略带讽刺的话,关新月像没听到。视线,在两人交接在一起的胳膊上。
她提前订了咖啡厅,没先进去,一直都在车里等着。后视镜里看到了两人一块走来,也绝望感受到一种挤不进去的失措失落。
她之前就觉得,他状态是不正常的。不正常在哪,身在局中,分辨不出。
现在无意间,似乎懂了。
恋人,她分明觉得视线中的男女就是一对儿最契合的恋人。契合到,让她痴惘看了许久,没有下车。
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是恋人关系。
大概就是这种,她在闹,他脸上带笑。
印象里一直稳重,看似年轻又年长的男人。这时去看,判若两人。带着些轻浮的幼稚,真实,立体。最贱的是,她竟也喜欢他这样,为之高兴。哪怕,他身边的人不是她。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出奇没有因为夏梦的话愤怒,站定,从从容容:“你们再不来,咖啡厅要歇业了。不过我提前打了招呼,老板愿意通宵营业。”
“走吧,坐坐。”
关新月语态平稳,温和。说完,转过身,示意两人先请。
韩东奇怪看她,女人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裙。他有些熟悉,好像是他在宾馆救了沈长铭以后,她为了报答去找他送钱……当时似乎就这种穿着。
时间在变,神奇的,人又回到了原来样子。
是原来,关新月出人预料的淡和。跟近期颇显黑暗,神经质的感觉明显翻天覆地。
夏梦同样的奇怪,因为对比起来,自个好像没什么素质,张口即尖锐。
她控制住优秀同性带来的那种,本能的敌对感。慢悠悠的,随着关新月进咖啡厅。就是挽着男人胳膊的手,拈花样,拧了下。
韩东像木头,疼也不疼。
待进去跟夏梦并排坐在关新月对面,冲服务员先招了招手:“有没有甜点?”
咖啡厅无人,服务生正偷偷观察着,闻声连连点头。
关新月却拦住了:“小刘,你去夜市那边帮忙打包一些吃的。”转眼看向韩东:“想吃什么?”
夏梦暗自蹙眉,随口接腔:“他胃口好,不挑食,都可以。一会钱我结,小刘是吧,尽量快一些。还有,先两杯蓝山。”
关新月敛神,垂眼补充:“三杯。”
服务生不敢怠慢,很快的让人调制好咖啡端上来,迅速又去夜市街那边买吃的。
他知道关新月,也认出来了夏梦。激动到,分寸乱了。
韩东掩饰搅动了下杯子里的液体,自顾的,品。仿佛,咖啡的味道能压住身边两种不同的,纠缠的,香水味道。
夏梦自也不指望他会怎样,瞥了一眼:“关总,久等。中途陪我老公去处理了点私事儿,不得已才耽搁晚来。”
“没关系,贵客,值得等。再说真的没有等太久。”
停顿,关新月歉意:“夏总,上次公安局的事,还有咱们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是我失态。这没有酒,以咖啡代酒,郑重跟你道个歉。”
“道歉?似乎不是太严重的事,关总太认真了。你该跟我老公道歉,她一直为关总的事提心,茶饭不思。出于道德层面的考虑,总觉得对不住关总……我看着心疼,只能安慰他说,怀孕不是一个人的错。”
关新月涩笑:“我没有怀孕。一时蒙了心,恼羞成怒,故意这么说。”
“检查一下最好,如果真的怀孕,那也没办法。他做了就要负责,生或者不生,要承担起这一半的责任来……”
从容在交流。
空气中分明又弥漫着拘束,压抑。
看似没人在意聊什么,分明每个人都极端在意。
关新月视线跟夏梦碰了下,挪开:“我把检查单子拿来了。”低头,翻了翻旁边的包,把一张纸递了过去。六院的单子,是天海妇科方面极其权威的一家医院。
夏梦顺手翻了翻:“关总这道歉,够有诚意的。”
关新月无声又把单子收起来,落寞笑了笑:“也不算故意骗人,那个突然推迟了几天……夏总也是女人,一定同样有这方面的恐慌。加上你们又重走到了一块,特别的失态,开始胡言乱语……推迟的原因,是被心情影响。”
“恐慌?”
夏梦挑眉,要多说,强自忍住:“关总,我经常听韩东说起你的事迹,挺佩服的。换成我处在你以前的境地,肯定做不到今天……但为人处世,做什么,至少要有理由对不对。你可以没有障碍的喜欢任何人,但不能毫无障碍的去伤害别人。羡慕,妒忌,或者其它原因。咱们俩,都不算很熟悉。我挺委屈的,被关总莫名其妙的给打成拆散别人的小三……”
关新月涩笑,扫了眼韩东:“他告诉我,我是他女朋友。跟夏总你感觉一样,是有另一半被抢的挫败……”
“不一样,我没有挫败,我们俩不会因为第三者而离婚。但,这跟你是不是第三者,不存关系。”
关新月说话节奏被打断,调整,继续:“是我自己给自己的错觉。还有,夏总也给了不少错觉。我个人觉得,假如有那么一人,全心全意的帮我做过许多事情……至少,我会有感激的心理。”
“这是家事,确实是你觉得。她帮我做过多少,我又帮他做过多少。不需要外人来猜测,评判。我跟我老公的事情,在于彼此,不在于任何无关人!”
“道理算是这样,听上去也很有道理。”
又抿了口咖啡:“夏总,谈谈工作吧,不谈这些没办法达成一致的观点。”
夏梦直视,又不禁莞尔:“工作也未必可达成一致,而且我至今弄不懂。新通源这个项目,关总跟涂总,谁更能做主一些。”
“涂总是大股东,我需要尊重他的合理建议。不合理的,有权利去拒绝。”
“那关总觉着,律所投资新通源提出来的附加条件,合理么?”
关新月沉静,沉着:“不同的角度,不好说合理还是不合理。涂总有跟律所打好关系的意思,他认为这次合作于他百利无害。夏总之所以投资新通源,肯定有扶持专属于律所的多联平台这方面意思……毕竟除了新通源,我留意到律所还扶持了两家规模不大,具备潜力性的电商平台。不过这些平台跟新通源不同,也差了不止一筹,暂时不值当费心的营销跟披露……”
“关总对于这些查的倒是很清楚。”
“是,是相信夏总的眼光,不会被这些私情困扰,才会有针对性的调查了解。但若是处在我的个人角度上,律所入资新通源,我会被赶出局。涂总停止追加资金,拒绝新的资金入股,它同样会变成一潭死水。如果夏总是我,进退都没有路,有那么高尚的去成全律所跟涂总么。不如,给我自己留点尊严跟骨气,坚持说不。”
夏梦摁了摁额角:“悦城被关总做出来一堆麻烦,律所这种企业又要尽量避免麻烦。关总,拿什么让人去信任?不好意思,可能会对关总你有些侮辱。事实如此,悦城的事追究起来,它涉及刑法了。”
“没那么严重。”
“我是律师,我在以法律的角度去判断,严重与否。”
“律师更应该注意话里的严谨性。夏总,有证据啊?”
“在心里喽,证据在我老公的心里。不然,好端端的一个项目,怎会甘心白忙活这么久,本钱都收不回。这是,心虚,不敢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