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有那么一瞬间，魔煞之气开始猛烈咆哮，疯狂一般的席卷四处，血肉之躯被其无情吞噬，残留下一片骸骨缓缓倒下。

死的人越来越多，魔煞的威力越来越恐怖。

此刻，就连一些境界低微的修士，也开始被魔煞攻杀席卷，他们惊恐的对抗，但于事无补，料想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变成一具没有血肉的尸骸吧。

小离豁然看去，自己为冬青子设下的那圈护体之光摇晃一阵后，碎散而开，疯狂的魔煞马上卷向奄奄一息的少年国师。

“滚开……”一声娇斥，少女挡在了他的身前，祭起一道微弱的光芒。

她修道才有几何，那比得上魔煞的磅礴好大，一切的挣扎显得无比弱小。

小离身子疾行，飞身跟前，单手拎起食铁兽作挥打状，以其逼散席卷而来的魔煞。

“吱吱……”食铁兽发出欢快叫声，似乎非常喜欢现在的状态，和小孩无异。

尸魅看到这一幕可是咬牙切齿，小小孺子如此对待自己的本体，不可忍受。

小离突然觉得如芒在背，寒气直冒，猛然身子一定，小心的怕打着食铁兽，暗忖：一时间忘了尸魅还在，让他看到如此对待食铁兽，他还不拼命。它看似普普通通，但并不怕魔煞的侵害，倒是奇特。

小离轻轻嘘了一口气，快速移步到东青子跟前，“东青子道友，你，你……”看到他的惨状，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东青子轻轻蠕动了一下，极力看向小离，凄惨笑道：“小离道友，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咳咳……”又是大口的黑血流出，而且此刻没了遁光护体，他已是满身湿透，落雨无情的洒在他的身上。

叫林芝的姑娘也是不管不顾，突然脱下自己的那破烂的外衣，盖在东青子身上，而自己只留下一件短及腰眼的短衫。

若不是情到深处自难禁，又怎会雪肤淋漓露真情。

“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啊……”少年国师无力的呢喃着。

少女自感境界低微，猛然撤去了那道微弱的护光，任凭冰凉的雨丝落下，而眼角还有泪水滑落，“师傅被大雨淋漓，弟子便一同承受。”

雨丝是冰寒的，她就蹲下身子，给他唯一的温暖，紧紧依偎在的他身旁。

小离看的伤感，突然有些悲伤的袭来，眼角也变得湿润了。

魔煞开始肆掠，少年和少女以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青丝变成了霜雪。

小离伸出单手，光芒闪烁，想要再次祭起护光。

“不用了，谢谢道友了。”东青子艰难的说道，“我有一些话……想对道友说……希望你能……”

“好，好，我在听。”小离低下头，极力让自己离他近些。

少年国师似自语似低吟，一句一顿慢慢而道：“我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可恨志愿未圆，可恨啊……可恨啊……”

他生命流逝的很快，说话已经有些迷离不清，但还是坚持说着，“临死之前能见到道友，我也算能心安了……”

“东青子，你是有什么心愿吗，只要我能办到，以后定当效力？”小离不忍这样天才的少年遗憾逝去，能完成他的几分心愿也是好的。他出身危难之国，但不畏邪道，一心为国奔波，心力交瘁，可惜时不与他，上天不仁，到了如今壮志未酬，可悲可叹！

“哎！这次抵抗魔族，我九教弟子可能十不存一，惟愿以后能有心志坚定者，可以提携他们啊……”他似乎极其悲痛，目中血流汨汨。

小离一怔，这个承若是极重的，以自己的境界低微似乎难以办到。他不敢再看东青子，目光游离四周。满地的尸体，大多数是身穿九教服饰的弟子，他们为国牺牲，躺在冰凉的地上，任凭落雨淋漓。

突然一股悲壮之意直冲小离脑海，他脱口而出道：“道友放心，以后九教必定名震乾坤所覆之处。”

“哈哈，好，好……咳咳……”少年国师有些激动，脸上闪现一种诡异的酡红。

他又艰难说道：“母国已灭，此生憾事，只要能令九教传承一直延续，我也算……没什么奢求了……，小离道友，不管我教以后是盛是衰，我和我师傅，都感谢你……”

“道友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小离感觉自己被一颗巨大的重石压在身子，想要逃离但又不能逃离。

东青子凄惨而笑，伸出已经开始干枯的手掌，抚摸着自己那张半边是枯骨的脸颊，慢慢的他开始用力，猛然戳进眼眶之中。

“道友，你干什么？”小离一惊，大声喝止。

“道友不要惊慌。”少年国师轻声阻止，突然将手伸到小离眼前，说道，“这是我一生祭练的‘轮回眼’，今天就赠与道友了，希望它以后能帮到道友。”

少年国师干枯的手掌中是一颗围绕着一圈圈奇异光环的眼珠，光芒内敛，而且还似乎有将四周的光吸引进去的奇异力量。

小离暗思：怪不得它在冬青子眼眶中呈现的是一片漆黑，可能就和它这吸引之力有关吧。

“这，这，我不敢收啊？”小离为难道。

“道友，我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它虽然名唤‘轮回眼’，但我始终没有参透……这轮回之力，留不住自己性命的。”东青子声音越来越微弱，“你将它寄养在体中，以后慢慢参悟吧，我实在愚钝……参悟的不多，不能为你解答其中厉害，只希望道友福泽深厚，可以参透它吧。”

据传言，“轮回眼”其实是掌握轮回之力的天神证道后遗留天地的一颗眼珠，其上有一些禁制之法。这颗天神之眼一直是东青子家族珍藏着，因为禁制太过诡异厉害，一直被其列为禁练之术。当年东青子不堪国家破烂，就偷偷修习了这颗天神之眼，但所获不多，还将自己半张脸颊弄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东青子极其简短的说了天神之眼的来历，最后道：“它最后到底有何妙用，我也不知道，只是传言说此眼可以查古探今，上观九天，下观九幽，以后皆看道友造化了。”

“如此贵重，还是交还道友本家吧。”小离推辞道。

他身上奇奇怪怪的东西太多了，都还没有弄清楚，再来一颗“轮回眼”实在无福消受。

“本家，嘿嘿，他们全已经牺牲了。”东青子叹息道，“我不求道友为此报仇，只求能护佑九教安危即可，其他无所求。”

“对不起。”小离口中苦涩，低沉着声音道，“你，失去的太多了。”

“这又算得什么呢。”冬青子手臂越来越脱力，开始慢慢颤抖，“道友，快收下吧，我感觉自己元阳快散了。”

“好，好。”小离咬了咬牙关，抓起“轮回眼”，不料一碰此眼，它突然消失不见，小离找遍全身就是没有发现影踪。小离想到了一个可能，“轮回眼”肯定又被胸口的印记吞噬了，实在可恨，这颗印记到底是福是祸，他是委实搞不懂了。

不过现在情况不允许，暂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冬青子见了小离收起“轮回眼”，笑着对林芝道：“扶我起来。”

“师傅，你要……”少女脸色愈加苍白，也苍老的许多，她欲言又止，只是起身，用尽全力将少年国师轻轻扶起。

少年国师已经很苍老了，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环顾向四周，哪里躺着的全是他的同门，寥无声息，冰凉寒冷。

雨一直在下，使得他的身子越加单薄，越加凄凉。

“我，对不起你们啊！”他含泪悲戚，然后决绝转身。

何以故，安吾心。

春去秋寒中，几点青葱，奇香寄万户。

他突然用尽全力，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少女，猛然下跪，溅起一身泥水，他低头，向着北灵城的方向朝拜。

大雨飘洒中，原来跪着的已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他嘴中呢喃道：“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中神……咯咯……”

声音突然断去，到最后也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中神”这两个字有着何般的重量，至死也没有卸去。

魔煞之气如同卑贱的奴婢，霎那间将白发苍苍的老人吞噬。

小离依稀之间看到，他佝偻的身子好像挺直了，向着上天，向着魔族，那一刻，他始终是不屈服的。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篷。官冗從。怀倥偬。落尘笼。簿书丛。鹖弁如云众。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动。渔阳弄。思悲翁。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①

注①

：出自宋代贺铸的《六州歌头?少年侠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