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完这一切,也终于到了万众期盼的除夕夜。
不过很显然,别人阖家欢聚的日子,在护国将军府众人眼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因为老将军的突然逝去,大家都心生凄凉,没了任何过年的兴致,
最后只得一个个强忍着悲痛,随随便便用了些饭,垫了垫肚子,就各自缩回房里休息去了。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大长公主这一躺下,第二天就再没能成功起得来。
或许是人年纪毕竟大了,这一路长途奔波太累的缘故,
亦或者,因为老将军的去世对她触动太大,真的是伤了她的心,消耗了太多心力的原因吧,
总之,大长公主这次很生了一场大病,缠绵病榻前前后后一个多月。
这么多年在护国将军府,像顶梁柱一般存在的她,就这么没有任何症兆的病倒了,
并且最初的一段时间,还神志不清,天天说胡说,做恶梦,一直喊着林老将军的名字。
直拖了一个多月,人才稍稍好转,恢复了些精气神,不过却也因为这一病,人消瘦了很多,一双眼睛,更是没了以前的光泽和睿智。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何况,大家都明白,大长公主这病主要是心理上的,尤其是最初说胡话时,梦里梦话的只悔恨当年自己没有去找老将军,对他误会了这么多年。
所以大家知道她的症结所在,也就尽量抽空多陪在她身边,逗她说些话解解闷,
尤其是林飒,自从回到邑城后,更是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整宿的在大长公主床前转。
本来嘛,霍茜因为有孕在身,八个月的身孕,行动都几乎不能自理,自是不能近身侍候的,所以林飒这个女儿,也就理所当然的要代替母亲从旁帮着魏嬷嬷她们侍疾,当然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自从大长公主病了开始,林飒哪是从旁帮着侍疾呀,她分明就是一力扛起了侍候大长公主的所有事务,
衣不解带的亲自守在床前,端汤端药全都亲历亲为,照顾的那叫一个无微不至。
所以林飒这一番侍疾下来,别说大长公主,就连魏嬷嬷、槐花她们,提起林飒的孝顺,一个个都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心生佩服。
转眼到了来年二月,又到了草长茑飞的季节,外面春天的气息已十分浓厚了。
房间里,
大长公主病情好转了不少,歪靠在床头,任由槐花轻轻帮自己按摩着双腿,人却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林飒一本正经的拿着个绣绷子在那绣花,
可是天知道,林飒那只手,拿飞刀玩的很溜,可是轮到弄针绣花的时候,却完全不听使劲了。
所以一个不留神,手指又被针给狠扎了一下。
“唉哟哟,我看看,是不是又扎着了……”一见林飒扎了手,大长公主当即推开槐花,很是心疼的上前查问道。
“没事……没事,一个小针眼而已,能有多大事。”大长公主快,林飒却比她更快,先她一步,赶紧将手藏在了身后。
不料,这边骗过了大长公主,后脚进来的魏嬷嬷却是正好撞了个正着,
一见林飒背在后面的手,当即惊讶的喊道,“我的个苍天啦,飒姐儿,你这手怎么了,怎么扎的这么厉害,看看这么大的血珠子,真是要心疼坏人了……”
“我看看……我看看,”一听魏嬷嬷这话,大长公主当即就急了,一把将林飒的手拽过来,捧到自己心口,红着眼睛心疼道,“臭丫头,还说没事,哪里就没事了,悄悄这小手扎的,新伤摞旧伤,根本没有什么好地方了。”
说到性急处,索性拿起床上那绣绷,看了也不看,毫不留情的就隔窗扔了出去,“什么破女红,咱们飒儿不学,也不绣了……”
“祖母,不可以这样的,您以前不也说过吗,女孩子家,总要会些简单的绣品,要不然等日后嫁了人是会被婆家人嫌弃的?”见大长公主脾气一上来,比自己还小孩子气,竟连自己的绣绷子都扔了,林飒苦笑不得的问道。
不料,她这话一问出来,大长公主不仅不心虚,竟还一拍床柱子,发火了。
“笑话你?谁敢?”只见大长公主眼一瞪,拿出当年上沙场杀千军万马的气势,直理气壮道,“我司徒韫的孙女,文韬武略样样俱全,不会绣那劳什子花又怎么了,
我看谁哪个敢嫌弃你,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当心本宫哪天不高兴拿着剑,直接闯进去,把他们家祖庙给拆了……”
大长公主这厢一阵胡言乱语,直听得林飒和魏嬷嬷、槐花等人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旁边的槐花,听到大长公主这么豪横的话,直吓得脸都白了。
那潜台词,无疑就是:天爷呀,有这么彪悍的祖母震着,这样的小姐哪家还敢不要命的求娶呀,岂不是存心和自己家的祖宗们过不去吗?
魏嬷嬷虽然胆子大,跟着大长公主的时间长、听得出格的话也多了,一时间没有被吓着,
不过,此刻也是格外的心惊胆颤,赶紧伸头往外面瞅了瞅,看院子里有没有什么人听到,惟恐大长公主这番彪悍言论,以后真的影响了林飒出阁的终身大事。
但是,她们害怕她们的,这话听到林飒耳朵里,那可就别有一番风味了。
直高兴的林飒这会止不住的在心里为祖母喝彩,祖母真是太棒了,太威武了,这番豪横之言一出,看来自己以后再也不用愁了,
以后时不时的,只肖将祖母这翻言论传出去,想来日后定是没人该求娶自己的。
不料,林飒这边心里正得意,悄悄的为祖母喝着彩,表面上拼命忍着装的若无其事
却听,大长公主这厢话落,窗外还真就传来一阵及时的喝彩声。
“不错不错,还是祖母威武!豪横!”
众人循声转头一瞅,就见林宗不知何时来了,此刻正笑眯眯的站在窗外,一手拿着刚才被大长公主扔出去的那个绣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