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胜按张名远的吩咐进乾封县城置办货物,先到交引铺把银锭换零,这才发现大哥原来这么富有,心里更加佩服张名远。因为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八百个大钱,他换了十五两就装满整个布袋,其余的换成银锞子和滴珠①。
还不到晌午,戴胜就置办了三大车酒菜和应用物品。按戴富的想法做了副“云来客栈”的牌匾和旗子,还雇佣了两个手艺不错的庖丁,也给六人购置了几套衣服。天擦黑就回到了客栈,卸了货物,兄弟三人把牌匾挂在上边,旗子也上杆。又商量如何把生意做旺,就等大哥回来拿定主意。可左等右等不见张名远,三人觉都没睡好。
天色大亮没见张名远回客栈,三人愈发坐不住了。决定由骑术最好的戴胜跑趟穆柯寨找他,如果不能劝他回来就跟在他身旁听使唤。别看先前走大半天,其实也就六十多公里的路程,戴胜骑马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寨门前。有的守门喽啰之前见过戴胜几次,认出他后没拦阻。他轻易地来到前寨客房,几个屋都找不到张名远。又向家丁打听,他们都摇头,他无奈去求见穆桂英,有人说小姐带着丫鬟和管家去百丈崖了。
戴胜谢过家丁以后,牵着马出前寨门,问清百丈崖位置拍马赶去。离老远就听到抽泣声,还有丫鬟往悬崖抛撒纸钱,他下马惊异地跑过去问。穆瓜认出戴胜是张名远的其中一个随从,走过来小声的告诉他。说张公子昨夜天黑赶路误走百丈崖,失足坠崖尸骨无存。他听完后“噗通”一声跪倒,爬到崖边对着下面嚎啕大哭起来。
穆桂英本是在轻声抽泣,看到这情景也过来劝戴胜。劝了很长时间他才止住悲声,低头牵着马往山下走。穆桂英又扭头幽怨地瞪了一眼穆晓晓,转身回山寨。到房间后,不自觉拿起张名远送给她的那部手机。虽然还没搞懂这上古宝贝的妙用,却已经成了他唯一遗物,忍不住再生悲切,瞬间泪盈满眶。
戴胜回到客栈把事情哭着向戴富、戴丰一学,那两个也痛哭失声。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失去最好的兄弟戴三,刚庆幸得了个大哥,转眼又撒手而去。
傍晚时分,客栈后面的一片荒草地上起了座孤坟。坟头栽着木板裁成的墓碑,繁体篆字:“张公名远之墓”。土堆下面是戴富在张名远前晚睡过的床上找到几根头发,还有他睡过的被絮,垫絮,算是他们为张名远立的衣冠冢②。
羽巍这天心绪不宁,决定亲自跑一趟西北大。手环连续几天都收到看不懂的短信,都是来自张名远的手环,转发给慕容娜后没有半点消息。进慕容娜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坐在桌子后面吃饼干,见羽巍进来赶忙起身让座:“亲,怎么了?电话都没打就跑来了,有急事儿啊?”
“唉,还不是为了短信的事儿?咦,你这大教授怎么啃饼干呀?”羽巍在沙发上坐下,才注意到慕容娜办公桌的一包打开的饼干。
“可不是,忙的,没时间吃早饭。哪像你钱赚够了想呆哪儿就呆哪儿。”慕容娜说着在羽巍旁边坐下。从茶几下面拿出包烟抽出一根点燃,吐了一口烟看羽巍,“看把你愁的,几天没见都憔悴了!想吃啥?中午陪你吧!”
“吃啥都没有心情,你快帮我把字翻译了,让我请你吃啥都没问题。”羽巍没心思聊别的事,昨晚到现在心里一阵阵莫名地难受,担心跟张名远有关,所以急着想知道那些文字究竟代表什么。
“我问过几个语言系的博士生导师,也联系过手机厂家,都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只有翁教授能有点希望,他对这文字也有兴趣。可目前他人正在埃及研究课题,说过阵子回来慢慢研究。等有结了第一时间通知你,你说好不好?亲。”慕容娜认真地看着羽巍的眼睛,知道她此时非常认真。
“这可咋办?哎,要不咱去埃及找这个翁教授?”羽巍忽然眼前一亮,好像看到了希望。
“呵呵,别逗了,就算你去了也没用,人家在研讨重要课题,哪有时间陪你疯?”慕容娜吃惊地看闺蜜,觉得她真有些为爱痴狂。
“我也知道打扰人家不合适,可明明有消息,却比没消息还让人急,换你是不是也受不了?”羽巍无奈地看向一边。
“也不是完全没消息呀?还是有一点儿,你来看。”慕容娜说着翻开笔记本电脑,找出与翁教授用MSN视频通话的记录,“亲,你看着,翁老师说破译了一点。”
“嗯,快放!”羽巍轻轻点头,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视频开始播放,一位戴眼镜的白发老人出现在镜头前。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拿起一张纸比划,上面拿手写的正是羽巍收到短信里的内容。老人在视频里说:“……慕容老师你看,我用笔圈住的部分,分别就是:想念,穆柯寨,遥远的姓名,宋代,肥牛山脉。其他的等我回去后再详细研究,这不是着急的事……”
视频里其他的话,是关于语言学的,羽巍没心情听,转身坐回沙发上。
慕容娜关视频坐到羽巍身旁,悠悠地说:“亲,根据这几个词语,可以肯定‘遥远的姓名’就是你的名远,‘肥牛山脉’肯定是一座山,‘穆柯寨’可能是这座山里的村庄名字。假如连贯起来念,就是你的名远在肥牛山穆柯寨村想念你。对吧?亲?”
“这么说也对,快用你的电脑搜搜肥牛山脉在什么地方。我要过去找名远。”羽巍听完,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匆忙站起身,再次来到电脑跟前。点开百度搜索,输入肥牛山脉几个字。屏幕立刻显示出三千七百多条关联消息。仔细一看大部分都是肥牛火锅的相关消息,个别还是卖牛肉的广告。羽巍失望地摇摇头,退后一步。再次输入穆柯寨三个字,居然跳出六十万条消息,大部分都是跟京剧或影视剧《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有关联的。提到具体地方这里面有三个地名,都是跟穆桂英有关的。一个是北京房山附近的穆柯寨,相传是穆桂英居住过的山寨,现在是十渡风景区。还有个山东枣庄穆柯寨,传说也是穆桂英占山为王的地方,现在还有残留的防御设施,寨墙、望楼、箭垛等。最后一个也在山东,而且是最为接近的,肥城西北有座海拔五百多米的牛山,穆柯寨就在其中一个峰,跟短信里的肥牛山几乎吻合。
羽巍立即高兴的站起来,看着慕容娜说:“亲爱的,有了!山东肥城西北有个牛山,也有穆柯寨,我要马上飞过去找他!”
“亲,别急!大部分的资料还没翻译过来,万一有啥差错呢?”慕容娜并不赞成,“再说了,如果张名远真在山东,为啥不买机票自己回来?”
“他可能遇到什么麻烦,我必须马上去找他。”羽巍说着就到沙发跟前弯腰取挎包。
“先听我说完,就算他遇到麻烦,难道不会借个电话打回来吗?而最最重要的,我说了你不要难过。他明明被雷电击成焦炭,连车架都烧溶了,还有可能复生吗?”慕容娜本不想打击羽巍,可也不能任由她凭一时冲动乱找,如果再出个差错岂不是雪上加霜祸不单行?
“不,亲爱的,你别劝我。既然有点儿希望我绝不能放弃,必须过去找找看。”羽巍说着不禁又黯然神伤,深邃的眼眸里蒙上一层薄雾。
“那好吧,不劝你,但是今天还不能走。今天星期二,等到星期五,咱俩一起去山东。”慕容娜说完过去关笔记本电源。
“可是,亲爱的,你这儿工作忙。”羽巍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找张名远是她自己的事情,而且希望很渺茫。
“那也没办法,谁让咱俩是最好的姐们儿呢?”慕容娜说着从身后柜子取出挎包,过来揽羽巍的胳膊,“走吧,亲,先好好请我吃一顿火锅,下午查查肥城最近的机场,把票订了。”
两人说着出办公室往出走,边走还边规划行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名远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冰冷的石洞里面。微弱的光线可以证明是白天,身下刺骨的冰冷能证明他还活着。他试图往起坐,却感觉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连胳膊抬一下的力量都没有。
“嗯,娃娃,汝终究清醒了,老朽之力亦未枉矣。”耳朵边有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有人嘴巴贴在耳朵直接灌进耳洞的,“如今汝可尝试自行运功调息。”
张名远眼睛向上翻,看到一个白发如雪、横眉如霜的老人上半身,三绺胡须也是白的泛光。这才感觉到肩膀上有两只消瘦的手掌,一股热乎乎的气流正从掌心往他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流淌,顺着身体四处游走。他赶忙感谢,却觉得费了很大的力气,发出来的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许多:“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晚辈铭刻肺腑。”
“勿需多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气运自在。沿奇经八脉游走全身——”老人沉稳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张名远大吃一惊,因为老人的双目是微闭的,气息匀称的就像睡着一样。嘴唇虽然微微颤动,并没有张口。慌忙说:“前辈,眼观鼻晚辈可以做到,鼻观口是怎么观法?口也能观得到心吗?”
“哦?”老人忽然睁开眼睛,像一道闪电似的盯着张名远。然后收起双手缓缓站到他左侧,诧异地看着他的脸说,“娃娃,汝不懂调息之法?岂非全无功力?然,何以自百丈崖落下而心脉未裂?”
“前辈,你说的话晚辈不是完全懂。”张名远吃力地说,本想摇头却用不上力气。
“唔——也罢。老朽即刻运气予以引导,汝亦需聚气凝神,心无旁骛。尝试催气流随老朽指尖游走,如此运行数个小周天便可自行提气。”老人说着伸出左手食指,指着张名远肚脐下方五六公分的地方。指尖距离他身体约有七八公分,他就感觉有一股热气冲入身体,接着身体里就有气流变化。他赶忙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地感觉气流在小腹越聚越多,接着开始游动。他只好认真体会气流从哪个部位经过,先记住位置。
又经过一个很漫长的运气时间,张名远就感觉身体里气流越来越强。身下的冰冷感渐渐消失,浑身骨骼也咯咯作响,人也有力气了。老人让他坐起来喝了些带着花香的水酒,然后盘着腿坐,掌心向上放在膝盖上。老人把手掌放在他后心上开始引导他运行大周天,气流运行地方更多了,感觉就像快马群奔跑在幅员辽阔的大草原。同样不知道运行了多长时间,因为他始终全神贯注。到最后只觉得身体飘飘欲升,像坐在棉花团上。
一束光线射在身边两尺远,凭感觉应该是早起日升时的太阳光,因为温度和亮度都比较弱。接着感觉有只飞虫向张名远接近,飞虫身体总直径不超过一点五厘米,翅膀厚度不到两毫米。他能听到飞虫翅膀扇动的频率,距离后脑距离大约四尺三寸。
“娃娃,收气莫散功,使气息自行游走。至这厢叙话。”张名远听到老人在左侧五米三持半的距离说话。轻轻收了气睁开眼睛,气流还在运行大周天。他缓缓下床,这是他清醒后第一次下床。下来往后瞥一眼,发觉刚坐过的地方竟是一块光滑的黑矿石,难怪最初那么冷。向正前方看,有个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的老人,在距离他五米左右另一个石塌边上站着,正侧身整理着石壁上格子里的书籍。老人穿着宽大道袍,身材清瘦,精神奕奕。他扭头往左边看是个山洞口,外面大约是早上八点左右的朝阳。一片微黄的阳光照在他身后刚坐过的石床旁边,一只灰色叫不上名字的飞蛾在阳光里飞舞。
张名远几步来到老人跟前,双膝跪倒说:“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晚辈张名远没齿难忘!”
“罢了罢了,老朽最恶此类繁文缛节。”老人说着长袖一挥,张名远就感觉一股强大的风把他整个人托了起来。只听老人接着说,“视汝衣着穿戴非我中原服饰,汝由何而来?党项?回鹘?亦或大食?”
“不瞒老前辈,晚辈来自二零一八年的西安,也就是盛唐时期的京城长安城。”张名远再次躬身,眼睛不敢看老人。
“哦?呵呵,系缘也。老朽俗家姓陈,曾居长安东二百多里华山五十余载,与汝可谓半个乡党矣。”老人说着转身看着张名远微笑。忽然又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他说,“汝谓之曰二零一八年,所指可谓未来否?若所言非虚,汝竟乃千年后之宋人耳?”
“回老前辈的话,千年以后不是宋朝了,宋朝分南北两个时期共有三百多年,是被蒙古人忽必烈所灭。还有一个,自公元一九一零年起,华夏便再没有王朝了。政权也不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就算,平民也不用再受奴役。最高领袖由民主选举产生,称为主席。”张名远恭敬地说。
“竟有如此之巨变,委实匪夷所思。”老人说着,从身后石榻上拿起本发黄的书卷,“姑不做他论,汝今至此亦或天意,当顺之。汝谨记如下心诀,行走坐卧皆不容间断体内气息运行。长此以往非但提升内家气修为,亦强身添寿。此为道家修行之术,配以老朽独创之锁鼻术③事半功倍。自此汝行走、坐卧、进膳、入寐皆等同修炼。汝就地盘膝打坐,双手子午相扣,右手拇指……”
张名远没敢再说话,赶忙回到石床认真的按老人的说法运功调息。运行三十六个大周天才需要吃点野果子,接着调息。几天后觉得精力更加充沛,眼睛在夜里都能从洞口往外看好远。一天早上,老人又说现在可以起身,但内息不能停。让他现在就出去爬山,顺便采摘野果,野菜。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山洞,空气格外清新。一条宽窄不足一米的小溪从旁边流过,流到哪不知道,溪水清澈见底。往四下看看,四外野草丛生,荆棘遍布。他又往前找了找,根本找不到路可以向上走。抬头看天空,薄雾弥漫,阳光透过浓雾变成了散光,能看到的只有四面悬崖峭壁。地上到处是绿苔、野草,往高处看有的地方开着各种奇花异草,红的绿的野果。看远处烟雾缭绕如同仙境。再回头看洞口大约两米高、一米五宽,就在石壁最下方,像光滑的大理石平面开出的拱形门洞。两侧石壁篆刻着一副对联,上联:咏嘲风月之清,下联:笑傲烟霞之表。门洞上面有横批:云底扶摇。不由得感叹那位老人心胸广大,想必是隐居在这里的世外高人。
他四下里看了两圈,找不到爬山的路。心想老前辈难道是考验我的恒心?让我拉着野草藤条爬绝壁吗?这不是拿生命开玩笑?哎,算了,命都是人家救的,大不了摔死再救活呗!抬头看右边石壁两米三四的高度有根绿藤,感觉跳起来应该差太多能抓住。就用力向上一跳,右胳膊伸向石壁。身子“噌”一下就窜出去了,居然跳过头很多,脚掌距离那根绿藤下端都有三米朝上。接着身子缓缓的下沉,吓得他心里一哆嗦,心想完蛋,这下得把腿摔折。
忽然耳边又传来老人的声音:“聚气凝神,元功莫散。左脚尖轻触右脚面,身形随心向上提,下一式双脚互换。”张名远赶紧照做,身子又窜起三米开外,再换脚,身子再次升起。接近烟雾下方的野果,却够不着。再窜一次,又超过了,只好等身体下落的多一些再窜起来。接着耳边又听到老人说话:“如此反复,方可揣摩其中度数,勤以习之方悟腾跃间之方寸,张弛亦可适度。随汝自身修为提升腾跃方寸亦每况欲升,操控自身与外界相宜,此提纵术之要也。”
听着说话声就在耳边,张明远忍不住低头看,老人没在洞外面。这才明白老人凭耳力听得出他在外面的一举一动,就像他那天醒来听得出旁边阳光和飞虫的距离一样,只不过老人听得更远更精确。这种说话不用面对面张嘴,是用气催动语言到他的耳边,第一眼见老人时就是这种说话方式。同时他明白这种爬山方式就是练轻功,就认真地采摘起野果,两手抓满下来放地上,再继续往上窜。
这样日复一日的练了很长一段时间,老人又开始让只在他上午练提纵,中午坐在石榻吃野果,下午练兵器。兵器就是一节细藤,将气运到藤条上当作各种兵刃。按照老人演习的招式练习,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流星锤,十八般兵器样样都得学。晚上给他将《指玄篇》、《黄帝内经》,初步领略了导气、养血、疏脉、通络,气、血、脉的相辅相成以及与身体机能关系。偶尔也跟老人学写书法,学也只是临摹,因为他对繁体字真没概念。无论做什么,始终不间断驱动内气周游全身的经脉,渐渐的开始觉得可以不用鼻子呼吸,后来不用他自己控制提气、运气,身体自然运行,睡着也在调息。最大的变化是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就像失去地心引力,除非刻意停止这种调息方法就立刻恢复重心。相处的时间长了,他发觉老人性格很古怪。有时滔滔不绝,谈武功说修养论朝政,就像什么都懂。有时半个字都不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只好自己陪自己玩,一边调息一边听着山谷中风吹树叶的方向、速度,溪水流速和冲刷岩石的力度。
羽巍和慕容娜从泰安机场出来,直接坐出租车到肥城。找酒店住下后向人打听穆柯寨的位置,几乎人人都知道。因为这是当地的主要景点,来肥城的外地游客,大部分是冲穆柯寨来的。两人随便吃些饭,回房间商量怎么找。
第二天早上,两人来到穆柯寨景点。前寨后寨的找,还刻意在偏僻地方找个遍,直到景点下班时候都一无所获。回酒店的路上,羽巍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出租司机有没有见过张名远。司机用山东话调侃着,说见是没可能,倒是听过几次,两人心情立刻亢奋,赶忙问司机在哪听过。
司机把她们拉到老城区西南的戴家集,这里也是个景点,是一个古香古韵的老镇。下车后羽巍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个叫张名远的中年人,可频频遭到人们白眼。在一家餐厅吃饭时羽巍再次问餐厅伙计,伙计告诉二人,在这个镇问什么都行,就是别提张名远三个字。二人再三的追问,餐厅老板才告诉她们。整个镇大约有五万多本地人,十之八九都是姓戴,所以镇名字才叫戴家集的。而张名远这名字是镇上戴姓人的避讳,据说跟他们祖辈有很深的渊源,所以历代戴家集人都会在十一月初五这天进行公祭活动。至于为什么公祭,姓戴的为什么祭姓张的,就没人说得清楚了。但很多人都知道镇中间那片树木旺盛的大土岗叫张公墓,相传有上千年的历史。
羽巍再次失望了,跑几千里过来就听了个故事。慕容娜安慰她,说这是巧合,等翁教授回来翻译完所有短信内容,再出来找,这次只当是散散心。
张名远在山洞里日复一日的练习。身上的气流完全不用刻意控制,提纵术运用的游刃有余,各种兵器招式也能随意挥舞。老人又带领张名远到石榻下面另一个石室。点着墙上的油灯看,这里面是另一番景象。石室墙壁挖着约二尺深高一米七左右的洞中洞,共计是十二个洞。每个洞口都摆着一副兵刃,一本兵器谱,洞的墙壁密密麻麻镌刻满了正楷繁体小字。石室靠墙中间位置有个长条形的石案,上面一字排开五个两尺半见方的木盒子,每个木盒子都布了一层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挪动过。
“娃娃,以汝今时修为足以自行参研各洞武学,自今起每日午时便来此逐个按书卷参研。内气功部分略过,只须研习其招式之精妙。石壁篆刻乃老朽亲书破解之道,汝一并习之。木箱暂且勿动。切记自身内息不可间断,以内气催动拳脚及兵器事半功倍。如遇难解之处找老朽解析,断不可妄自臆测!”老人并不向张名远介绍这些武功的来历,也不等他提问,说完后径自离开。
“多谢前辈!”张名远知道这人怪也不敢多问,躬身个施礼。
等通道口关上以后,他慢慢向四处观看。这才发现石室一头的上端有几个通气口,被外面的野草枝叶基本覆盖,不注意很难发现。来到左侧第一个洞口拿起兵器谱一看,封面写着:纯钧剑诀。仔细看了个遍,走到石室中间用右手食指当剑比划起来。
就这样又过了不知多少个日子。每天六点起床,出洞口透透气开始爬山。绕着三面石壁可以任意窜,轻轻提劲就能升起两三丈高,手指距离野果半尺远便能以气催断果梗而不伤果皮。午后准时进石室参研洞中洞的兵刃谱,每个小洞都是先徒手练习书上招式,再用真实兵刃掌握兵刃的分量。最后再看墙上的字迹,反复的思考和演练,完全掌握透彻才看下一个洞。晚上他和老人对弈,听谈论养生,讲《黄帝内经》,品尝老人用溪水和奇花异草酿的百花酿酒。他有时也说些现代的趣事给老人听,生活过的想当惬意。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张名远照例在绝壁上跳跃采果子。忽然听到有东西自上而下慢慢地飘落,断断续续的还飘了不少,距离他头顶越来越近。抬头一看,至少几十片圆形黄纸正缓缓往下落,黄纸中间有一指见方的小孔。他就向上纵身跃起,用左右两手的食指当剑,迅速把它们逐个串起来,一片都没遗留。好奇心作祟,他就继续向上跳跃,十多个起落竟来到悬崖顶。正是他那一次坠落悬崖的地方,距崖边一米左右的高大松树还毅然挺立着。他向四外看看,没有看到别的人。心想:谁往崖下乱扔垃圾呢?真是没素质,要在西安被城管看到,不罚他款才怪!算了,不跟他计较,干脆用来练手劲吧。想着将内气运到纸上,横着用力掷向松树干,竟然平直整齐地插进树干约一寸半深度。犹豫一下,左手的纸就没好意思往过抛,损害植物嘛!将双手合起来几下就搓成碎末洒在地上,接着被一阵细风吹走。他走近松树仔细看觉得力度不错,学完洞里十二家武学,可以再学飞镖。
不由得轻轻一笑纵身跳下,让身子自由下落几丈。忽然看到峭壁上长着各种菌类,隔空一掌,身子飘向菌类,仔细一看确实是野生猴头菇、花菇,居然想到很久没吃火锅了。于是采了几朵,再飘身向别的地方,寻找别的食用菌。最后还真采摘不少。拿身上道袍包裹着拿回洞,再返回来找了几棵野白菜顺便采些野果。思来想去吃火锅不能全素食,又跃上悬崖在树林捉了只斑鸠,杀好洗净拿到山洞口。
晚上练完功,张名远把不常用的砂锅拿到外面小溪洗净,盛大半锅清水。把内力运到大树叶当刀使将斑鸠斩成小块,放香叶、新姜、野蒜当作调料。把木柴支在溪边,烧了起来,煮熟后放入盐巴,然后起身洗菌类和野白菜。
一切就绪,他进山洞叫老人吃东西。老人正在石榻上盘膝打坐呢,听说吃饭笑着摇头。说他这种养生方式称为辟谷④,五谷杂粮能免则免,而且过午不进食,更加不吃荤食。张名远笑着拿起一壶百花酿出去,先打开手环上的音乐播放器,吃着火锅喝着酒,享受一顿久违的晚餐。
快吃饱的时候,老人走到他身旁,问他声音从哪里来的。他就边吃边向老人讲手环、MP3、手机、音乐,继而讲羽巍,讲她穿越后失忆把他踢下悬崖。老人起初只是听他讲,同时听音乐,后来尝试一下野白菜,再后来尝试猴头菇,接着羊肚菜、香菇、鲜口蘑、草菇、花菇,就差没吃鸡肉了。听他讲完见穆桂英的经过有些沮丧,老人认为她或许不是羽巍,可能是羽巍的前世。之所以伤害他这说明他们之间存在问题,只有找到问题并解决问题,回到未来后才真正的在一起。他觉得老人的话有道理,可又想象不到和羽巍能有什么问题。老人又给他说起来因果、轮回,又接着说万物变化的规律,说表象和易学。虽然他很多听不懂,兴趣却越来越浓厚了。所以两人聊的非常投机,灯芯烧完再挑。两人一直聊到后半夜,最后干脆在溪边打坐,内息不用管也不会停止运行。
就这样过了段时日,张名远把石室里十二个洞的招式都练熟了。又跟老人学提纵术的最高一层,叫依附。江湖上说的墙上挂画⑤就不算依附,因为还需要吸附力才能克服重心。依附指的是可以依附大自然任何物什,而不需要接住任何外力,最出神入化的依附就是乘风驾雾、随波逐流。张名远时不时出趟山,到山坡找些野菜,生姜、党参、野山椒、小茴香之类的植物做调料,偶尔打个山鸡、野兔带回山洞。老人已经喜欢上吃火锅,两人的话题越来越多。张名远告诉老人,要是再弄些芝麻酱、辣椒油做蘸料,吃起来味道更美。
有一天,张名远洗漱过打算出去爬山,被老人叫住。来到石榻下面的石室,在石案跟前站住,老人让他打开左边第一个木箱。从木箱里面取出个帆布包对他说:“娃娃,此剑乃老朽一旧时密友之物,现赠予汝,佩戴起来。”
“是,多谢老前辈!”他伸手接过帆布包,慢慢揭开。赫然是一把盘起来的软剑,剑柄镶嵌一块铜钱大小绿色美玉。剑鞘像是动物皮革做成的,内侧有软布衬垫,两头带挂钩,剑柄拇指地方有个绷簧。他把剑带鞘围在腰间,扣好挂钩,系紧带子,右手大拇指推绷簧轻轻拔出剑,石室里闪了一道寒光。他不由得心想:这把剑泛着淡淡的蓝光,肯定是把宝剑。
“娃娃,此剑名曰长虹,有一套剑法名曰暴雨长虹。经老朽反复推敲,特意为汝加以改善。全套共九招,每招分三式,三九二十有七。相互间可随意切换,不必墨守成规。临阵宜以快打慢,后发而先至。来,老朽将招式演练一遍,汝用心铭记。”老人说完接过软剑,看了一眼张名远,走到石室中间的空地。
张名远赶紧躬身说:“遵命!”向侧面走几步,在左面墙中间位置站定,等着看老人舞剑。
老人双脚呈丁字形站立,没有特定起剑式。右腿微微弯曲,左脚脚尖点地,左手背后,右手剑直接刺出个剑花,身子向前纵。接着手腕一翻自下而上撩,一道寒光开始上下翻飞。
又经过十几天的反复练习,张名远逐渐掌握整套暴雨长虹剑法,在老人面前从容地演练。老人忽然朝张名远扬出一把谷子来。张名远知道这是试探,使出一招气贯长虹,一招三式连贯着运用,将整个身子笼罩在一片白光里,接着收剑跳出圈外,谷子全都落在三米直径的圆外面。
老人微笑点头,叫他进石室再打开第二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个油布的镖囊,里面斜插着十六把三寸长的黑色飞刀,飞刀尖细如针刃薄如纸,在黑暗中闪着寒光。老人说这是玄铁打造,是他睡的那张床的边角料,可以说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接着开始指点他如何发刀,如何催内气到刀尖,如何运气改变方向和收刀。他按老人的说法,认真地演练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打开后面两个箱子,分别见到了子母双环和鱼骨锥。子母双环直径约两寸半,合在一起就像手镯。分开可以两环相扣,用于钩挂任何兵刃,也可以分开当暗器使用,而且两环有吸附性。最大的好处在于舞动双环可以磕碰或吸引任何铁质的暗器,因为双环同样也是玄铁打造,内侧镶有磁铁。鱼骨锥不是真正的鱼骨,而是鱼骨型的化石,坚硬无比,无论长短粗细都像一对象牙筷。两头略平,粗头有丝扣能将两根对接,连起来就像一根两头细的马鞭杆,拿在手里可当刀、剑、棒、刺,分开则作为双锥、短刀、点穴针。老人自然也将运用方法向张名远详细说明,并亲自演练,看得他不住赞叹,用心记下每招每式。
最后一个箱子里装着满满的金银珠宝,老人说大部分是皇帝和贵族馈赠,本来想着国家有难时拿出来做军费。这段时间跟张名远相处,知道朝代更替是必然规律,且到最后连朝代都不复存在。就决定让他随身携带一部分,仗剑江湖时用来接济贫苦人家,用完再返回来取。
听老人说到这些,张名远觉得似乎到了分手的时候,心里逐渐地难过起来。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两人亦师亦友,谈古论今畅聊未来。他怎么舍得把老人独自留在山洞,万一那天他荣登极乐,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注:①锞子(kè zi)、滴珠都是金银小颗粒的名字。②即葬有死者的衣冠等物品代替遗体下葬,而并未葬有死者遗体的墓葬。③道家睡眠时屏住鼻息控制呼吸的修行术,以神入气穴,坐卧皆有睡功。④是一种不食五谷杂粮,通过吸收自然精华之气,而进行排毒,养生的养生方法。起源于先秦,唐朝时期民间比较流行。⑤武术界流传的一种轻功,用手掌或背部贴在墙壁,悬而不坠,是上乘轻功的体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