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玉帛一念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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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云烟化杳冥,峰峦随水入丹青。

老黄山的傍晚,比安徽黄山毫不逊色。尤其是坐在山峰半山腰的优雅小院落,看着眼前的云雾缭绕,绿树在崖边奇立,野花香气随风飘,就连逐渐暗淡的晚霞都尽显最后一抹惊艳。

在院门口托腮呆坐的是唐门六大护法之一的怪婆婆关伶俐,她今年不满三十岁,之所以被称为怪婆婆是因为她的称号怪手女煞星和护法身份。与其他几个护法相比不算最大也不算最小,年龄最长的要数三十六岁的毒婆婆,就是百手毒灵杜玉梅,最小的是二十七岁的笑婆婆,人称笑里藏针肖荷丽。与关伶俐关系最好的就是百变毒娘子嘻婆婆西门凤英,三十一岁,擅长易容与下毒。而艳邪双绝的艳婆婆闫秀姑二十九岁,不爱跟女人打交道。脏婆婆臧换彩行事风格就跟她的绰号血馊肉臭一样招人烦,虽然才二十八岁,已经过了至少十五年的独来独往日子。

此时的关伶俐没有心情欣赏眼前仙境般的美丽景色,反而有满腹的心事。一方面是晚上有行动,她、西门凤英、杜玉梅,三人要陪门主唐姗姗去北坡头见李奇他们那些人。是见面后简单的约定交换人质地点还是再有一场恶战,目前还不好说。另一方面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关玲珑,刚满十六岁,被丁正用特殊手法点中胸口膻中穴,已经超过十个时辰不能动弹。晚饭前她去见过丁正,那小子简直是个杠头,别说加入唐门后娶关玲珑,普通的交流都成问题,他要么闭口仰头要么破口大骂。怎么不令她头疼,所以晚饭也没心思吃坐在这里发呆,唯一的寄望就是今晚门主见到对方头目谈条件。

距离关伶俐发呆的院落正西约三里地,有个叫仙女岩的山峰。站在峰顶能博览群山,方圆两百八十里的百里峡尽收眼底。然而那地方四面悬崖,周围没有路也没有借力点,所以传说中只有仙女才能在那个地方逗留。就是这么个地方,偏偏就有两个人,并肩坐在封顶那棵十几米高的巴山松下,就是打算夜探唐家岙的李奇和穆晓晓。

“你——对司徒少侠是认真的吗?”李奇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在心里盘算很久的问题,所以说话时把眼看向远处四平台上的石笋,心里也有些久违的紧张。

“此话怎讲?”穆晓晓居然没听懂李奇说的话,扭头直盯盯看着他的脸。

“我是想说你是否相中了司徒璞玉?可是打算与他约定终生?”李奇没把头扭回来,也没心思欣赏夜幕笼罩下的石笋。

“大哥莫要乱猜,晓晓与璞玉并非大哥想的那样。”这下穆晓晓听明白了,也感觉到他话里化外的浓郁醋意。

李奇听了心里更没着落:哟,璞玉叫的多甜?还说不是我想的那样,这古代人含蓄也不至于这样吧?心里这么想,他却不能这么说,犹豫了一下轻声问:“可你们又是牵手又是耳鬓厮磨的,要知道你们相识不足两日,舜王坪之见更是匆匆擦肩!”

“那,那也只是投缘说多几句,与大哥所言风马牛不相及!”穆晓晓支吾了一下还是否认,而且头也低了些。

“晓晓,你无需辩白,大哥无意棒打鸳鸯。我自知模样不及司徒璞玉俊俏,年纪也是到了中年,只是担心小白脸靠不住,最终受伤害的还是——”李奇知道,要比年龄和长相的话跟司徒璞玉差着好几个等级,所以不自觉显出有点自卑。

“大哥——”穆晓晓打断李奇的话,“晓晓与璞玉当真非大哥所想!”

“哦?那是为什么?”李奇将信将疑地看着穆晓晓。如果这话出自羽巍的口,那就绝对没半点含糊。羽巍的性格说爱一个人非常难,有意思也是闪闪躲躲,曾经那句对他有感觉的话就等了好几年,可要说不喜欢谁那是非常决绝。

“晓晓答应璞玉不对他人说起。”穆晓晓说着忽然话题一变,悠悠地说:“小薇究竟是何许人?大哥,如今时间尚早,可否告知晓晓小薇的事情?”

“这——好吧,”李奇觉得穆晓晓是在回避谈司徒璞玉。可她既然问起小薇就应该对她说说,以便及早唤起她的记忆。顺便告诉她他现代生活中重要的人还有张嘉琪,让她回忆起是羽巍时也能接受女儿。长长吐口气说:“那就从头说吧,小薇全名羽巍,羽毛的羽,巍是山字头下面一个姓魏的魏,比我小六岁……”

三短一长的箫声划破寂静的夜晚,李奇看看手环二十二点五分,这是古代的二更天。借着月光凝聚眼神看斜下方那个小院,门口早挂起两盏灯笼,门外四个青衣女子腰挎宝剑站立着。不大功夫,房屋门打开,先后走出六个人,一个白裙一个花裙一个黑裙两个黄裙一个浑身紫,明显都是女人。六个人出来没有停顿,直接出院门右拐进入树林,三闪两闪不见踪迹。

又过了十几分钟,没有人再从屋内出来。李奇站起身向穆晓晓点点头,她也站起身子。两人牵手走向崖边,忽然凌空跃起树叶般飘向院子。四名青衣女子没来及反应,就感觉玉枕穴微麻昏厥在地。李奇闪身来到屋门口,听了听里面没有呼吸声才推门进去,穆晓晓跟在他身后随手关门。

灶台后面有个夹层小门,只够一个人弯腰经过。李奇把袍子脱掉一端扔进去四处摆动,确定没有暗器才牵着穆晓晓进去。下七八个台阶是个两米高的通道,并肩可以走三个人,每隔十多米就有两只麻油灯在墙壁固定。两人顺着通道走了三百米左右没有人拦截,也没有机关埋伏,通道尽头向左转两步又是道暗门,后面是一道夹壁墙,侧着身才能通过。随后看到前面豁然开朗,像是古代宫殿又像江南民居,屋檐房角到处挂着大红灯笼,绿树成荫红花成行。远处还有小桥流水,近处是青砖铺地,四外格外幽静,显然就是个世外的仙境。

李奇指指对面大房的屋脊,示意穆晓晓跃上去看四周环境。她从门槛上直接纵起箭一般到了屋脊,站稳身子转了个圈向他点头,他这才慢悠悠跨过门槛向着大房正门走去。刚走两步感觉脚下一软,身子随着地面一块方砖下沉,他当然知道是陷阱,轻轻纵身跳到一丈开外,方砖自动恢复原位。脚才站稳又是一沉,他再次跳到旁边,这块方砖居然会翻转,他再次跳开,这次没有下沉也没有翻转,却忽然看到对面两丈远的墙上多了些砖孔,接着就是绷簧响几百支短箭起发。他吐了个舌头纵身跳上旁边的矮房子,发现瓦中间伸出很多明晃晃泛着蓝光的匕首,自然是没办法停留;又拧身跃到穆晓晓站的大房房檐,忽然又从侧面伸出很多镰刀,旋转着扫向房檐,他赶忙提身形跳到她身边才算安全。看着她无奈地笑笑,刚想说几句她今晚比较幸运,那方砖一定有记号,就听到嗖嗖嗖的脚步声。两人拉起手蹿上七八丈远石壁上伸出的松树,躲在枝叶后面向下面看。

只听夹壁墙嘎吱吱响几声,空地上,矮房上,小桥边,屋檐下,出现约四五十个青衣短打扮年轻女子,个个手里拿刀剑。为首的一个跳上大房四处看看又下去说了声“无异状!速去禀报堂主!”身边有个女孩撒脚顺小桥跑去,那首领又对身边的人说:“师妹,你去通知刑堂马堂主小心有人劫牢!”又有个女孩向大房后面跑。那人安排完带着人匆匆离开,留下十几个女子捡地上的短箭。

一个青衣女孩从挂着刑堂牌匾的院子跑出来,右转出去三四步感觉脑后发麻昏倒在地,接着被人提起来纵入黑暗处。几分钟后,青衣女孩又跑着进了刑堂,慌里慌张喊:“马堂主!不好了!”

“何事值得大惊小怪?是你?何故去而复返?”急匆匆出来的正是刑堂堂主马立群,埋怨着走到青衣女子身边就站着不动了,接着歪倒在地。出手点他穴位的正是青衣女孩,她又跳上几个台阶跑进屋内,急切地喊:“马堂主不好了!你们堂主呢?快守住犯人!”

“出什么大事情了,有人劫牢吗?”有人嘟囔着拿墙边的武器,七个人出房子后门拐弯小跑,经过两道有人看守的拱形铁栅栏门,摆手让守门的开第三道门。下台阶走了几步还有人不解地冲青衣女孩嘟囔:“堂主不刚出去,姑娘不曾遇见?”

“遇见了,马堂主让你们——躺下!”话音没落,青衣女孩再次出手,眨眼睛七个人全倒在台阶下面。转身对外面轻声喊:“大哥,就是此地!”接着就听到个稚嫩的声音哽咽着问:“来人可是娘亲?爹爹也来了?”鲁朴听出来说话的是穆晓晓。

“啊!大哥,子敬就知大哥不会弃我两不顾。”另一个声音激动的说着,已经看到台阶上多了个青年道人,正是李奇,手里还提着两个昏厥的守卫。

“莫要哭泣,朴儿已经是男子汉了!”李奇说完顺台阶掠到墙角两人跟前,伸手把鲁朴和丁正拉起来解开绳子,对穿青衣的穆晓晓说:“晓晓,这两个孩子辛苦了,我提着他们,你在前面开路。”

“爹爹,朴儿是孩子!朴儿不当男子汉!”鲁朴用衣袖擦拭眼泪,感觉双脚已经离地。

“朴儿不许胡闹,否则仍把你留下!”穆晓晓的声音恢复冷傲,鲁朴果然闭住嘴。她朝李奇轻轻点头,从腰间拔出玉剑,一个健步跃到地牢门口,摆摆手向前走去。

四个人一前一后离开刑堂,纵身跃上屋脊,不敢走青砖地面,只挑屋顶最高的地方窜来窜去。四下里传来梆子声,穿青衣的、红衣的、黄衣的、黑衣的,至少两百多人打着火把拿着武器从世面八方涌来。不等他们再回到原来的入口,就有上百种暗器,射向他们。李奇和穆晓晓忽高忽低躲避各方暗器,猛然瞥见头顶通过枝叶透进来的月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向上窜起,径直向天空掠去。

三个停顿已经离地面四十多米,距离上方漏斗最细地方也剩下四五米距离。李奇忽然发现树枝上面一层细网,赶紧让穆晓晓拿出飞刀。她点头后在他肩头当落脚点轻轻一踩,身子再次拔起来,连续挥动几下飞刀。他也就到跟前了,两人几乎同时踏一下旁边的枝叶,身子如大鸟般射向月亮。

唐门门主唐姗姗离开总坛时,让莫云飞尽快选出三个堂的新堂主。莫云飞打算连夜赶往另一座山峰的练功坛,找正在闭关的二师兄传功长老曹云鹏,与他商量提携新堂主的事情。刚备好酒菜就听见梆子响了,纵身窜出门跃向南入口,途中恰好看到月光下犹如大鸟似得几个人,飞出唐家岙。不由得连声叹息说:“唉,秋娘师妹这是在关外得罪了何人?只怕从此唐家岙再难安宁!”

北山坡几个簇拥的茂密大树上,隐藏着几条人影。负责引路的嘻婆婆西门凤英,她今天穿的花裙子,模样也加了皱纹贴了假皮肤做了化妆,也就是俗称的易容①。她已经看了半个时辰,确定两次照面的灰袍道人不在对面,摇头对旁边的唐姗姗轻声说:“门主,依属下推测该是没有埋伏,灰袍道人和紫衣女子皆不在附近!”

“嗯,如此也好,本座先会会这河东五煞。蝶儿,杏儿,走!”唐姗姗说着把裙角一提要飘出去,她下方树杈站的两个黄裙女子手抓剑柄要随着主子飞跃。

“门主且慢!”穿黑衣黑裙的毒婆婆说着拨开树枝,指着石头旁坐的熊天豹、熊天敖,“若不是属下眼花,那彪形大汉便是别离双刺熊天豹。昨晚属下亲眼见他被蓝旗堂堂主魏西岚刺中左肋和后背,血溅五尺开外,如今看倒像若无其事?”

“竟有这等事?莫非此人有起死回生之术?”唐姗姗停住了,稍微犹豫还是决定下去,“既然来了哪有不见之礼?看本座眼色行事,切莫擅自动手?”说完径直飘了过去,百十米的距离眨眼睛就到。

这时候天色已经到了三更,司徒璞玉、耶律莹楠、卓尔娅三人并肩坐在平地西侧。熊天豹和熊天敖在东侧,其他人围城一个小圈在中间偏北位置。熊天龙和戴胜正在为李奇他们担心,忽然听见树叶响赶忙站起来扭头看。与此同时已经抓到随身武器的柄,看清五六米外的六个女人站立的队形,就知道对方不是好惹的。他们也呈内八字形站立,戴胜和四个随从站在半包围里面。

“各位客人既然来了,是何来意不妨划出道来!在下河东熊天龙暂代东家陪各位一时当无问题!”熊天龙不能确定这几人中有没有昨晚见过的,但可以确定不会是朋友。

“哦?阁下便是通天判官熊大侠?久仰久仰!未知各位来到老黄山切近,在下唐门唐姗姗未尽地主之谊,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唐姗姗按江湖规矩抱了抱拳,语气显得很客气。

“呵呵,原来是唐门的大当家,大当家客气了。在下主仆数人昨日日间便见识了贵派化功散威力,昨晚更得到贵派数十名高手招待,海涵之词愧不敢当!”熊天龙呵呵一笑,谈笑之间先把这唐姗姗挖苦一顿。实际在考虑接下来该如果应对,正所谓来者不善,做为最神秘的帮派首领,这女人要没有点真本事也不可能。

“熊大侠言下之意是怪本门刻意冒犯?那在下不得不问五位大侠和各位何故进巴山?该不是游山玩水那么简单吧?”唐姗姗以退为进反问,她也在猜测对面这些人哪个能打哪个更高,一旦打起来谁对付谁更有胜算。

“大当家说得好,在下主仆不远千里而来,本是希望贵派退出纷争,莫与朝廷为敌。以免日后做出祸国殃民辱没宗祖的大错,但贵派的待客之道实在有失名门正派身份!”熊天龙表面还是和颜悦色,话语之间已经相当不客气。昨晚熊天豹被打的差点归西,丁正和鲁朴至今生死不明,这个梁子已经结下了。

“熊大侠言之凿凿,为何不提贵上下捣我暗桩②擒我弟子花丫儿?若是拜山?何不光明正大的投帖?”唐姗姗自然有她的理由,嘻婆婆汇报时也说了这些人冒充颜容的使者。虽然与颜容交往的只是小师姑霍秋娘,但她们收到的消息却是朝廷中人欲对唐门不利,要知道几乎大部分江湖门派不愿意与朝廷有什么瓜葛。

“大姑娘,说话讲点儿道理好不好?贵派中人白天在茶寮下毒,晚上突然偷袭,抓走少东家和丁正,这与光明正大扯得上关系吗?再说,贵派躲在大山深处,门朝哪开都无人知晓,该向何人下帖?”熊天豹已经憋足了劲儿,只要一言不合他就要报昨晚两剑穿堂的仇恨。

嘻婆婆西门凤英忍不住插嘴:“熊三侠说得倒轻巧,茶寮之尔等中何故冒充契丹人?我唐门虽隐于深山,但不是任人欺——”

“嗯——?”唐姗姗把脸一沉瞥了西门凤英一眼,她立刻闭嘴退到身后。唐姗姗向前一步抱拳说:“熊大侠,熊三侠,各位,听两位之意,此事纯属误会。何不坐下一谈解开误会?双方或可成为朋友,熊大侠以为如何?”

“不瞒唐大当家,若在昨夜之前在下可以立即答应,如今只能待在下向东家请示后方可回复,望大当家海涵!”熊天龙的心里倒不是特别恨这些人,可丁正和鲁朴在对方手里,他不得不小心应付。

“是吗?”唐姗姗犹豫了。听身后西门凤英小声告诉她灰袍道人就是他说的东家,干咳一下再次拱手,“如此也只好等贵东家回复了。不过,江湖传言熊大侠的一对判官笔称霸河东,今日得见可否容在下领教一二?”

“呵呵呵呵,”熊天龙礼貌的笑笑,冷静地看一眼对面几个女人都是高手,今天要是不打恐怕是过不去,“承蒙唐大当家看得起,在下愿意奉陪!”说着将宽大的袍子往身后腰带里掖了掖,向前面空地走了几步站在南边取出判官笔,双手一分十字插花式做了个请。

唐姗姗只是淡淡一笑,也走到场地中间偏北。按月光的方向说这就是下风头,但她毫不在乎,从腰间拿下一条鹿筋软藤枪,在手里轻轻一抖枪头乱颤,再次抱拳说声请。熊天龙不敢大意,他深知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而软藤枪里面他见过最柔的叫做八宝紫金藕藤枪,可看情形没有面前这条柔劲,只好加倍小心了。

两人晃身形打起来,短时间竟然不分上下,闪转腾挪左退右进,像走马灯似得在空地上打得难解难分,一百个回合没分胜负。熊天龙心里面明的跟镜似得,这样就算是输了。先不说男女有别的话,他已经用遍了浑身本身,而对方是唐门派主,最拿手的绝活暗器毒气还没用呢。再有就是他还有几分忌惮,对方身后几个女的武功高低还未知,自己这边身手最好的也就他这样了。李奇和穆晓晓再不回来,真要群殴他可真分不了身去保护戴胜。

打到一百二十合,唐姗姗忽然说了声“小心了”,把手里的鹿筋软藤枪舞的更快。糟的是你躲过右边一刺得立刻躲左边的回旋枪,看着是砸就得提防钩到后背,因为她那枪能轻易得弯曲三百六十度,兼并了枪、棍、钩、棒、鞭的优点。一个不小心左肩被卯了个眼儿,转身的空档裤腿也被刺破,可唐姗姗并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他做为输家也不能逃跑,只好硬撑着。

“天龙兄,左踏艮右踏巽,进八卦退九宫,中路天枢、中极,下路承山、三爻,……”耳边忽然传来李奇的声音,熊天龙精神一震。按他说的双笔点出去才发觉有些不雅,但有效,唐姗姗猛退几步跳出圈外吃惊的看着熊天龙。

“熊大侠适才的招式不觉得下流吗?”毒婆婆杜玉梅在旁边看不惯,质问完又看唐姗姗,“门主何不让熊大侠见见万紫千红的威力?”

“一无赤身露体,二无行为不轨,何来下流之说?倒是某些人在茶中、溪水中下药,专做夜半偷袭之勾当,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奇的话出现在场地半空,人却在几里以外。

“何人鬼鬼祟祟跺于暗中?够胆的滚出来与姑奶奶过上几合!”毒婆婆杜玉梅四下看看没人,拔出宝剑站在原地仰着头喊。

唐姗姗到底是一派门主,摆手让杜玉梅不要喊,眼睛也在四周树丛寻找。耶律莹楠倒是高兴地向前夸了两步,激动的喊:“大哥,你回来了?子敬还好吗?”

“呵呵,倒是以为担心我,原来牵挂的另有其人,自己看吧。”话音还没落定,只见嗖嗖几声挂风,三个人呈弧线落到地上,分别是李奇、穆晓晓、丁正。准确说是四个人,丁正背上的鲁朴已经熟睡。

这么一来两方面的人都起了小躁动,熊氏弟兄、司徒璞玉、耶律莹楠他们是高兴的围上来,高兴地打量丁正有没有损伤,接过鲁朴放到戴胜几人坐的干草地上。耶律莹楠显得很兴奋,放开司徒璞玉的手过来毫无顾忌的摸丁正脑袋、脸蛋、胳膊腿,真不是一般的亲昵,把丁正搞得都不好意思了。李奇落地时本来脸上带着笑,一眼瞥见耶律莹楠松开司徒璞玉跑过来,不由得皱起眉头。心想:姓司徒的小子也忒花心了!昨天还拉着晓晓呢,今儿就勾搭莹楠?TM宋朝人泡妹的招够邪乎啊!

“阁下想必就是熊大侠口中的东家,是也不是?”唐姗姗把鹿筋软藤枪盘在腰间,乍看跟腰带一样,冲着李奇抱拳拱拱手,“在下唐门唐姗姗这厢有礼!”

“唐姗姗,”李奇分开众人过去,打量了几眼这个天仙般的美女,在军营里就听过这名字是唐门当家人,长这么漂亮确实意外,不由得淡淡一笑拱手回礼,“久仰唐当家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呵呵呵,敢问传说中的什么六婆婆与唐当家是何关系?也是大美女吗?”

唐姗姗愣了愣,一时间竟搞不懂这人说的意思到底是客套还是奚落,只好再次拱手:“在下身后便是六护法其三,未请教贵上下如何称呼?”

“哦,在下姓李名奇,适才救人心切未及与唐当家招呼,望见谅!”李奇见人家客气,自己也不能太失礼,刚才那句话确实不切现实,也只好再次拱手。

穿花裙子的西门凤英看到李奇带回丁正和鲁朴,心里忽悠一下,旁边的白裙子关伶俐也相当紧张。两人对视过以后,西门凤英几步靠近唐姗姗低声说:“门主,他们劫了牢,花丫儿如何营救?”

她们的悄悄话对李奇来说没有半点隐蔽性,转身对熊天龙说:“天龙兄,既然丁正和朴儿已然无恙,把花丫儿归还她们。”

熊天龙躬身答应几步走到几名随从跟前,拉起身穿男装的花丫儿,解开穴道右手做个请的手势。花叶儿迅速跑到西门凤英身边,还没说话又扭头看李奇,眼泪搜搜往下落,西门凤英连忙安慰她。关伶俐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大方,却不得不为总坛的妹妹担心,可她不好开口只好低下头。

“多谢李大侠仗义,在下谢过了!只是在下门中尚有一妹子被贵友独门手法点中,可否——?”唐姗姗虽然没看,却已经知道关伶俐的动作,同一个岙里长大的,又怎能不了解。可她也不能强求李奇他们,毕竟初次碰面还是对头。

“哦,在穴位附近用热毛巾敷片刻便好!”李奇这么做可不是因为看上唐姗姗长的漂亮,他是觉得冤仇宜解不宜结,如果做出让步能换来对方的理解化解干戈,或许就能得到天门阵中机关图也说不定。

“多谢!”唐姗姗再次抱拳,“如此在下便告辞了。承蒙李大侠大义释我姐妹,欲请贵客明日辰时三刻岩里湖畔一会,未知意下如何?”

“唐当家盛情邀约,李某敢不从命?”李奇还礼,接着淡淡一笑,“只是,李某尚有个不情之请,唐当家可否将蓟门关外天门奇阵的机关布置图赏下来,李某感激不尽,当与贵门派成为莫逆之交,唐当家允否?”

唐姗姗犹豫了。出发前计划的可是布置陷阱,就在半盏茶前还在动手。如今邀约交谈就是个不小的跨越,最关键的还是所谓天门奇阵是小师姑霍秋娘帮助别人布置的,布置图什么样子在哪里她根本不知道。而且那也是人家辽国和颜容的主意,她虽身为唐门掌门却不能硬干预别人的事情,关键人家给不给面子说不准。说话语气里不由得带出几分无奈:“这——此事实非在下一时间——”

“呵呵,李某不急着要答案,唐当家可以明日给答复。但无论结果如何,李某是真心结交贵门派这个朋友。”李奇以为她需要考虑,就再次做出退步。

“也罢,在下就此告辞!”唐姗姗说完转身就走,五名手下立刻跟在身后,出去十几步才听到后面李奇说了句“不送。”

迎着月光进入丛林,但没有人知道唐姗姗此时的心情,凌乱的步法说明了她难以平静。带着几人飞跃在树头峭壁间,心里还在想:此人究竟什么来路?内功那么深厚居然不骄不躁,他那夹杂着听不懂的词汇作何解释?为何他那谈笑风生如此释然?究竟什么身份?何故连河东五煞都供其驱使?

旭日东升的时候,四个人踏着朝阳掠过树丛,他们就是前去岩里湖赴约的李奇、穆晓晓、丁正、司徒璞玉。为了这次约会他们也做了适当的准备,熊氏弟兄与耶律莹楠主仆,再加上戴胜、鲁朴、四个随从,天刚亮就转移到山坡后面的山坳,四周杂草丛生利于隐蔽。这是为了提防唐门的人反复无常,同时也让四人没后顾之忧,顺利取到图纸就返回来赶赴蓟门关,有个意外也好放心与对方一搏。

岩里湖位于老黄山四方台东南方的一个矮山峰的封顶上,顾名思义就是岩石中间的湖泊。背后是座山峰,前面是峡谷,旁边翠树成林鸟语花香。湖水不仅是日积月累的雨水山洪,更有从地下六百米以下含水层里涌出来的,由于砾岩、砂岩、火山岩的作用,形成高温顺着地表裂缝涌到山顶,出来都在四十度左右。加上山顶洼地的常年积水,就形成一个常温三十几度的天然温泉,与周边树木花草融合成自然氧吧。

所以,当唐门三大长老、六大护法、三十名新秀、四个婢女簇拥着门主唐姗姗来到时,李奇和丁正在穿着四角裤躺在亭子旁边的浅水里泡温泉呢。穆晓晓和司徒璞玉在亭子另一边背对二人坐着,却也把鞋袜脱掉脚泡在水里。因为她们相信李奇说的这水矿物质丰富,常泡能延年益寿美容养颜。

唐门来的这些人当众只有五六个男人,其余大多都是未出嫁的姑娘,哪里见过李奇他们露着大部分肌肤躺水里的,不由得个个掩面含羞转向石壁。陂云韬也是在山里窝一辈子那种,对于李奇他们的作风也觉得伤风败俗,穆晓晓那两个坐在水边小腿浸入水中也有失风雅。只好干咳两声朗声喊:“唐门第六代门主唐姗姗,携座下长老,护法,新秀,计四十四人前来赴约,敢问李大侠何在?”

穆晓晓和司徒璞玉动作倒是快,匆匆穿好鞋袜站在亭子口,向一堆人抱拳见礼。丁正脸红着跳到亭子穿衣服。可李奇慢悠悠地从水里站起来,往旁边看看连条毛巾都没有,心想不能湿着身子和四角裤穿衣服,就索性盘膝坐在亭子栏杆上运起炼气。由内之外烘干身子和四角裤。大约七八分钟的时间,起身后逐一穿衣裤袍子,梳理头发。虽然时间不长,却让周边的人见识了这超乎想象的内家功。试想,十米左右有人身上冒热气,水珠被蒸发,衣服、头发变干,对于这些古代人自然是觉得稀奇。所以大部分隔着指缝看,还有的干脆不遮掩,看与不看都已经是事实。

相互寒暄之后,唐姗姗和李奇分宾主在亭子中间的石凳落座。唐姗姗左右站着曹云鹏、莫云飞、陂云韬,身后是嘻、笑、艳、毒、怪、脏六个护法,四个侍婢站在亭口外,其他人在亭子旁边十来米原地没动。丁正在李奇斜侧后方站着,右手自然地搭在小青峰剑柄。穆晓晓和司徒璞玉在他们身后栏杆上靠着右边柱子并肩坐,时不时耳语几句。把李奇看得心里暗骂司徒璞玉不要脸,凭着漂亮脸蛋整天祸殃这几个姑娘。

侍婢摆上酒菜点心,两个人小酌了几杯水酒。李奇把进山目的仔仔细细说一遍,表明不愿意与任何人结仇,他目的只有一个:解除边关危机,还老百姓一个太平。唐姗姗越发觉得李奇这人不简单,不仅佩服他为人豁达,对他忧国忧民的想法也深有同感,甚至已经在心底生出情愫。可一聊到破阵,她又陷入深思,最后坦诚说起因是唐门以前的八长老之一,也是她小师姑霍秋娘,多年前与颜容有段旧情,所以霍秋娘出手帮助布置机关埋伏,这与门派没关系。

出于江湖侠义和担心门派蒙羞的出发点,唐姗姗答应赶往蓟门关外帮助,但她也声明没有十成把握。因为霍秋娘那个人本来就心胸狭窄,行事狠毒。至于布阵时怎么布置暗器怎么喂毒,她了解的只是用毒方法而不是埋伏套路。尽管没弄到破阵图,李奇他们已经很高兴,所以对唐姗姗还是千恩万谢。为表示感谢,还教给她一套青萍剑法和提纵术,最后约定半个月后蓟州城客栈见,到时共同商量破阵细节。

离开大巴山,李奇他们没有直接回蓟门关,而是马不停蹄直奔郓州牛山。一方面他决定让熊天虎带随从送戴胜和鲁朴回京城,另一方面他想到牛山顶那片磁矿石,他要找些零碎矿石用来破阵。从唐姗姗的话里他听出来唐门所有暗器都是铁质的,磁矿石正是铁器的克星。而他之所以亲自去采矿山,是怕消息传到外人耳朵,贪得无厌的世人会把矿山一窝蜂采光了,他还指望什么形成磁场?回到现代的想法就只能成个梦了。

注:①指改变人的形貌。据说有精致到能以假乱真人皮面具易容,还有需花费时间也考验技术的药物易容。②本意是一端插入地里或水中,不能或不容易直接看到的木棍或石柱。引申为事先预设或打入的在敌对方的谍报人员和隐藏哨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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