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隔世至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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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是我独家的记忆,摆在心底,不管别人说的多么难听,现在我拥有的事情;是你,是给我一半的爱情……”

一阵熟悉的音乐声,张名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山头。音乐继续响着,来自左手腕的手环电话,这是羽巍独有的来电铃声,她自己唱的独家记忆。他赶忙坐起来接通电话:“喂,薇?是你吗?薇,你能听见吗?”

电话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他又重新拨打,连音乐声都没有了,也没有任何提示,再拨两次依然如此。他再看时间,四月十八号下午十七点十分。心里不由得忽悠一下:咦?我这是在哪?刚才不是北三环辅道尿尿?我不是去接小薇吗?怎么一转眼三天都过去了?竟然跑到这荒山野地来了!我车呢?

他站起来一看,方圆几公里都是空旷的山坡。他站立的位置正是山头上黑不溜秋,光秃秃的,十米大小的一块平地。周围下坡地方才有些稀散的杂草。手提电脑就在草边放着,手机、充电宝、玫瑰花、钱包都在地上扔着,手提袋也在草地上。他先捡起钱包,三千四百六十块,没少。银行卡、羽巍的照片、女儿头像的钱包卡,一样没少。走过去先捡起手提袋,接着手机、充电宝、玫瑰花、笔记本电脑。

咦,咋这么重?两只手搬了三次笔记本都没搬动。忽然想到地下这黑色的应该是磁矿石,就横着把笔记本推到草地上才没有了磁性,拿起来装进手提袋。直起腰看看方向,五点钟的太阳在正西偏南。算了,还是用手环定位一下,赶紧找到车子。回灞柳西岸的房子找小薇,她肯定等焦急了。两天前就该接到她,怎么平白无故跑山上来了?他想着用百度地图定位,显示的是山东肥城牛山,距离肥城二十五公里。哎呀?手环被磁场破坏了?往旁边走十几步打开电脑,无法获取网络。

边往下走边拨打电话求助。114,119,都没反应,连从不占线的110都没任何反应。这下犯愁了,脑门儿的汗也下来了。

“戴王!戴王!戴王!……”忽然坡下面传来叫喊声。三个穿着破烂古装戏服的人朝这边走来,边走边喊。

哟!有人在这拍戏。干脆过去问问路,起码也借手机给小薇打个电话,省得她着急。张名远想着,提着手袋往那三人跟前走。

距离还有二三十米,那三人就站着不走了,上下打量着张名远,跟见鬼似的。其中一个头发披散的,发梢还粘着碎树叶,幽幽地说:“唔呀,戴老三咋变这副德性啦?”

张名远听这人说的像山东话,说太快根本就听不懂他说什么。猜想这三个蓬头垢发的装扮,大概是群众演员。边走边喊:“请问三位演员师傅,这是什么公园儿啊?最近的地铁站怎么走?”

那三人又是面面相觑。有个裤子膝盖缝着螺旋状补丁的凑近张名远,围着他转半个圈,又往回转。嘴里用山东方言嚷嚷道:“戴王,恁说啥?啥是公园儿?演员是啥?地铁站又是啥东西?”完了扭头疑惑地问同伴:“二胜,戴王说的是契丹话不?”

头发上粘着碎树叶的摇摇头,应该就是二胜。他疑惑地说:“木①听过,应该不是,好像是哪个地方嘞土话。”

张名远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摄像机,再看天空没飞机,也看不见其他剧组工作人员。就笑着说:“嘿嘿,几位师父也太入戏了吧?摄像机都没有还这么认真?这是拍什么?电影?电视剧?导演是哪位?女一号谁?”

另一个衣服上都是破洞,鞋也破烂不堪,右脚大拇指钻出布鞋了。走过来伸脚在张名远后小腿踢了一下嚷道:“戴王,咋换身行头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哎?你怎么踢人呀?”张名远把眼睛一瞪,满脸不高兴,“不就找你们问个路啊,不愿说我再问别人!”说着往山坡下面走。

“谁叫你不好好说话咧?”那人说着拉了一下膝盖有补丁的说:“二狗,戴王咋跟变个人似的,模样是比以前排场些,脾气可大了!”

“戴王,恁这是要往哪走?咱里窝在后山咧。”二胜说着跑到张名远身后,拉他胳膊向左边走。

张名远用力甩开二胜的手悻悻地说:“这位大哥,拉我干嘛?我不是你们剧组人。我得赶紧回家找小薇。”扭头便走。

“戴王,恁疯了吧?恁回哪个家?戴家寨十二年前就叫契丹人给烧光了,就剩咱四个!恁找啥小薇?小薇是谁?”二胜急切地说。

张名远停住身子再次打量这三个人。全身破烂衣服,皮肤黝黑,还有点馊味,至少半个月以上没洗过澡。确定他们不是拍戏,是神经有问题。没好气地说:“别再叫我大王,我叫张名远,西安纺织城的,不是什么戴家寨的!你们肯定认错人了!”

膝盖有补丁的二狗也不高兴了:“戴王,恁这是啥意思?咱四个从小玩到大,戴王这名字也是恁自己改哩。现在捡了身好行头穿上,嫌弃俺仨是不?”

“这位大哥,我真不是你们朋友大王,我是张名远。御景国际三期D段外墙项目经理,你们认错人了!要不信可以看我身份证。”张名远再次停住身回头。

“恁,恁不是戴王?那咋长得一模一样咧?”二胜说着伸出脏兮兮手摸摸张名远脸,又在身上乱摸一器,还扒开体恤看脖子,把张名远难受的。二胜看完忽然坐地上哭了起来,“啊……啊……不是他。二毛,二狗,他真不是戴三儿!啊……咋回事儿?是不是让官兵抓走啦?啊……啊……”

那两人听了也大惊失色,几步跑到张名远跟前,又扒开衣领看了几眼。二毛转身跑了。二狗又在他脸上鼻子乱摸,还拽拽他头发转身看着地上痛哭的二胜说:“还真不是。二胜,戴王可能叫官兵抓啦。二毛肯定去祖宗牌位前赎罪了,咱们去找他。一起去求穆老爷,看穆老爷有木有办法救戴王。”

张名远被这几个人弄懵了,本以为他们是神经病,可他们说话调理清晰。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们受过什么刺激,要不然痴迷于某段古装剧情节里,所以穿着古装自以为身在其中。不由得叹口气,从钱包取出一千块,走过去递给二狗说:“哎,我帮不了你们别的,这个拿去买几件衣服换上,再见。”转身大步向山坡下走去,走了百十米才听见后面喊:“戴王!不是,这位壮士要进城是不?山下很多官兵。不如先到俺洞里住一宿,明儿个绕到穆柯寨后面下山,再往南走一天一夜就能到县城。”

“多谢好意!我到大路上做个面的②,天不黑就回家了!”张名远真想肋生双翅飞回去。哪有心情跟这些迷失心智的人纠缠。说完快步往山坡下走。这三天他失联,还不知道羽巍急成什么样呢。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夕阳渐渐的落下去。张名远走下山坡,前面是片树林,依稀能看到树林后面有灯光。感觉应该是公园大门口,说不定还有出租车等载客,小跑着过去。

刚出树林就被十几个身穿青衣绿裤,头戴范阳帽③,手拿红缨枪的士兵给围住了,口口声声喊他是奸细。他赶忙解释,以为又是哪个剧组群众演员。往周围看不见其他演职人员,也没有摄像机。最主要是感觉脖子上架的枪头冒着寒气,分明是真家伙,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正在其中两个士兵拿绳子要捆绑张名远的时候,手提袋里的手机闹铃响了。声音还很大,是六点半提醒他看省内新闻时间。吓得周围士兵跑出去好几步,不敢近前。张名远趁机跑进树林,十几名士兵边喊边追。

好一阵狂奔,张名远感觉跑了至少五六公里。听听身后彻底没有追喊声才停住脚步,坐在一个小山坡上大口的喘气。等心情平静下来,又听到肚子咕咕地叫,这才确定不是做梦。慢慢地回想这半天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导航出山东肥城,遇到蓬头垢发的二狗三人,错把自己当什么大王;他们言语中提到契丹和官兵,山下也果真有官兵。

这难道是到了宋朝?只有宋朝才有契丹这个叫法。难道是在北三环辅道被雷劈了?恰巧电流产生磁场,连接到那块有磁石的山头?那我怎样才能回去?还会不回得去?呀,小薇怎么办了?没看到我接机一定很焦急。十六,十七,十八,都三天了,她会不会又回澳洲了?不行,我得赶紧找到那个山头。十三年的感情,不能就这么毁了!张名远逐渐想明白了,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迷路了。实在困的受不了就躺在草地上沉睡过去。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鼓声,惊醒了斜躺在山坡睡觉的张名远。他坐起来揉揉眼睛,天还没有大亮。他爬起来顺着声音快步跑过去,二十分钟左右,到了一个小山头上,趴在草丛往四下看。这时,一轮红日正从东边山坳往出冒。距离他所在位置斜下方,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有片空旷场地,三面靠山,一面是树林。场地中间约有三四百名女兵正在练武。青色的短衣襟打扮,青色腰带,粉色绢帕裹头面罩轻纱。手持柳叶双刀,步法一致,刀光闪闪。树林边上架着两副直径一米左右的牛皮大鼓,大鼓中间站着一个披红披风的青衣女将,一样的轻纱罩面,粉帕裹头。两手各执鼓槌,左手每敲一下,女兵变换一招,速度时快时慢;右手每敲一下队形就变了,真可谓气势磅礴。

“哎!恁夜黑不下山啦?咋还在这儿偷看穆小姐练兵咧?”身后忽然有个声音。

张名远赶紧回头,只见昨天下午碰到的二胜、二狗、二毛都在身后站着,说话的是二毛。

“我,唉!我只怕很难回得去,等打雷下雨试试吧!”提起回家,张名远又犯愁了,头也低了下去。

“甭不好受。俺仨要去求穆老爷帮忙搭救戴三儿,恁也去吧?说不定穆老爷的马队出门儿,顺便把恁带出牛山。”二胜居然安慰起他来。

“唉,求谁也不如求上面,只要一个雷就能把我送回西安。”张名远垂头丧气地说,手还指指天。

“恁说啥?恁,恁是叫雷劈下来哩?”二毛诧异地看着张名远。

“这事儿跟你一个宋朝人说不清,反正只能等雷雨天。”张名远说着又转身看山坡下的女兵,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要依俺看,恁还是跟俺仨一块儿去吧!等一下到穆柯寨讨点剩饭菜给你充饥。”二胜还是比较热情的。

“那好吧,反正我也饿得够呛。”张名远说着站起来,“你叫二圣是吗?我那个年代齐天大圣很出名。你说的穆柯寨,是杨家将里杨宗保他老婆穆桂英家的那个穆柯寨吗?”

“俺是二胜木错,恁说谁是大胜?谁是杨家将?老婆是啥东西?咋都没听过?穆小姐小名叫桂英是木错,”二胜说着指着山下,“往那瞅!那个打鼓哩就是穆小姐。她是穆老爷哩掌上明珠,甭看才十六岁,人长哩可水灵,武术也可厉害。听说她会摆大阵咧,方圆上百里木人不知木人不晓!”

“哦,那就是还没开始大破天门阵呢!现在谁当皇帝?赵匡义还是赵恒?”张名远感觉穆桂英既然还是小姐,按小说杨家将推算必然是北宋前期,不是太宗就是真宗。

“咋又开始说听不懂的话啦?”二胜说着转身,“走吧,从这边下山!”自顾自往前走去。二狗和二毛也跟了上去。

张名远一想既然去穆柯寨就得打听一下,说不定混碗饭之外还能借地方洗个澡。二胜倒是没隐瞒,把他知道的穆柯寨一一告诉张名远。

穆柯寨分为前寨、中寨、后寨,每个寨外围都有寨门、寨墙、岗楼瞭望台,还有防御队巡查。前寨由练兵场、中军帐、穆家大宅、三百女兵的兵营组成。中寨大多是普通村民,约有三千人口。后寨主要用来囤房粮草,武器,住的都是精通武术的兵丁不足两千。前后两个寨门和周围分布十几个哨楼,日夜有人巡逻。能打善战的男女精兵两千多,加上百姓中懂点三脚猫功夫的约有三千。普通人忙时种庄稼闲下来练武,一旦有战事几乎全民皆兵。

老寨主穆羽,本身是北汉皇帝刘继元麾下名将,成名武器一柄大刀。北汉灭亡后落草为寇,创建了穆柯寨。南方不与北宋朝廷为友,北方时不时打击南下骚扰周边的散碎辽兵。膝下独女穆桂英时年十六周岁,天资聪慧,曾受世外高人传授神箭飞刀,又跟着父亲学习十八般兵器,排兵布阵更是巾帼不让须眉。穆老寨主负责全局,另训练两千子弟兵。小姐主要演习排兵布阵,奇门遁甲,同时训练三百女兵。父女两人勤于练兵,精通阵法,把穆柯寨布置的如铜墙铁壁一般。

张名远跟着二胜、二毛、二狗顺着山路高一脚低一脚往前走。距离山寨前面大路还有不到五百米山沟,发现一具尸体,翻开一看三人大哭起来。原来死者就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戴三。这戴三乍一看还真跟张名远有七分相识,身形也相差不大,难怪三个从小长大的伙伴都能认错。只是这死相难看了点,看伤口像是被乱枪扎死的,致命伤是从后心一枪贯透身体。以张名远的分析像是官兵所为,因为他昨晚见到的官兵个个手持长枪。

二胜哭了好一会儿,抬头迷离地看着张名远,幽幽地说:“恁,恁在这儿看着,别让戴王的身体被野狗、野狼叼走。俺去山寨借套干净衣裳给他换上,再找铁锨挖个坑把他埋喽。”

“就这样埋?好赖不弄口棺材?”张名远心想要是在荒山野地草草的掩埋,迟早还是便宜了野狗,这么个跟自己相像的人要被动物吃了多窝囊。

“那恁说咋办咧?”二毛也不哭了,用脏兮兮的袖子擦眼泪。

“我觉得咱们可以把他背到山寨,给他洗洗换件干净衣服。如果老寨主肯借口棺材最好,如果不行,咱就借他几件工具,随便砍一棵大树就能做成棺材。”张名远不以为然地说,做棺材是普通小木工干的活,他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好,要是恁帮戴三儿弄口木头④装喽,俺仨往后就一辈子跟着恁,让恁使唤!”二胜认真地说,脸上还挂着泪水。听语气,四人的感情还真是挺深。

“帮个忙没问题,我不要你们伺候,没这个必要。”张名远说着,心里不仅在想:这三个脏兮兮的家伙,带在身边都是累赘,还得管吃管喝。再说,我最要紧的事还是找机会回现代!小薇找不见我该多着急?还有我家琪琪,周末回家谁给她做饭呢?

“俺是认真咧!只要能帮俺兄弟体面点儿埋喽,对俺就是大恩,俺必须图报!”二狗猛然站起来瞪着眼看着张名远,说话口吻居然有点古惑仔的义气。

“得来吧!我看还是先把他抬到寨门口,弄好棺材再说吧。”张名远说着弯腰抬戴三的腿,那三人也不说什么了。四人抬着戴三的尸体,向前寨门走去。还没到门口就被哨兵发现,呼啦围过来七八个。有个持腰刀的小头目,听张名远的要求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坚决不同意把尸体抬进寨子。张名远从钱包拿出几百块钱,小头目根本就不认识,看几眼又还给他。嘟囔着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而且寨主爷吩咐过不许拿别人东西。张名远又提出求见寨主老爷,要当面向他说明,仍然被小头目拒绝。

正在这时候,有一大队女兵从左边小道走向寨门。张名远猜想领头戴红披风的就是穆桂英,慌忙跑过去喊:“借问一下,前面可是穆小姐吗?我是西安人张明远,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

队伍果然停住,戴红披风的女子过来几步,站在张名远正前面诧异地说:“尔何许人?怎识得我?”

张名远听她讲的是文言文,连忙学着近代小说里口气搭讪:“在下是来自西安的二级建筑师张名远,敬仰穆柯寨小姐芳名。传闻小姐貌若瑶池仙子,聪慧过人,武功更是艺盖华夷。于是带兄弟四人不远千里前来拜访。”他知道古代人都喜欢听奉承,而且古今中外任何年代的女人都爱听别人夸漂亮。说着瞥见手提袋里的粉色玫瑰花,立刻拿出来双手递过去,“此花名为粉玫瑰,最适合赠送像小姐这样的绝代佳人。”

“哦?这位公子,你在千里之遥也听过桂英的名字?”穆桂英先看看手里的鲜花确实娇艳,嗅了嗅,花香犹存。又诧异地打量起张名远,看他相貌还算朴实,但衣装奇怪、发型奇怪,猜想可能是异族,不由得想多问几句。

“小姐,在下不仅久仰小姐芳名,还知道小姐将来的夫君是将门之后。不出十载,小姐可成为大宋三军元帅。”张名远看过几个跟杨家将有关的书,心想先蒙吧。尽量学着古典名著里的说话方式,虽然说不好,也很别扭,好在对面穆桂英没嫌弃。

“咯咯咯,”穆桂英居然咯咯一笑,面上的轻纱飘动,“难道公子能知过去,断未来?公子可知先祖是何人?如何能做得赵家的元帅?”

“令尊翁乃北汉名将,恕个罪说姓穆名羽字灵红,对吧?寨主曾与杨家将无敌大将杨业同殿为臣,刘氏亡国后令尊才建立这穆柯寨。对于过去未来,小可也略知一二,承蒙小姐不弃自当知无不言。不过——”张名远犹豫了一下,侧身指指身后十几米远戴三的尸体,“现下,小可随行的兄弟途中遭遇不幸。欲借贵山寨木材一方,做成棺椁收殓尸身,容后自当酬谢!”

还没等穆桂英说话,她身后走来一名同样面罩轻纱披着紫色披风的女兵。靠近她低声说:“小姐,老爷出门时曾再三交代,不得收留外人。”

“这——”穆桂英略微迟疑。她父亲确实说过这话,那是担心有坏人混进山寨危及山寨安全。可眼下这手无寸铁的异装男子并不像坏人,他身后那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也构不成威胁。

张名远立刻就领会到穆桂英的犹豫,连忙再次躬身施礼,以退为进说:“穆小姐,既然令尊有令在先,小可不敢令小姐为难。但请借伐木斧头、锯子一用,我等就地取材为兄弟安葬便自行离去。”

“公子此言差矣。家父时常教导桂英,江湖中人应以慈悲为怀善念为本。行侠仗义助人为善乃我辈本分,怎可见公子有难而袖手旁观之理?”穆桂英听了果然有效,随即推翻那个女兵的话,接着转身对不远处的其他女兵说,“哪个说张公子是外人?张公子是远方的贵客。小翠,你马上命人收拾几间客房,供张公子及随从入住。”

“是,小姐。”队伍前头一个女兵躬身说话,转身跑进寨门。

“小环!”穆桂英又看着另一个女兵喊。有一个快步过来躬身施礼。穆桂英说:“先引张公子到偏厅奉茶,我到后宅更衣后便到。”

“是,小姐。”这位女兵恭敬答应,然后一转身伸出右胳膊说:“张公子,请!”

“穆小姐,小可的兄弟曝于寨外烈日之下,小可又岂敢独自叨扰?”张名远再次施礼,眼睛却看向身后的几人。

“公子请放心。”穆桂英说着朝守寨门的头目摆手,等他接近了才说:“这位大哥,从速令人妥当收殓张公子的随从。”

“遵命。”头目躬身施礼,转身带两个手下去找棺椁了。

张名远又向穆桂英施礼道谢,接着来到二胜跟前。让他们看着把戴三埋葬,完事后到偏厅找他,说完跟那名女兵走进山寨大门。

在偏厅坐了一会儿。穆桂英过来,换了身素淡的白色罗裙,依然是轻纱遮面。身材大约有一米六,长发披肩。头顶高挽的发髻插着银簪,宽大的淡青色褙子⑤白衣衫,白裙子拖地盖住白色的绣花鞋,却掩不住玲珑凸显的好身材。轻纱飘动隐隐可以看到那圆润的小鼻头,樱桃般的嘴巴,的确娇媚动人。

张名远真没心情欣赏这婀娜多姿的古代美女。虽然表面跟她客气,讲了一些他所知道的北宋初期中国历史。比如赵匡胤陈桥驿黄袍加身,与柴荣和高怀德弟兄义结金兰,杯酒释兵权。再如真宗年间宰相寇准刚直不阿,君子小人都得罪等等。听得穆桂英云里雾里,称赞他学识渊博。他心里却始终盘算怎么离开宋朝。

后来又担心有人说他吃白食,就把手提袋里已经用不成的手机,说成上古至宝——音乐盒赠送给穆桂英。先教她播放音乐,还说改天教她玩益智游戏。她喜不自胜,简直视若珍宝。他却没有给她充电宝,想着她用不了几天就把电量耗完了,到时候自然还给他。

吃午饭时间,张名远才知道这里男女吃饭地方是分开的。士兵在各自军营吃馒头、大烩菜,穆桂英和丫鬟近身侍婢都在内宅吃饭,吃什么不得而知。他和二胜、二狗、二毛在客房吃的,吃的是三个素菜:清炒丝瓜、醋溜荪瓜、蒜苗炒鸡蛋,主食是一大窝索饼⑥,还有蒸芋头。或许因为他们是客人,还有两壶水酒(估计酒精浓度不超过十度的粮食酒)。

吃了些蔬菜和大半碗淡而无味的索饼,张名远就饱了。那三个才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大概很久没有正经的吃过饭菜。张名远坐在八仙桌旁边的椅子上喝茶,摆弄手环。他向羽巍发了条短信,大致告诉她不要担心,他意外的穿越到宋朝,应该是山东地界,正想办法再回到现代。当然,他知道这短信几乎没可能发到她手环。因为宋朝没有中国移动信号,也没有4G网络,卫星定位更不会有。他只当是寻求个自我安慰,借以寄托对她的思念之情。

“噗通”“噗通”“噗通”。二胜,二毛,二狗三人忽然跪在张名远面前。

“哎,你们这是干吗?快起来!二胜,二狗,二毛。”张名远大吃一惊,赶忙站起身逐个往起拉,可那三人都跪在地上拉不起来。

“张公子,感谢恁帮俺埋了戴三儿,俺仨从今儿起就任恁使唤,跑腿儿做饭洗洗涮涮干啥都行!一辈子不装孬!”二狗低着头说的十分中恳。

“哎呀!这怎么能行呀?先不说我那个年代人人平等,不分尊卑。关键我在宋朝呆不了多长时间,只要碰到雷雨天,我随时可能闪人!你们都起来!”张名远向旁边走了两步,是真心不想要这几个累赘。他身上的钱和卡已经变成废物,今后怎么个生计问题都难说。真带上这三个起码也得管一日三餐,这身脏衣服也不能老不换。

“俺仨自愿跟着恁,恁去哪俺就去哪,当牛做马都不后悔。求恁收了俺仨吧!”二狗跪爬几步拉住张名远胳膊,态度诚恳至极。

“你们——唉——我压根儿就没想过收你们当跟班,你们这又何苦来着?”张名远无奈地看着三人,觉得他们家园被毁住山洞吃野果也挺可怜。可他说起来连个山洞也没有,身上的钱也跟废纸没区别,养活自己都难,哪还敢带随从。不高兴地说:“你们先起来,有话慢慢说嘛!”

“张公子同意俺就起来。”二胜说着抬起头,泪水已经堵满眼眶看着张名远。

“行了行了,你们可以跟着我,但不能再说什么当牛做马的话。更不许你们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男子汉大丈夫除了父母谁都不跪!我们那个社会肩膀头齐为弟兄,相互照顾不成问题。”张名远说着拉二胜,“你们就像对兄弟一样对我,跟戴三儿那样就行。”

“张公子,恁愿意收俺仨啦?”二狗也仰起脸。

“我暂时收下你们,只是暂时,以后就兄弟相称吧。但丑话给你们说前头,如果那天我要回西安了,你们可不许哭哭啼啼的。都起来吧!”张名远点头,无奈地看他们,“来,跟我说说你们大名,年龄多大,家里是怎么回事。一会儿,我找地方让你们洗个澡,换套衣服。”

“谢谢张公子!”“嗯!”“是,公子!”三人答应着站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

“哎,我说,我刚刚说过不分尊卑了,你们就再别叫我张公子了。你们这年代就是封建思想太重,俗套多!其实我穷的也是孑然一身,也没什么资格当公子。看你们年纪应该都没三十,就叫我大哥行吧?叫张哥也行,要不然还戴三儿也行!”张名远打心眼儿看他们这身打扮不爽,从他们嘴里叫出来的公子也让他很不自然。因为他之所以在穆桂英跟前拽文迎合她,纯粹是为了给戴三要那口棺材,以后怎么办想想都头疼。

“公子,那俺都喊恁大哥。因为戴三儿已经死了,再喊也恁不吉利。”二胜规矩地说。

“嗯,也行。你们先说说自己大名叫啥,家里人是怎么遇难的?等有机会,我给你们找个赚钱的活干,以后也不至于挨饿。”张名远又坐到椅子上。

三人就以二狗为主,二人做补充把出身情况说了一遍。三人连同戴三都是距离穆柯寨十几里的戴家寨人,全村都姓戴。二狗学名叫戴富,今年二十三岁,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能写一手梅花篆字。二毛二十一岁,家里穷没读过书,也没有学名。他的长处是身子骨强壮,力气大手也灵活,善于挖洞,徒手挖洞捉老鼠够四人吃用不了两刻钟。二胜二十六岁,学名叫王胜,本也姓戴,但自幼和母亲被契丹人掳走放羊,就随母亲姓王。精通马术和契丹话,十三年前逃回来投奔父亲,奈何父亲过世爷爷嫌他是扫把星不肯认他。幸亏戴三的父亲收留了他,所以他跟戴三的关系最亲近。

二十年前朝廷和北汉打仗,皇帝御驾亲征。北汉皇帝刘继元没有实力对抗宋朝兵将,就联合辽国圣宗耶律隆绪。两家兵合一处却心不齐,接二连三打败仗,最后落了个国破家亡。朝廷军队收兵后,契丹游兵散勇经常越境,称为打谷子,实际上烧杀抢夺。尤其是号称铁林军⑦的骑兵,以残杀宋人为乐,所到之处残忍杀戮不留活口,连房屋都烧掉。戴家寨就遭遇铁林军的荼毒,全村老少被杀,寨子被一把火烧掉,恰巧四人到牛山玩儿才幸免于难。于是,在牛山后山挖个山洞,四人相依为命。白天出来找吃的,晚上躲进山洞里,雨雪天气就得饿。既要防备山中的野狼、狗熊等猛兽,还要躲避朝廷每年抓壮丁的官兵。

张名远听完更同情三人,决定把他们留在身边,尽力给他们温饱。让二狗恢复大名戴富,二胜还叫戴胜,二毛改名戴丰。又找穆桂英要了几套家丁衣服,让三人洗过澡换上,头发从新梳理成发髻,看着顺眼多了。

注:①这里是方言,指是“没有”的意思。②微型面包的士车的简称,泛指出租车。③一种毡帽,也称范阳笠。起源于五代十国,士兵平时训练执勤用戎服的配帽,一直沿用至明朝。④某些方言有用木头代指棺材的说法。⑤汉民族汉服传统服饰的一种。其样式以直领对襟为主,腋下开胯,腰间用勒帛系束,下长过膝,逐渐成为后世女子的一种常礼服。⑥面条,也叫水面,水引饼。⑦中国冷兵器时代的辽国重甲骑兵部队,当时其他国也有重甲骑兵,如北宋静塞军,西夏的铁鹞子,金国的铁浮屠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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