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苏白在旁插嘴道:“是啊,那些商贾都在打赏,本来也不会这么卖力的,就因为江兄你一句好,这些商贾就认为确实很好。”
“难道不好吗?”江雨纳闷地看着苏白。
“嘿嘿,江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们未必能听懂好坏,只是江兄这庆州第一才子说好,所以他们就认为肯定是顶好的。”苏白语气很阴柔,但里面却有鄙夷成分存在。
这个时代,读书人不但瞧不起商贾,甚至连武人也瞧不起,军队之中每每设立监军一职,从来都由文官担任,目的就是监督武将。
这是个由文人士大夫主导的时代,文人的地位是最高的。
江雨笑了笑:“看来这第一才子的名头还有些用处。”
“既然商贾都打赏了,你这第一才子不更要打赏!”福金在旁忽然酸酸地说道。
江雨看了她一眼,道:不,我不打赏!
福金疑惑起来,只见江雨声调高亢地道:“绿萼姑娘音律精通,仙乐飘飘,我就为她做一首诗吧!”
他的声音颇高,不少人都听到,立刻有那好事者起哄:“庆州第一才子江公子要写诗了,大家快静静。”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最近才听说江雨名字,都比较好奇,更有外地商贾觉得这是难得的幸事,他们平时根本没有和士子接触的机会,唯一能和读书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多都是青楼之中,此刻听说庆州第一才子要写诗,顿时都兴奋起来。
庆州第一才子在这些商贾心中,确实是好大的名头,而江雨此刻也要借着这些商贾的口,将自己的名气传播出去。
江雨已经决定去汴梁,那就势必要参加科考,既然不想低调,那就索性高调起来,身为才子,当然是名气越大越好。
听说江雨要写诗,张妈妈立刻颠颠地跑了过来。
“小桃,快去准备笔墨纸砚,请江公子作诗。”张妈妈是个极有眼色的人,知道这又是一次让红袖招扬名的机会,上次因为江雨的菩萨蛮,她被背后的东家大大褒奖了一回,据说红袖招这三个字已经传到了汴梁,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江南,而东家已经决定,要在江南开一家分号。
公子又要写诗了,小桃欢快地跑去找笔墨纸砚,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在公子身边十分开心。
听到江雨写诗,澹台远嘴角牵了牵,虽然两次都败在江雨手中,尤其是端午诗会那次,被姐姐狠狠骂了一顿,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原本在家时多温婉,入了宫后整个性情都变了一样。
“江公子写诗,大家快来记一下啊。”有人卖力喊了起来。
商贾们转动眼睛,也纷纷寻来纸笔,打算把江雨的诗记下来,他们都听说江雨写了三首诗词,首首都是传世之作,如果这一首还是,那么自己就等于见证了传世之作问世,到时候别说回家后可以吹嘘,就是在谈生意时也可以作为抬高身价的筹码。
商人接触不到士人的核心,而这种看似借力的行为,就变成了常情。
绿萼这时在花台上有些发呆,她容貌不及红玉清霜,给人小家碧玉邻家女孩的感觉,虽然音律最好,但在红袖招三名花魁里却排名最末,怎么也没想到江雨会为她写诗。
绿萼在台上冲江雨行了个万福,轻启朱唇道:“多谢江公子赐诗。”
这话说得身段十分放低,江雨笑笑摆了摆手:“绿萼姑娘的音律配得上我的诗。”
江雨的话再一次捧了绿萼,绿萼脸色红了红,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倒是张妈妈对她使劲打眼色,她这才重新坐下。
铺好雪花宣,江雨拿起毫笔想了想,在纸上写了“锦瑟”两个字。
随后,他又在锦瑟下面写上“闻绿萼抚瑟心有所感”一行小字。
围观的人都心中感叹,若这依旧是一首传世之诗,那么绿萼这个名字将随着这首诗流传后世,不说流芳千载,却也是能让后人许以褒评,这是许多士大夫想得而得不到的事情。
商贾们对文章不精通,但对道理却比谁都门清,此刻也都有模有样地拿起笔抄写起来。
江雨看了眼四周,笑道:“各位,润生献丑了,写一首七律,若是写得好还请各位四处宣传下,若是不好就请各位斧正了。”
他说得十分客气,不少人都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读书人什么时候对商人有过太好脸色?何况还是庆州第一才子!众多商贾纷纷抱拳说不敢。
澹台远和钱书墨都神色不愉,他们觉得江雨对商贾有些太客气了,而且还让他们帮着宣传,这不是掉读书人的身价吗?
江雨一脸和煦,轻轻下笔,写下了锦瑟的第一句:锦瑟无端五十弦。
这句很一般啊,澹台远看了眼钱书墨,又看了眼苏白,苏白面无表情,钱书墨却微微点头。
“好,这句写得实在太好了!”有商贾低声叫好。
“是啊,我听说这叫破题,叫开章名义,江公子不愧是庆州第一才子!”
“对对对,等我回去凉州,要好好教导我家那几个小崽子,给他们讲讲江公子是怎么写诗的。”
“我回晋州也是,我家开了个私塾,到时候我就把江公子这首诗挂到私塾的正墙上,让那些娃娃们每天看着学。”
澹台远对这些话嗤之以鼻,一些行商之人懂什么,这第一句也太平常了吧?别说自己,就算刘子砚等人也能写出来,这些商人也未必就不能看出平常,只不过江雨顶着第一才子的名头,在这些人想来写什么都是好的!
“江兄这句很平常啊!”福金忽然道,眼睛盯着江雨的双眼,充满了故意的神色。
“是吗?”江雨淡淡笑道,提笔写出了下一句。
一弦一柱思华年!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福金立刻瞪大了眼睛,盯着雪花宣,看一眼诗句,看一眼江雨。
“江兄好句子!”这次苏白抚掌叹道,这一句简直可以称为神来之笔,而第一句的平凡,恰恰衬托了这第二句的不凡!
“公子神句啊!”商贾打头叫好的那人立刻惊叫起来。
澹台远此刻看着宣纸上的字,脸色一瞬间难看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