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庆州东湖可以说是十分热闹,处处张灯结彩,无论彩墙内外,到处都是一片灯火通明。
普通百姓没有请柬,进不去彩墙之内,便在外面寻个高处,远远地向里面张望。
而那些巡守的知府衙门兵丁捕快,并没有禁止这种事,毕竟这是喜庆之事,人多才热闹,只要观看的百姓距离围墙一箭之地,那么就没人去管。
江雨等人来得算是晚的,因为不少人都是下午时就来了,毕竟这诗会也算是交际的一种。
能收到邀请来这诗会的只有两种人,第一种是这庆州城内的达官贵人,第二种就是才子。
才子有的出身官宦,也有的出身寒门,对出身寒门的才子来说,只要没有读书读傻掉,就会知道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且不说拿到诗会的名次,可以引起侍郎大人和州学大人的注意,就是这来往之人中,又有多少是可以给予他们仕途帮助的贵人。
寒门学子,想要安心读书是极难的,安心读书就无法去劳作,且不说日常生活用度上的开销无处觅得,就是这买书都未必能买得起。
书在这个时代是很贵的,纸就已经很贵了,何况是书呢,真正的穷书生进京赶考中状元的事情大多见于戏文里,现实中的穷书生能中功名,往往背后都有贵人接济,否则别说中状元,恐怕吃饭都是问题。
陆家的马车来到湖畔,立刻有人迎来上来,这是陆震忠的亲军卫队,想来陆震忠早就交代好在此等候。
做为整个庆州掌权的第三号人物,陆震忠一早就来到这东湖畔,只不过他坐镇普庆楼,并没有遇到江雨。
黄虎军也来了一支,毕竟这端午诗会里的重要人物太多,如果真出了闪失,就算是庆州刺史也担待不起。
但黄虎军并没有做彩墙旁的守卫工作,而是在外围巡逻,防患于未然。
进了彩门,江雨几人看到里面的情景,不由都感叹这诗会现场布置太奢华。
普庆楼本身就是庆州最大的酒楼,此刻绸缎加身,张灯结彩,楼前方到东湖的位置则全部搭设了彩棚,密密麻麻足有几十座之多,彩棚棚檐处更挂了一圈的彩灯,照得下方一片通明,而彩棚之内是流水席,席面也十分阔气,都是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的菜肴。
这时差不多每个彩棚下都有人坐,但江雨能看出来,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士子,而主持这次诗会的大人物,还有那些达官贵人应该都在楼内。
亲兵们引着江雨等人来到最前方一座彩棚内,这座彩棚是空的,是陆震忠用手上职权预留下来的。
他们进入彩棚坐下,但后方彩棚内的一些士子却开始不满起来,尤其是出身寒门的士子,他们本来就看到前方空着的彩棚,哪怕再傻也知道是被人占了的,此刻看见江雨等人坐了进去,立刻开始议论起来。
“那些是什么人?怎么之前不让人坐的彩棚他们进去了?”
“就是啊,这不公平,我们来得早却只能坐在后面,他们来得晚反而坐在前面。”
“何止不公平,这简直就是辱没斯文!”
“就是就是,今天是静妃娘娘主持诗会,他们还敢这样猖獗,真是胆大包天。”
“我要去质问他们!”
这时显然有人喝多了,起身后晃晃荡荡地就向着江雨等人的彩棚处走。
这普庆楼前的彩棚排列位置是顺向三排,中间有两条过道,江雨四下打量,已是瞧见左近两座彩棚里的人,其中有几个是自己相识的,有澹台远,钱书墨,陈朗等,而苏白和曲水觞也混在其中,很显然这彩棚的排列顺序是按照身份背景来的,没有背景的读书人,哪怕有才也坐不到最前面。
江雨对此并没有表现出特殊情绪,左右和自己无关,自己只要写了诗词,拿了第一就算完成任务。
他想得比较简单,却不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有钱有势就了不起?就能坐到最前面?没有才华一切都是虚妄!”
江雨皱了皱眉,看向一旁,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书生正在冷笑。
陆绣冬等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个书生,但身为女子自然不好说话,就算是小槑刚想站起来理论,却也被陆绣冬给拉住。
陆顶本来想拍案而起,但眼神偷着看了江雨一下,便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倒是小陆舟这时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到江雨身上,道:“姐夫……”
江雨冲小陆舟笑了笑,随后看向那书生,道:“你说对了,有钱有势就是了不起啊,就是能坐到最前面,有本事你也有钱有势啊。”
书生闻言就是一愣,他怎么也料不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这简直就是有辱斯文,根本就不是读书人该说的话。
读书人不都是应该解释一下吗,或者比试一下文采,证明自己确实有资格,可对方怎么竟然这么说话?这简直就是无赖。
“你,你这般说话,也算个读书人!”青衫书生手指江雨,本来就醉酒的脸色更红了。
“我当然不算读书人,我是才子!”江雨冷笑一声。
青衫书生闻言更是呆了呆,能被邀请到这端午诗会现场的哪个不是才子?他怒道:“这里谁不是才子!”
江雨翻了个白眼:“你也配称才子?”
“我怎么不配称才子?你到底是谁,怎么敢如此大言不惭!”青衫书生是真的气坏了。
“我是谁你也配知道?我看你醉酒无态,口出无状,圣人就是这么教你行事的?你连做人的礼都不懂,别说才子,就是读书人你也不配,你眼下这副孟浪行止,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中对不起圣贤,我看你还是赶快回家去吧,免得在这里辱没才子之名,让静妃娘娘跟着蒙羞!”江雨淡淡地说道,要说辩论几个青衫书生也不是他的对手。
陆顶在旁边低头冷笑,他倒是识得这青衫书生,心说你惹谁不好,偏来惹这个毒舌,他一个人骂你五个都不成问题。
书生有些蒙了,大许一向重文,尤其对士子每每优待,无论出身贫富,都是受尊敬的,他哪里被这般辱骂过,此刻站在那里脸色都气得青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