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兵在马上喊了几句,曲蝎子哑着嗓子,报了那缴获的金兵木牌上身份字号,这一队出来探查的哨兵便调转马头往回走。
就在这时,这些哨兵首领忽然回头笑着打趣说了一声:“怎么个个都不说话,这可不像不像你们斥候营的作风,不是每次在外面干活时都憋得辛苦,一回来就话不断吗?”
站在人群前面,伪装成金兵另一个首领的高宠闻言就是一惊,他怎么也没想过前来查看的这队哨兵竟然问起这种话,他急忙从身后碰了曲蝎子一下。
曲蝎子也呆了一呆,不过好在他反应够快急忙继续哑着嗓子叫道:“直娘贼的哈迷蚩,大半夜支使俺们上山,山上连个野猪毛都没瞧见,这大雨天,兄弟们连饿带累,哪还有力气说话,就算是想说,也是骂几句哈迷蚩他娘。”
哨兵首领闻言顿时就是一阵大笑,嘴里嘀咕着:“直娘贼的哈迷蚩,真不是个东西。”
看着这哨兵首领回过身继续向前,曲蝎子这才摸了一把额头,上面全是细密的冷汗,这也就是他年轻的时候去过北边,和女真人打过交道,模仿女真人说话十分形象,否则刚才这一关势必无法度过。
尾随着这些哨兵进入大营,高宠便带着人直接摸向中军大帐,一般来说中军大帐都是有固定位置的,也不愁找不到,他们这些人按理来说需要找宗弼汇报情况,虽然天色看起来还早,但就算是汇报,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因为这是军情,严重不严重只有这些斥候知道,就算是巡逻的兵丁也不能阻拦。
可是汇报军情也就一两个人,这二百人一起汇报军情确实绝不可能,所以就在中军大帐遥遥在望的时候,他们被一队巡逻的士兵给拦住了。
这队士兵人数不多,十几人的样子,为首的小头领立刻将手上兵器指向前喊道:“你们这些人要去哪里?”
高宠闻言,眼中露出一丝寒光,但是没等他示意曲蝎子说话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声音,接着便有女真兵丁在大声嘶喊。
虽然此刻高宠他们已经距离营盘大门很远,但是夜色之下,原本一切都静谧无声,所以女真兵高喊的声音却还是传了过来。
喊的是“快来人啊,有人偷营”!
高宠闻言立刻脸上一喜,心中暗想师傅来的可真是时候!
曲蝎子也反应极快,立刻大声喝道:“你们这些憨货,我们在山上发现了有人,这才回来找大帅报告,你刚才拦住了我们一下,耽误了军机,等事情完了看我不告你一状。”
那巡逻的小兵首领也傻了眼,但此刻也来不及辩解什么,更不想去管这些斥候营的货,这些货色可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冒出来。
小兵首领几乎想也不想,便直接带着手下人直接奔赴本部谋克那边。
待这些人走后,高宠看了一眼曲蝎子,低声道:“师傅带大军前来,但这营盘却不是那么好冲,我们现在就赶去宗弼那里,只要杀了宗弼,便是一场颇天大功。”
曲蝎子眼睛里面也闪动着光芒,他何尝不知道这场大功,那可不是升官发财那么简单,完颜宗弼是什么人?是完颜阿骨打的儿子,是当日金兵南下东京,东路军的副元帅,那是必定会存在于历史记录之上的,而且肯定是浓重的一笔。
曲蝎子虽然是辽地汉人,但并不是个莽汉,年轻时也读过书,也识得字,怎能不想到一旦他们能将宗弼杀了,那么在将来这件事情肯定会被记入史册,世世代代都不会磨灭。
一想到这里曲蝎子就兴奋起来,老子也将和那些大人物一样,会被后代记着,会被后世读书人念起,有这一遭,那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他和高宠对望一眼,两人都不犹豫,冲身后打了个手势,便一起向中军大帐冲去。
宗弼今夜有些失眠,良久也没有睡着,大概是在午夜都过了的时刻,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但他却睡得不实,总感觉心中有什么事情放不下,所以当外面嘈杂声起的时候,没等门前站岗的亲兵进来报告,他便“噌”地一下从毡子床上坐了起来。
宗弼是合衣而睡的,事实上在外打仗的时候,兵将基本都是这种睡法,只是卸甲,并不脱衣,就算是冬天穿得多时,也不会脱下衣服,因为一旦夜晚有敌情的时候,再想穿衣实在是来不及。
宗弼从毡床上一跃而下,待两只靴子都穿好后,那门口的亲兵才冲了进来:“大帅,有敌人偷营!”
“我知道了!”宗弼皱紧了眉头。
谁来偷营?不想可知肯定是燕京的江雨,可是不应该这么快才是啊,就算他们来到此地被对方的斥候发现,可斥候往返还需要时间呢,而且对方还需要做多重准备,这才能来到此地,怎么看都是仓促的不得了,除非……
除非对方早有防备,早就料到自己这边将率军来打,早就想行此偷营之事,甚至早……早就在此地布下了埋伏!
一想到此,宗弼的心中就是冰凉一片。
不过,外面现在还下着雨,对方根本使用不了火器,既然使用不了火器,那么这一战却还是未知数。
宗弼深深吸了一口气,战场上拼杀,女真儿郎不惧怕任何人,就算对方有备而来偷营劫寨又如何,没了火器,难道自己手下的儿郎还打不过这些南蛮子吗?
“给本帅披甲!”宗弼吩咐一声,两名亲兵立刻去大帐的墙上将锁甲摘下,随后走过来刚要给宗弼披挂的时候,忽然营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立刻有亲兵大声喝问:“外面什么人?”
只见牛皮帐门被直接掀开,曲蝎子先走了进来,瞧了一眼宗弼,立刻脸带慌张地道:“大帅,我们是前去山上探查的斥候,我们在那山上发现了有人活动的踪迹,似乎还是不少人!”
宗弼瞧了曲蝎子一眼,双眉猛地一扬,“嘡哴”一声,便把床边的弯刀抽出,冷声喝道:“你根本不是我斥候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