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现在的五京制只是个雏形，处在将定未定的边缘，而江雨拿下了燕京之后直接就让金国的五京制破产了。

事实上，此刻金国国都会宁府处于空巢状态，所余的都是老弱病残极其俘虏之人，就算是财物也没有什么，金国的皇室以及宗室大臣眼下都在中京大定府。

这是在为迁都燕京做准备，可是眼下燕京居然丢了，八月中的时候江雨已经率领大军一举打下了燕京！

其间，完颜吴乞买并不是没派人增援燕京，可是几波增援的人马一战即败，最后跑回大定府的只有数千人。

金国朝野震动！甚至有大臣开始劝说完颜吴乞买即刻起兵，北上返回会宁府。

吴乞买也是一代枭雄，完颜阿骨打建立如此之大的一片家业，其间吴乞买居功甚伟。

做为如此杰出的一个人物，怎么可能说走就走？此刻不像女真最初发展之时，一切可以隐忍不发，此刻女真兵锋已经横扫天下，还做出这种姿态，那是不是给天下人看，女真不行了？

何况，真的撤回了会宁府，那么大金国还有什么了？

吾大金起于白山黑水之间，以几十个不相统属的部落联合在一起，吾完颜氏在女真诸部中地位并不突出，至景祖皇帝任完颜部长时，完颜氏才发展成为强大的部落，并征服和联合十几个部族组成部落联盟，慢慢地部落联盟扩大到三十几个部落，然后起兵反抗暴辽，一举灭辽，定我大金根基，随后又起兵兴许，破东京，过黄河，渡长江，眼看着就要一统天下，此时此刻如何能回返会宁？

完颜吴乞买召开大朝会，询问完颜希尹，完颜希尹是整个大金国中对大许文化了解最深的人，平时初入皆儒服，虽然不被女真诸将所喜，但他创造了女真文字，却让女真人无所不服，乃被称为女真朝堂之上最有智慧之人。

“希尹，你遍读史书，可有见眼下之情况？”完颜吴乞买看着完颜希尹皱眉问道。

希尹自然知道完颜吴乞买问的是什么，他确实遍读史书，读的自然是大许的史书，而女真，又哪里来的史书呢。

希尹好一顿思索，事实上眼下的情势也让他迷惑不解，大金天命，已经是不可疑的事实，大辽和大许都建国百年，无论从朝廷，还是到民间，事实上都安逸了太久，不知战为何物，何况两家的朝堂都腐朽不堪，此刻大金兴兵取而代之，乃是顺乎天意的行为，不应该出现什么错误。

何况大金兵强马壮，满万不可敌，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轻松地灭掉了大辽国，又夺下了大许的半壁江山，眼下已经渡江而战，看着就要一统天下，成就不世霸业，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宗事情？

大金的朝堂对江雨可以说已经研究得通透，包括江雨带多少兵北上，都调查得清楚，但越是这样就越是惊诧，西北一地，十万兵，居然敢孤军北上？

要知道，江雨的军队是没有后援的，这乃是兵家之大忌！

没有后援可不单单就指后方没有援兵，没有后续补充的兵力，也指的是没有补充的辎重，没有补充的粮草！

没有辎重和粮草补充，一直以来只有辽金在打仗的时候这样做，但辽后期打仗的时候也不这样做了，毕竟大军开拔难掉头，后勤要不跟上，那这仗就没法打，若是小部队还能靠着打草谷维持，大部队根本就没法靠着抢来的那些东西维持。

何况大许的军队从来就不会出现孤军的情况，那种走到哪里就吃到哪里，抢到哪里的军队，至少希尹在大许一朝是没有听过的。

这样一支孤军北上，不是疯了，那就是有必胜的信心，认为自己走到哪里都可以打胜仗，都可以拔关夺寨，供应上自家军队的消耗。

希尹沉声道：“大王，臣遍读史书，如眼下之局势却是从未有过，这和我大金当初以微弱兵力起兵反辽不同，辽国已立国数百年，一切腐朽不堪，正是我女真的崛起的时刻，似此种却于史上处处可见，可那江雨……”

说到这里，希尹沉思了一下，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江雨，片刻后才道：“那江雨既不是史书上所记载的被压榨之氏族，又不是书上所谓的起义之军，但如果说他是忠心大许，臣却也是万万不信的，这人心思深沉，谁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如果他想自立，那么眼下就是一个大好机会，偏偏这个人没有那样做，反而是带军北上，这反而又不像是想要自立为王的举动。”

完颜吴乞买看着希尹，半晌才道：“史上无先例？”

希尹摇了摇头：“无先例，眼前这种天下大势，从没出过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事情！”

吴乞买眯了眯眼睛：“难道我大金的国运如此多舛吗？”

“大王，你不要听希尹这假读书人胡说，我看这事情哪里有那么复杂，说白不就是那江雨手上有强大的火器吗！如果没有那些火器，他别说十万军，就算是二十万，五十万，又抵得上什么事情！”殿中一个鹰钩鼻留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说话，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完颜宗弼，乃是完颜阿骨打的四子，女真名金兀术，后世被称为金无猪的便是。

本来这完颜宗弼一直跟在宗望身边在前线打仗，但这次宗望南下纵深太远，又是最为重大的灭国之战，实在是不放心朝中，所以便把宗弼给留了下来。

“宗弼你说的确实是实情，但是如今我女真要问鼎天下，就不能不全盘考虑事情，眼下的情势从没在这片中原出现过，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那江雨拿下燕云十六州还不作罢，眼看着在燕京整军就要向辽东进发，我们必须要做个全盘的考虑。”希尹立刻说道。

“我看希尹你是读书读糊涂了，还做什么全盘的考虑，那江雨不过是倚仗火炮犀利一路杀来，某这几天思量，想要打败他倒也荣容易，俗话说水来土掩，只要是下雨天气和他开战，或者是用水将他的大炮弄湿，那他还有什么招数可用？不就是任我们宰杀吗！”宗弼立刻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