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术可的大军在凤翔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银术可虽然未参与第二次兵围东京,没看到当日西北的这支兵马如何突围而出,但却是听完颜宗翰描述过。
只不过银术可虽然在完颜宗翰眼中稳重,却也只是相对而言,事实上对于眼下女真的这支骄兵而言,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稳重。
但银术可乃是完颜宗翰的嫡系,哪怕心中再不服气,却也要对宗翰听从,而且没甚怨言。
所以银术可将大兵陈于凤翔二十里外一线后,并没有打算进攻,只是将斥候洒了出去,南北一线甚至到凤翔城下,处处都是女真的游骑斥候。
这其实已经算是赤果果的挑衅了,而银术可也想据此瞧瞧这支在宗翰口中的强军,究竟到底是不是真的胆量包天。
银术可不进攻,凤翔守军也不出城。
江雨的命令就是据城紧守,坚决不战,至于那些游骑斥候靠近,一律弓箭招呼,能赶多远就赶多远,总之就是不出城。
银术可虽然见此情景心中大定,以为这一支西军也不过如此,但他却也依宗翰言,还是忍住了进攻心思,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两军就这样耗了下来,甚至连短兵相接都没有,整个大许西北开始处于一种极其微妙诡异的状态之中。
而这时,天下局势已经开始大乱了。
完颜宗望的大军南下,迅速地打下了皖南两路,接着直逼两浙路,杀到了长江边上。
而完颜宗翰这路大军因为留了一半人马去牵制江雨,所以进攻的速度慢了一些,这时还没有打到荆湖北路。
凤翔这一线虽然被银术可的兵马给横截于此,但并没有完全将西北封锁住,事实上西北地形复杂,想要完全封锁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充其量眼下就是大队人马无法东进,或者是向着东南而下,但是小队人想要出去向南面打探消息还是可以做到的。
江雨虽然按兵不动,但是却随时在关注着天下消息,想要出击必须选一个最恰当的时候,不然自己这边虽然装备强大,但是毕竟兵马少,经不起消耗,一旦出击,就务必求横扫而出,直接定鼎天下。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完颜宗望陈兵长江边上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而设在杭州的南许小朝廷惶惶不可终日。
皇帝周权是老许皇的第六子,周桓继位后他任天下兵马大元帅,自然,这个兵马大元帅虽然名头好听,但是真正能调动可用的兵马并不多。
所以金兵围东京的时候,周权并不在城内,他当时正在南方整合兵马,拉拢地方大族势力,谁想到东京被围之后他回不去了,不过他这个兵马大元帅也没有想过带领当时已经掌握的兵马北上勤王,反而是在江南按兵不动的观察起局势来。
东京城破,周桓被女真人胁迫北上,周权甚至没有做什么,便被江南的势力直接推上了皇位。
自然,女真当日回返并没有押上所有的朝中大臣,一些人在金兵离开后,张邦昌掌控不力之下,便直接逃向江南。
适时,李纲依旧在大狱之中,是宗泽将他救了出来,带上一部分虽然没战力,却还算有些血性的禁军直接去了杭州。
李纲到杭州后,立刻得到周权的重用,不但官复原职,还加封了许多头衔,而李纲自然是主战一派,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便直接挥兵北上,北方眼下大乱,中原地区各方混战,可最为强势的女真却并没有留下什么人,这就让李纲有机可趁,竟然一路打去,克复了东京。
消息传到江南,杭州小朝廷上下一片欢喜,而李纲也直接被周权封了郡王。
但是好景不长,金人随即南下,一路势如破竹,不但将东京再次夺了去,而且杀得李纲这支兵马溃散而逃。
宗泽于长江边上病死,而李纲被手下兵将出卖,最终自刎于江北,自此,南许小朝廷的第一次北伐虎头蛇尾,彻底宣告失败,至于能不能再来第二次,却只有天知道了。
时光匆匆,转眼便到了三月,天气已经开始转暖,而江雨也接到了女真东路军开始渡江南下的情报,至于宗翰的西路军虽然还没有打到这一侧的长江边,但亦为时不晚。
长江自古便为天险,而女真人风起于山林之中,对于水上其实并不熟悉,所以整个天下并不太看好女真渡江南下。
而女真选择这个时候渡江也是有原因的,南方炎热,如果北方温暖时再南下,对适应了冰天雪地的女真战力而言,肯定有所影响,所以在此刻便要强行南下。
“大人,我们现在还不动吗?”凤翔司令部的议事大厅中,公孙飞看着江雨问道。
江雨皱着眉观看手中地图,良久才道:“快了,还要再等等,眼下时机还不成熟。”
“江大人,如果此刻我们再不出兵,那么杭州那边恐怕不保啊!”坐在一旁的凉王世子周武道。
自从年前保着福金来到凤翔,周武便也没再回去,更是几乎每次会议全部参加,当然,这里面也有江雨默许之意,不然此刻西北政权微妙,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大许宗室加入。
“即便我出兵,即便我西北更早些时候出兵,也是无法阻止完颜宗望的。”江雨看了周武一眼,悠悠叹道。
“可是,杭州朝廷再次被攻没,我大许,我大许……”说到这里,周武神色复杂地看了江雨一眼。
事实上现在江雨和自立也没有什么区别,所差的只是一个名头而已,下面众将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江雨不开口,也没人敢先提这个茬,毕竟江雨还有着驸马的身份,茂德帝姬可是明正言顺的大许公主。
周武自然早就考虑到了这点,扪心自问,如果是他处于眼下这种局面,也多半是要自立的,但是江雨每次都允许他参加军事会议,这又让他心中十分疑惑,揣摩不到江雨究竟是个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