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许靖康二年六月,江雨率兵一路杀回凤翔府,其间和来时一样,路上并未攻取城池,只是寻找一些小城补充给养,遇见大城便绕路而走。
回到凤翔府后,江雨展开了近一个月的内政清剿工作,因为和朝廷翻了脸,虽然并没有真正的造反,朝廷那边也没传出什么特殊的消息,但是自己这边想要牢牢把控住西北的地盘,那么清剿下来是不可避免的。
但就在清剿刚刚达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消息传了过来。
东京城失陷了!
入夜,凤翔府原兵马都总管衙门,现在已经被改成了战时指挥司令部。
这个名字是江雨取的,其他人虽然不明白具体的意思,却总也知道以后商议军机大事的地方就在这里了,意思就是类似东京太尉府的白虎节堂。
大堂内灯火通明,就算是堂外也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江雨脸色阴沉地坐在大案后面,一言不发。
高宠在旁边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公孙飞一脸的惊惶,动着嘴唇,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倒是秦明猛地一拍身前的桌案,道:“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身为大许皇帝,居然亲自去金营议和,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没有人说话,这种大不敬的话自从坐进这大堂内,已经从秦明口中说了无数次,众人没谁理会他,除了江雨之外,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东京城失陷了,起因是因为周桓居然出城亲自去金营议和,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自然毫不客气地扣留了他,接着便开始狮子大开口提出各种条件。
江雨看了看一旁脸色已经煞白的凤翔刺史冯经纶,刚想开口,外面忽然有人喊“报”。
江雨示意来人进来,立刻便有一名风尘仆仆的小兵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本来西北和东京的消息难通,但是江雨之前一趟东京并没有白去,在路上埋下不少暗桩,这些暗子大多隐藏在山上,白日里下山打探消息,晚间再回山上,很难被人发觉。
“太保大人,东京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小兵从背后摸索出一个竹筒子递了上去。
这竹筒便是装情报所用的,可以防止被雨水浇湿,也可以防止火烧虫咬。
那边史进接过竹筒小心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一个纸卷拿出来送到江雨近前。
江雨接过纸卷解开系绳,然后打开仔细看去,越看脸上怒意越甚,最后猛地一拍前方桌案,那桌案立刻发出轰地一声巨响,全部被震成木屑四下横飞。
一旁的冯经纶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滑到地下,倒是旁边的凤翔知府王擒虎一脸镇定,眼神不停地盯着江雨手上的纸。
“千古罕见,千古罕见!”江雨猛地站起身:“华夏之耻,神州之耻!”
他眼睛看了一圈堂内众人,随后目光落在从地上刚刚爬起的冯经纶,将手上纸张抛过去:“看完后传下去。”
冯经纶好不容易接住那张纸,只是看了几眼竟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王擒虎虽然是文官,但是性格多有刚烈,平素便不耻冯经纶犹豫武断的性格,这时伸手从冯经纶手上抢过那张纸仔细看去,却越看越是脸色难看,最后整个身体都禁不住颤抖起来,接着他勉强把纸张传给下一个人后,竟然也有两行泪水留下。
纸张在依次下传,看完上面的内容后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直到秦明看完之后竟然发出一声怪吼,起身就往外冲去。
江雨皱眉道:“拉住他。”
立刻有几人起身拉住了秦明,却听秦明大叫道:“别拉我,我要出去舞棒,不练上一路棒法,我会被气疯。”
江雨道:“如雪,点他几处穴道。”
裘如雪立刻上前封住了秦明几处穴道,秦明这呼吸才逐渐慢了下来,脸上因为气血冲头的红润一点点褪下。
“你们都看过了。”江雨声音深沉的道,众人都纷纷点头。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一君无能,累死国民,周桓何止无能!那日从东京返回时我就说过,只要他不出昏招,哪怕金兵势头再猛,大许也必然无恙,我大许不是大辽可比,我大许的人口是辽国的几十倍上百倍之多,金人只要攻不下东京,大许就不会输。”
“但是,周桓终于还是出昏招了,而且是昏得不能再昏的招数,自古帝王都没有如此行径,没有这种蠢行,如今他被金营扣押,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不但以他为人质大肆索要金银钱财,更是索要宫中女子,公主妃嫔不得幸免,百官家人不得幸免,百姓妻女不得幸免,全部要受女真人的凌辱玩乐,这乃是国亡时才会发生的事情!”
“可如今,我大许还有西北,还有江南,还有大半的河山,还有无数热血之人,居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周桓将来有何面目去对太祖太宗!”
“金人狼性,禽兽不如,罄竹难书,东京已破,金人势必继续南下,恐要打到长江边上才是尽头,这一路而去,势必血流千里,生灵涂炭,这全都是周桓的过失。”
“朝中百官,奸佞当道,无智无谋,甘受威胁,不以天下为先,不以百姓为先,反而为一个无能的君主受胁迫,难道我大许皇室真的就再没人了吗?”
江雨说到这里冲着正东方向的虚空抱了抱拳,声音沙哑地道:“当年我太祖皇帝,一根盘龙棒打得天下四百座军州都姓了周,何等英明神武,何等骄阳当空,太祖你在天有灵,可否看见今日之事?”
“东京陷落,百多年积累全落入金人之手,我汉家女子做了金人的奴隶,这是何等的耻辱!”
“和这等耻辱相比,未来还有神州陆沉,山河陷落,国破家亡,江山彻底被外族占领的事情可能发生,到那时候,你们!”江雨指了指众人,又指了指自己:“还有我,就全都是亡国之奴,华夏的罪人!”
“诸位,想好要如何做了吗?”
“杀,杀金狗,杀女真人,还我河山!”大堂之内一时间声音震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