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望的方向是穿黑衣的人群,那些黑衣人所在桌子有一个主位。
这个主位之上正坐着一个人,这人看体形姿态,应该是一名妙龄女子,但是却因为头戴斗笠黑纱,而瞧不见具体的模样。
方腊看着女子,女子似乎也在看着他,方腊神色不愉,轻轻冷哼了一声。
这时旁边有方七佛过来,方腊对着方七佛使了个眼色,方七佛表情有些复杂,却还是点了点头。
“诸位。”方七佛这时开口,他乃是方腊军中四方四军的一军统帅,而且还兼着副宰相之职,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但是他在明教中的身份也了不得,乃是明教的光明左使,光明左使虽然不是四**王,但是身份地位绝对不比四**王低,而且光明左使和四**王一样,都是有资格继承光明宗主位置的。
方七佛开口,顿时大殿内静了下来,这不单是因为他的身份,也因为他这个人一向颇有韬略,文武双全,而且为人比较磊落,做事一向不偏不倚,所以很受人爱戴。
“诸位,今天圣公摆宴,本无别意,但是我们如今接连胜利,地盘越来越大,所以有一些话圣公不说,我方七佛却是要说了。”
这话很不客气,听得人都是一愣,这不是方七佛的风格,方七佛哪怕带领一军,但平时说话却还是温文尔雅的。
“我不得不说,如果不说,恐怕我们就将大难临头了!”方七佛朗声道。
这话说出,在坐的人更是有些迷糊,什么大难临头?这不是连下城池,又攻下了杭州,打得朝廷兵马节节败退吗,怎么就大难临头了呢?
“我得到消息,童贯带领十万禁军南下了,即日就到杭州,虽然我们这一段时间攻无不克,战无不利,但那是因为对战的都是厢军,乡兵,他们的人数没我们多,战力没我们强,但禁军却不同,一名禁军至少可以打两名厢军,这还是在兵器装备一样的情况下,但禁军的装备比厢军不知道好多少,说是一打三也是大有可能啊!”方七佛悠悠叹道。
“方帅这说的是哪里话,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吗,就算那禁军能一打三,但我们可是有三十万大军,且有坚城可守,就算童贯来了我们也不怕,说不得还要将他留下呢!”这时一人道,这人穿着白衣,但是头上却系了一条黄丝带,生得豹头环眼,气势惊人。
“狮王说的倒是有道理,可是狮王想过没有,朝廷的十万禁军乃是铁板一块,全部听从童贯指挥,而我们这三十万大军,却并不齐心啊。”方七佛淡淡地道。
他这话一出口,被称为狮王的男子立刻皱了皱眉,不再言语。
“我们三十万人,对仗童贯十万人,本来这仗还有的打,但是如果不齐心,那这仗就没法打了。”方七佛继续道。
“方帅,我们都是一教之下,本为一体,你的不齐心之话却是从何说起?”这时一名穿黑衣的老者冷冷地道。
“阴护法,我们却是一教之下,同为一体,但是,那是我们在教的是时候,现在我们要打天下,救万民,光靠教里的规矩却是不够的了,你也是饱读诗书的前辈,历代王朝打天下也好,治天下也罢,靠的都是律法,靠的是一个英明神武的领导者,如果下面四分五裂别说打天下了,就算打下来恐怕也极难治理啊!”方七佛笑了笑说道。
“方七佛,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不必拐弯抹角。”阴姓老者哼了一声道。
“既然阴护法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就说说我方某人的看法吧。”方七佛这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轻轻摇了摇道:“如今我们这些人已经走上了问鼎天下的道路,而且看似未来一片光明,但我们毕竟都是明教出身,虽然我们都尊教主,但是教内毕竟还是有些不齐心啊,虽然我教历来有光明黑暗两宗并立,但是再教言教,如今我们已经走上征讨天下的道路,那么教内就不能再有这种不齐心的事情出现,我认为,黑暗一宗可以暂时归到光明一宗之内,这样才能让我们万众一心,共同图谋天下,否则,童贯大军一至,我们内部还这样四分五裂,到时恐怕要被一击而溃了。”
方七佛这番话说出来,现场更加肃静,摩尼教内的光明黑暗两宗之争由来已久,虽然一直都是光明宗占据上风,但黑暗宗却从来就没有彻底消亡过,这不但因为摩尼教教义就是这么规定的,而且因为黑暗宗的势力其实也很雄厚。
光明一宗除了有光明宗主之外,还有左右逍遥二使,还有龙虎风云四**王,乃是宗内的中坚力量,可黑暗宗内也有黑暗二使,还有冰霜雪雨四将,虽然不说能比过光明宗,但总是能怼上一怼的。
那阴姓老者却正是黑暗宗内的暗使者阴九英,他此刻不由哈哈大笑道:“我还道方左使打的什么主意,原来是要吞并了我黑暗一宗啊,有这打算明说就好,何必拿什么童贯来攻说事。”
方七佛摇头道:“阴使者,你也是个懂大是大非的人,凭心而论,你真的认为我所说的没道理吗?既然我们已经揭竿而起,那么是肯定要在稳问鼎天下这条路上走到黑的,不成功,便成仁,而我们的三十万大军,虽然名义上都归我明教虽有,都归圣公调遣,但实际上这里面却有十万人是只听从你们黑暗一宗的,并不是我想夺取黑暗一宗的权利,也更不是我想让黑暗一宗凭空消失,我只是想要把这隐患消除,黑暗一宗并入光明宗后,诸位的身份地位不变,只是改了个名称而已,这又有何不可呢?那三十万军马,既不是我方某人的,也不是阴使者你的,这都是属于圣公的啊,如今圣公登基大宝,带着我们一起打天下,将来诸位为王为公,难道不比因为一念之差,就葬送了我们整个前途要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