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所有人都在思索,王甫嘴角露出一抹罕见的笑意:“不过这西北第一才子的策论写的实在是太一般了。”
“开篇一句压全场,王大人为何说一般呢?”崔景摸着胡子笑道。
“恐怕鲁州的那位才最喜欢听这句话吧?”钱千道也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都不要说了。”李纲这时摇头道:“抓紧审卷吧,若看到那江润生的考卷,提早一步拿给我看看。”
王甫闻言,眼神闪烁,微微低下头去。
作为蔡京的门生,王甫绝对是蔡党一系的中流砥柱,与李纲这一派人在朝堂之上乃是生死对头,但又不能撕破脸,平时打打哈哈什么的,让别人也看不出端倪。
他是知道江雨来庆州参考的,本来陆震忠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十年前的他,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深沉,对于陆震忠自然是承着同在战场上活下来的袍泽之情,为他请了一个庆州司马的官职。
十年来陆震忠并未和他来往,这也不出乎他的预料,毕竟武人粗鄙,他也早就在心中有了定论。
但是十年后陆震忠的一封信却让他思索起来,其实他几乎已经忘掉了这个人。
本来理不理陆震忠都是无谓的事情,可联金灭辽之事已经提上了日程,他已经看到了将来的边关大战,陆震忠作为一州司马,虽然不是边军将领,但毕竟手上还是有兵的,三千黄虎军,也算一方小势力。
以目前的朝堂局势,他想要安插手上握有兵权的亲信,已经是极难的事情,蔡太师年事已高,也几无可能再次入相,而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的眼中,蔡系一党和以往相比,势力已大不如从前。
而当先于兵权这一块,大多掌握在童贯高俅还有左右两相的手中,而未来若大战起,虽然看似乐观,但他却是上过战场的,知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并没有绝对的胜利,所以掌控兵权就成为当下最最重要的事情。
王甫当时起了这个念头后,恰巧江雨的诗词传进东京,他是一个心细阴沉的人,擅于抓住一切机会,于是派人去查,这一查不由心中就是一动,没想到江雨竟然是陆震忠的姑婿。
但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江雨的诗词写的确实是极好,王甫是一甲榜眼出身,文才自然是出类拔萃的,一眼便看出了江雨的潜力,若是江雨能够在科考上高中,无疑将来在朝堂之上将是他的一个助力。
虽然说按照规矩,哪怕考上状元也不能立刻放任实缺,但是眼下多事之秋,只要他加一把力,江雨势必不会耽搁在翰林院中。
有了这种心思之后,王甫才给陆震忠回了一封信,当然这封信里着重还是提到了江雨。
从那时起,王甫就开始密切观察江雨的动向,包括江雨入京后的表现,都很让他满意,他最怕的是江雨一进京就前来找他,那样只能证明江雨虽然有才华但在实际行事上却是一个绣花枕头,不堪大用。
而江雨非但没有找他,而是行事极其低调,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刚才大堂内的议论,王甫并没有太多插话,但他却发现崔景似乎对江雨观感不错,而李纲似乎也在注意江雨,这是一个极好的事情,这里面很值得去谋划……
这一天江雨从外面逛街归来,小桃在他后面跟着,一脸的喜色。
江雨给小桃买了许多胭脂水粉,东京的胭脂水粉远不是庆州那种苦寒之地可比,虽然价格奇贵,但成色却也是极好。
回到小院后,江雨看老胡挠头不知道做什么饭好,便令他出去买一只羊,打算烤个全羊吃吃。
老胡自然是大喜,说到吃喝来他最是上心,又请示了江雨可以多花些钱买东京特产的莲花白酒后,便出宅而去。
这时还没有到中午,江雨已经不喜欢再在小院房前坐着,毕竟随着春日的复苏,小花园的花都渐渐开了,所以就将休闲的场所搬到小花园中。
他半躺在老桃树下的逍遥椅上喝茶,心中琢磨着会试已经过去了八天,再有两天就会揭榜了,到时候又将是一番盛事。
江雨对自己能考中进士并没有太多怀疑,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李纲做主考的基础之上,能保证这次科举的廉洁性,否则换了别人他还真没有这么大的信心。
中进士没问题,但是想要中上会试的会元恐怕就很难了,至于殿试一甲前三名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江雨是想都没想过。
他心中很保守,毕竟自己的策论写的什么玩意自己心中知道,开篇杀这东西可以用一次,连着用就未必好使了,何况他觉得自己策论写的简直一团糟糕啊,除了第一句,后面写的甚至还不如乡试那次。
大许会试每次差不多取三百名左右的举子,第一名会元江雨是不抱太大希望,至于会试的前十名他也没想过,总之不要出了一百名就可以了,至于殿试的事情那就只能再说了。
江雨一壶茶喝完,小武忽然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公子,公子……”小武来到江雨旁边,仿佛犯了错误一般,站在那里低着头。
“又这么毛躁!”江雨见状呵斥道:“我教你多少次了,遇事要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怎么就做不到呢?”
小武哭丧着脸地道:“公,公子……泰山来了。”
“什么?”江雨顿时皱眉道。
“不是,不是……”小武立刻嗫嚅道:“是前几天那个求见公子的小丫头又来了。”
“小武啊……”江雨冷笑一声:“当时礼物是你收下的,你直接去接待那小丫头好了,还来禀报给我干什么啊。”
“公子,小武知道错了,公子你肚子里能装船啊……”小武哭咧咧地道。
“好了好了。”江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既然我肚子里能装船,那就见一见吧,此事下不为例。”
“好嘞公子!”小武闻言立刻脸上露出笑容,向院门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