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世章在李庭云的指挥部站立不安,李庭云转了几圈站在伍世章面前,“伍世章,一手好牌让你打成这个样?你还真是可以啊?”
“那个…...总指挥,放马坡的防守的确是异常严密,我部冲击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严密?放马坡就袁秋成的团,袁秋成是什么人?就是个土匪。”
伍世章不敢说话了,他跟李庭云的时间长,知道这个时候辩白极易激怒李庭云,反正挨骂也不少块肉,骂吧。
李庭云瞧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岳江河,岳江河此刻正优哉游哉的擦着手里的枪,置身事外。李庭云挥挥手让伍世章出去,他不想让岳江河看自己的笑话。
“岳兄,仗打到这个份上,我真的是有愧于督军的重托。岳兄久经沙场,对合州又熟悉,接下来能否请岳兄指点一二?“
岳江河把手里的枪放在桌子上,“四少爷果然英勇如当年啊,南岭一群杂牌在他手里竟**的如此有战斗力。打仗就是打个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方士气已竭,而对方又有了准备,良机已失,我觉得不宜再拿兄弟们的命冒险了。”
李庭云没弄懂岳江河的意思,“岳兄,你的意思是停止进攻,这岂不是消极避战,督军可是三令五申令我尽快拿下合州,收复宣城。”
“总指挥,恕岳某直言,如今不能光想着进攻,也得考虑防守。 ”
李庭云心里一动,拉住岳江河,“岳兄,此时此地就你我,能否直言相告?”
“总指挥,有些话说出来犯忌讳。”岳江河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就说了,岳某本就是一介草民。总指挥,合州前线这么紧张,南岭二线的两个旅却一点没动,您说是为了什么?”
李庭云猛然醒悟,自己光想着打下合州,收复宣麻,竟然忽略了这件事。
“当年陆少荃,冯冠英,郭彪及卑职被人戏称为老督军座下的四大金刚,总指挥可有听说?”
李庭云点点头,他听陆少蘅说起过这事,“有耳闻”
”总指挥,你可知道我义兄冯冠英弱不禁风,连上阵杀敌都带着药罐子,说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却依然名列四大金刚,却是为何?”
李庭云不明所以,摇摇头。
“其实所谓的四大金刚,论的并不是匹夫之勇,而是各有所长。郭彪打仗勇冠全军,颇有百万军中取敌首级之勇。我义兄冯冠英排兵布阵是一把好手。卑职则占了个带兵训练。总指挥可知四少爷陆少荃占了个什么?”
李庭云依旧摇摇头。
岳江河似乎已经陷入回忆之中,也不知道看没看到李庭云摇头,就自顾自的说下去,“四少爷占了个谋略,四少爷打仗不拘泥于局部,常有出人意料之举。援颖之战,不死守颖阳,而是釜底抽薪,直接拿下麻城,断了祁麻子的后路。卢毅进攻南岭,原本是守势,却在一线天反手吃掉卢毅的两个团,顺势拿下宣麻及合州。陆少荃打仗兵行险着,却又次次得手,说来也好笑,我们几人陆少荃年纪最小,反倒占了谋略两字。”
李庭云终于忍不住问道:“岳师长,你到底是何意?”
“总指挥,岳某的意思是,别看现在合州打的热闹,说不定四少爷在盯着别的地方。”
李庭云突然明白了岳江河的意思,“岳师长的意思是陆少荃盯着的是全省?”
岳江河点点头,“四少爷可是乱世枭雄,纵观全省,颖阳的尚武,贺志敏是四少爷的旧部,四少爷大旗一竖,极有可能随时倒戈。宁州盛荣摆明了是做墙头草,老龙口的郭彪更不用说。细细一算,陆督军真正能依靠的就是第二师、王鼎新一部以及没什么战斗力的第一师,加起来不过二万多人。而据我所知,南岭军队已经扩充到三个旅又两个团近二万余人,并且骑,步, 炮兵种齐全,装备精良,士气高涨。总指挥,合州前线足足有第二师的五个团及卑职的第一师,您手里可掌握着督军的大半个身家,一旦在合州被这么一点点耗光,督军拿什么号令群雄?四少爷肯定乐见这种事的发生。“
李庭云本是极聪明之人,自然明白岳江河绝非危言耸听,“岳兄说的有理,难道现在只能坐视合州不管?”
“总指挥,南岭毕竟是一隅之地,养这么多军队耗资巨费,拖得时间越久对督军有利。岳某建议就地固防,封堵四少爷出合州之路,假以时日待,彼消此涨,再图良策。 “
李庭云细细思考一夜,命令伍世章停止进攻,就地固防,然后自己去了省城,面见陆少蘅,呈上自己重新制定的南岭方略。
计划呈上去以后,陆少蘅并没有做出回应,李庭云等了整整三天,实在按奈不住,找到陆少蘅的副官想打听一下。
“李长官,这两天除了日本人,督军不见任何客人,您要着急,要不我找个机会问一下督军?”,副官知道李庭云是陆少蘅的心腹,非常恭敬。
“陆副官,这几日督军在忙什么?”
“李长官,我就是一个伺候人的,督军忙什么我哪知道呢?”
李庭云知道副官这是委婉的拒绝自己,当副官嘴严是最基本的素质。“不过,督军前天电令,第四师王鼎新师长,第一师岳江河师长急速进省”陆副官又补充了一句。
李庭云知道事情快有眉目了,向陆副官道谢离开。果不其然,傍晚时分,李庭云接到通知去督军府开会。
李庭云是最后一个进入会议室的,除了王鼎新, 岳江河,陆少芷,丁大钧在其中,陆少蘅身边坐着一个陌生人,正在和陆少芷小声交谈。王鼎新资历最浅,见李庭云进来,忙站起来和他打招呼。而丁大钧,岳江河只是对他微微点点头。陆少蘅示意李庭云坐到自己旁边。
“诸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河野一郎先生,督军府新聘任的军事顾问。”
河野一郎一个标准的日式鞠躬,“请各位多多关照。”
众人心里明白,日本顾问能直接参加这种高级别的军事会议,说明陆少蘅和日本人的合作已没有阻碍。
陆少蘅接着说道:“前两天,庭云给了我一份事关南岭的方略,召集大家就是想议一议。“”说话间副官已经把文件摆放到众人面前。
岳江河看了一下,知道李庭云是听取了自己的建议,不过岳江河还是很钦佩李庭云的参谋作业能力,短短几天,就搞出了一个完备的计划。王鼎新和丁大钧则没有任何反应,毕竟他们两位不直接参与南岭的事,犯不着这个时候当枪头鸟。陆少芷则不住给河野一郎解释。
“都说说吧”,陆少蘅打量一圈,把目光放在丁大钧身上。本着能恶心就恶心的原则,丁大钧清清嗓子,“督军,李参谋长这个计划和我们拿下宣城时的方案如出一辙,当时我们也是想封锁南岭,后来什么结果大家也知道了。”
李庭云立即反驳道:“丁处长,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们依托宣麻封锁南岭之策并无不当,之所以到今天这样的结果,完全是卢毅为了一己私利,暗通南岭,甚至擅自进攻南岭,才被陆少荃反击成功。”
“李参谋长,咱们都知道,真要封锁南岭,那也是占据宣城封锁老鸦口?据我所知合州只有陆少荃三团不过五千余人的守军,而我们在合州有整整五个团的兵力,难道就拿不下合州吗?”
丁大钧的话让李庭云甚是难堪,其实丁大钧并不是反对改进攻为封锁的方略,而就是想给李庭云一些难堪。岳江河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丁大钧,示意他适可而止,陆少蘅能把一众心腹召集起来讨论这个方略,心里肯定是已经认可这个方案了,这个时候反驳李庭云不也令陆少蘅下不来台吗?
陆少蘅不得已,只能给李庭云找个台阶下,“鼎新,你是怎么看的?”
王鼎新自知道会议内容事关南岭就打定主意尽量不说话,自己曾是陆少荃的旧部,反叛至陆少蘅的阵营,说什么话都不太合适。
“督军,鼎新不过是一介武夫,不管是打还是封锁,鼎新听督军的就是了。”
陆少蘅不满的盯了王鼎新一眼,转向岳江河,李庭云的目光同时也转向岳江河。岳江河说道,“丁处长的话没错,封锁南岭,占据宣城,封锁老鸦口是最好的方案,但是现在宣城合州已失,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合州地势易守不易攻,与其无谓的消耗兵力,不如改攻为守,封锁南岭。南岭贫弱,供养者这么多军队,时间一长肯定难以支持,而我们则尽快恢复各部战斗力,此消彼长,于我们是有利的。”
陆少蘅听完微微点头,又侧过身子和河野一郎悄声交谈了两句。
“今日在坐的都是自己人,一个团体,南岭已是大患,但最大的隐患却是在我们身边。第四师尚武 ,贺志敏,老龙口郭彪,宁州盛荣看似以督军府为号令,但实则阴奉阳违,各有各的算盘,不解决这些问题,其他都是妄谈。”
陆少蘅罕见的点出郭彪等人名字,众人很是吃惊,这表明陆少蘅已准备清理门户。
“南岭是大患 ,但不可急功近利,攘外必先安内,稳固后方,恢复军备,才能无后顾之忧。庭云这个建议很好,我们没必要把核心部队消耗在合州。庭云,沿沙子口-大孤镇设立两道防线,封锁合州。
“是”
“岳师长,河野先生已经承诺,第一师所缺军需会尽快拨付,第一师就交给你了,三个月,把第一师给我训练成一支劲旅。”
“鼎新,我给你的第四师增加一个团。尚武 贺志敏两团你需要动动心思,不能老给别人作嫁衣裳。”
“是”
“各位,精诚团结,上下一体。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想走卢毅的老路,别怪我不客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