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凉。
雪有泪仰头望着苍茫的月色,浓雾遮住了光,露出了它残缺的棱角,身后的树影越来越淡,最终被黑暗吞没。
一习风牵绕着她的发丝拂过微皱的额头,露出了眉宇之间淡淡的焦躁。
细想之下,原来司徒允菡很早就与玉倾沉相识,而往日那些碎梦片段,许是她的记忆。但他为何认不出自己?记忆之中两人一同坠崖,难道是被救起之后失忆了?
若真如雪有泪所想,千丝万缕间的一切太过凑巧,这猝不及防的狗血剧情突然令她万般不悦,心中本就繁杂的结,眼看着越来越乱。
神情伴着夜空里一晃即逝的月光阴沉了下来,此时挂在雪有泪面庞上的表情分外复杂,满目荆榛。恍惚眺向皇城东面唯独照亮的那片天,想到阿木明日便会离开玉国,雪有泪又觉一股急火攻心,堵得她快要窒息。
暮色下这抹佝偻的身影,冷落萧瑟。
三皇子府外那条青石板路,平日鲜少有人踏过,太子殿下玉倾夜便是其中一个。
今夜,在这万物寂静的时候,他提着一盏烛火款款而来。灯光伴着悠闲的脚步摇动,无意之间将他的背影拉长,神采飞扬。
“听闻三殿下量如江海,今夜若有他在场,这酒定会吃的欢畅。”一阵熟悉的声音划破了沉寂,随着光影的流动,显露出了玉倾夜身旁一个小麦肤的人。曾经那双小鹿瞳子,如今经过记忆的斑驳之后,仿若这夜里的雾,暗沉沉的。
玉倾夜放慢了脚步,测过脸浅浅一笑,逸韵高致。
“倾沉平日不善与人交涉,只怕会扰了王子雅兴。”为了答谢骆烈救了千瑟夕一命,玉倾夜特意在天下居备了酒席款待,却不想他定要亲自来请玉倾沉一同前去。
“无妨,我向来喜欢心直口快之人。”骆烈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他眼角微微扬起,探向拐角的一处府门。
不一会儿,“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雪有泪的思绪,她纳闷的小跑到门口,缝隙之后星火徐徐,而后就在开门的一刹,她瞧见了骆烈。
“阿……”在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时,忽而鼻尖嵌入一股幽香,玉倾夜从骆烈身后走出,泯灭了雪有泪眼中的惊喜。
她懵了一阵,随后埋起头掩住了诧异,行礼道:“太,太子殿下!”
“这位是烈国王子。”玉倾夜唇角轻勾,介绍到。
雪有泪紧紧抿着两片薄薄的唇,微微颤动着睫毛,抬起眼不自在的瞅了瞅骆烈,而后反应慢了半拍,抱手行了个礼。
“参见王子。”
上下打量着雪有泪,发现她安然无事骆烈这才沉下心,难以掩饰的喜悦跃于脸上,泛起了浅浅笑意。
“无须多礼。”他伸手去扶了扶雪有泪的手腕,许久不见的一阵温润之感传入心间。
亦是同时,雪有泪感觉有一个东西划入袖笼,像是布条。她盼向骆烈,察到了那深眸之中的不可言说。
“倾沉可在府中?”这时玉倾夜探过身问到。
“回太子殿下,三殿下早已出府多时。”
玉倾沉夜里出府的习惯骆烈怎会不知,请他一同吃酒只是出来见雪有泪的幌子罢了。
“看来今日与三殿下无缘,我也不便多留了。”他装作一脸失望,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子请。”玉倾夜歉意的拂了拂手,不久,二人便一同渐渐走出了巷子。
回房后的雪有泪迫不及待展开了布条,翩翩烛光映出了上面的字“明日晌午城外霄羽磨,许你天下珠华,永世不负。”
不再如前日里那般期许,此时上面勾勒的一字一句重若千钧,压着雪有泪心口,提不上气。她惆怅的望了望枕下藏起的折子,脑中回荡着方伯的话。她是唯一能为司徒族洗刷冤屈的希望,若真一走了之,那些含冤而死的族人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再想想和玉倾沉之间的牵扯,夜里的梦,眉间的痣,仿佛一条一条无形的绳捆在身上,身不由己。
紧紧攥着布条,雪有泪张了张嘴,又不安的合上。昏暗的光照着那双黯然的眸子,迷离惝恍,无所适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