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的皇城直至丑时仍旧灯火辉煌。花灯锦簇伴着悠扬的乐曲掠过雪有泪的一双清弘,那似片片芳菲般的流光溢彩,即刻使她忘却烦扰,沉浸其中。
背手跟在身后,程尚阳默默凝望着此刻自在的雪有泪,那如碧波般清澈的双眸,在流光下笑成了一弯新月,古人所说的春花秋月亦不及她的一半。不自觉抚上心头,程尚阳发觉自己的心跳正随着雪有泪雀跃的步伐停停走走。
顷刻之间,他突然有了贪念。
“不知小姐出自哪家府上,程某好送……”
“呃,多谢公子好意,小女子家就在不远处,不劳烦公子了。”雪有泪挡下了跟过来的程尚阳的意欲,如今灯火通明与之待太久难免穿帮,于是她匆匆行礼后正要走时,从衣袖里掏出一罐金疮药交给了眼前的人。“公子有伤在身,正好需要这个。”
回旋之时,雪有泪的裙摆扫起几片枯叶,高高低低,深深浅浅就好似此刻某一个人跌宕起伏的心绪,他想,他正陷入了一个迷魂阵。
洋洋盈耳的曲乐依旧绵绵不绝的奏着,乍眼寻去却不知究竟出自何处。
时而游水媛宣,顺畅自然,时而又铿锵有力,抑扬顿挫。
闻声而望,城东皇宫里,正歌舞升平,其乐融融。坐于席间最高处的玉墨此时已经有些眼饧耳热,不同往日的不苟言笑,今夜的他尽情谈笑风生,怡情悦性。不只是因正逢佳节,子女团聚,更重要的是三日之后便是献血之日,他那久病的皇后千瑟夕终于能复旧如初了。
“听闻王子方才上街赏灯了,可与以往所看不同?”玉墨突然放下酒杯侧眼问道,一旁的伏烈顿了顿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不安的盼向骆烈,只见那个青衣少年镇定自若地站起身。“回圣上,今日所见愈加壮丽。”俯首之下的眼眸清澈如镜,瞧不见任何猫腻。
“若下次出宫,王子可带上宫中侍卫,护以周全。”玉墨稍许不满意,眼看献血将至,容不得出事。
“谢圣上抬爱。”明眼人都看得出玉墨话里的意思,骆烈又怎会不知,这些桎梏都是他回玉国的代价。
转眼,玉墨笑着朝身后一位女上官吩咐道:“你去多安排些侍女奴才伺候王子,不得怠慢。”这话随着一曲鼓舞奏响,城楼之上燃起一束烟花瞬间飞升,席场顿时也恢复了杯觥交错的气氛。
节日的烟火耀眼的在夜空中闪烁,绚丽多彩,光芒将远离皇城的洛河都照亮了,但却稍纵即逝。
坊间说洛河的水有多深只有那些没死的洛河寨的人才知道,那些尝尽苦难,从洛河里爬出来的人。
河边树林里,被程尚阳跟丢的行首与一个身着皮袄,身材魁梧的人接头了。
“想必将军已经收到了我送的礼物,还劳烦吴管家亲自跑一趟。”神气的抚上那一撮标志性的胡子,那人抬眉一嗤,心怀叵测。
“将军说了寨主的嘱咐定当竭尽全力。”这管家的声音略微沙哑,好似被世间万事冲刷过,无任何情绪,身后围绕的火柄都映不出此时他的表情。
“哈哈哈,那就无须多言,我要你们将一个人送进宫。”一禾是个直性子,不喜与人周旋。
“是。”管家也识趣,没有多问,他了解知道的越多只会对将军不利。
话音刚落,一位裹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款款走来,斗篷垂下的银铃随着她的脚步脆响,娓娓动听。
没有和身后的一禾作别,女子慢慢跟在管家身后,朝着汴洛皇城的方向走去。骤雨后的路并不好走,泥土沾湿了她的毛靴,那双上月生辰时身后远处那人亲手为她做的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