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ri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她说的“艺珍前辈”究竟是谁？刘可韦不知道。

他很少看韩国电影，而这位艺人作为演员也很难得出现在综艺节目里，所以他对此人毫无印象不足为奇。

然而没时间给他思索这个问题，一阵细微的鼾声隐约传来，刘可韦眨巴眨巴眼睛愣住了。

您竟然在这儿睡着了？

这个季节的深夜，您穿得这么单薄，在露天的泳池边打瞌睡，可是很容易感冒着凉的喔！

刘可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浴巾和可乐，他根本没带手机出来，在这儿守着Yuri就没法联系别人；而他要去通知少时的其他人或者金延平过来处理的话，就得把毫无防备的Yuri一个人扔在这。

“Yuri西，醒醒，醒醒，这儿可不是睡觉的地方啊！”他无可奈何地小声提醒了几句，试着能不能把Yuri叫醒，可对方毫无反应。

他想了想，原本打算拿自己的浴巾给Yuri披一下，可是摸上浴巾之后又打消了主意——这玩意现在已经沾了不少水，湿漉漉地披上身，更容易着凉吧？

就在他有些左右为难，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过身回头望去，远处模模糊糊有个影子，但却看不清到底是谁。

“谁，谁在哪儿？”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停下脚步，轻轻问了一句，听起来还有点底气不足、色厉内荏的味道。

就像一只明明是走萌路线的喵星人，偏要冲着你作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原来是Jessica！

刘可韦登时就放下了一大半烦恼，笑着应了一声。

“刘制作，你怎么这时候还在这儿……对了，你有看见Yuri吗？”Jessica那边的声音也明显放松了下来，一边走近一边问道。

“嗯，Yuri西也在，刚才看见她的时候我还被吓了一大跳呢。”刘可韦从桌面上拿起自己那瓶可乐，喝了一口，笑嘻嘻地回答道。

“Yuri吓唬你了吗？抱歉啊刘制作，她今天可能喝多了……”Jessica听说Yuri也在这儿，立即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不，她大概倒没想要吓我。只是我游完泳回来拿浴巾，却看见一个白色裙子、长发遮面的人影坐在这儿，就跟《午夜凶铃》里的贞子小姐一模一样，当时我腿肚子都软了……”刘可韦自嘲地解释道。

“哈！”Jessica失笑，这会儿也终于走到了休闲桌旁，见Yuri伏在在桌上不声不响，忍不住就推了推她的肩膀，“Yuri，回去啦！”

“她像是睡着了……要把她叫醒吗？”刘可韦问道。

Jessica犹豫了一下，想了几秒后摇摇头：“算了，让她先休息一会吧。”

一阵夜风吹来，刘可韦倒是不以为意，衣裳也挺单薄的Jessica却下意识地抱着肩膀瑟缩了一下。

“我去拿两件衣服过来，刘制作麻烦你再照看Yuri一会儿。”Jessica对刘可韦欠欠身，回头又往别墅的方向走去了。

没过多久，她披着一件宽大的风衣回来，手上还拿着另一件。

她把手中那件风衣小心地盖在Yuri的背后，这才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下意识地扯了扯风衣的衣领，把自己包裹起来。

“呃，我也回去换身衣服吧……”

刘可韦倒没觉得冷，只不过他觉着自己穿个裤衩披个浴巾坐在两个女孩面前总是不太像话。

“呐。”Jessica没有转头，她正冲着Yuri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摩着对方的背脊，像是在仔细地将风衣的褶皱处抹平。

刘可韦回别墅后，先去冰箱里取出两袋袋装牛奶，丢入一个小锅，然后再注入半锅开水加热，这才去自己的卧室更衣。

几分钟后他换完衣服回到厨房，牛奶也差不多热好了，各自剪开一角，分别倒入两个干净的玻璃杯，就这样双手各端着一杯牛奶出了门。

“喝杯热牛奶吧。”

回到泳池边，刘可韦将一杯牛奶放在Yuri面前，另一杯则递给Jessica。

Jessica礼貌地点头道谢接过，双手捂着杯子啜了一小口，露出惬意的笑容。

“Yuri西……最近有什么绯闻吗？”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暂时忽略掉神志不清的另一位的话——的情况下，刘可韦也不知道该聊什么话题。迟疑一会之后，他试探着问了这么一句。

“她主动和你提起的吗？”Jessica颦起两道秀气的眉毛，有点儿意外地反问道。

“嗯，她说因为这个绯闻，你们都偷偷在心里嘲笑她来着——能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吗？所谓的‘绯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多多少少也算有些了解了，这对你们来说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这有什么好嘲笑的啊？”

“呀，呆子，你连这个都和刘制作说了吗？”

刚才还以一副无比温柔体贴姿态照顾Yuri的Jessica，当即换个截然不同的画风，柳眉倒竖地推了Yuri一把，气鼓鼓地抱怨道。

Yuri茫然抬头，转了转脑袋，双眼无焦距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然后又猛地来了个鸡啄米，继续伏在桌上。

“呆子刚才还和你说了些什么，刘制作？”

见到Yuri的惫懒样儿，Jessica忍不住摇头苦笑叹息一声，然后又转过头来，有点儿紧张地对刘可韦询问道。

“也没说什么，就是提到有一位‘艺珍前辈’，还说什么‘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被公司压下去了’之类的话……我基本没听懂她的意思。”

刘可韦回忆了一下，如此解释着。

Jessica又摇了摇头，再次长叹一口气，一副犹豫不决的纠结模样。

“呵呵，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没关系的，我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刘可韦耸耸肩笑着说道。

如果是换了个别人，Jessica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和一个外人谈起这种在组合、在公司里都算是比较“秘辛”的话题。但毕竟她已经没拿刘可韦做“外人”看待了，而是将这家伙视为亲故，听刘可韦这样说，她反倒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确实有这么回事。上个月在Cytic网站上，有一篇新闻，虽然没有提到当事人的名字，不过我们组合里的人应该都知道，那条新闻里说的某一位当事人就是我们Yuri。”Jessica难得地慎重组织着自己的措辞，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后来大概是我们公司这边在背后施加了压力，让那个网站第二天就把这条‘新闻’给撤下了……”

“就算如此，不论真假，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可以嘲笑的吧？”刘可韦挠了挠头，还是不太理解。

“我们本来就没有嘲笑她啊！”

Jessica不满地抗辩道，不过这句话说得有点儿底气不足。

当面的话，肯定是没有。但是背地里真的没有吗？像愚人节那天，泰妍拿这件事和自己开玩笑（见第332章），到底算不算在“嘲笑Yuri”，她就有点儿吃不准。

她只能确定，就算是嘲笑，应该也没什么恶意在内，最多也只是调侃而已吧。

“西卡啊……连你最近看我的眼光，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你当我看不出来吗……”

伏在桌上打盹的Yuri，此时正好嘟嘟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呓语。

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没有嘲笑Yuri的Jessica，顿时老脸一红。

虽然此时周遭一片昏暗，刘可韦应该没看出什么。但见对方似笑非笑地朝自己望过来，Jessica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儿堂惶。

“那是因为和Yuri传绯闻的孙艺珍前辈，是一位女演员啊！所以我难免会感觉有点儿怪怪的——当然我也要声明一下，我这可并不是在歧视同性恋！”

Jessica还是忍不住一口揭破了谜底。

作为深受美国文化熏陶的她，还忙不迭地补了一句——在美国，歧视同性恋可绝对是“政治不正确”的观念，必定会受到公众舆论立场一致的口诛笔伐。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可韦有些明白了，但却也更疑惑不解：“你们不是有所谓队内三大官配CP的说法吗，对于‘蕾丝边’这种事情的接受程度应该很高才对吧？”

“呀，我们那是玩笑居多好么？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迎合粉丝们的CP需求心理！难道刘制作你以为我们真是一群‘蕾丝边’吗？别人我不敢说，至少我本人的取向是正常的！”

Jessica的情绪略显激动，甚至都有点儿口不择言了。

“那为什么Yuri会这样说？”——这句话，刘可韦没有明着说出来，可是他脸上的表情明明白地这样问道。

“那是，那是因为……我当然也觉得Yuri和我们一样取向正常啊——只不过偶尔也有会点儿担心，万一我猜错了的话……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我有些茫然。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让她觉得‘我看她的眼光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吧……”

Jessica嚅嗫着，无力地辩解道。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刘可韦和Jessica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我想拍戏！”

“我只是想拍戏而已啊！”

“一开始，我就是为了能有机会拍戏，才会加入少女时代这个组合的……”

“我们已经出道五年了啊……五年了啊！”

“艺珍前辈介绍了不少编剧、导演和演员给我认识……”

“我没做错什么，真的没有！”

“我做错了吗？”

……

只有Yuri偶尔发出几声含糊不清呓语，会间歇性地打破这片良久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