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浅察觉容景不对劲,道:“容景……你没事吧?”
容景垂下眼帘,身上冰冷的气息骤然消失,再抬眸,他对林清浅微微一笑,道:“我没事。”
身后的杨聪也随之松开攥紧佩剑的手,眼神稍许复杂的望着容景背影。
容景推开扶着自己的林清浅,迈步向前,站定在了徐老爷的面前,赔笑道:“徐老爷,今日可否卖我一个面子,是付玉的错,我让他给您道个歉,你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好吗?”
林清浅闻言,正欲开口,面前浑身是伤的付玉拉了拉她衣裳的下摆,眼眶泛红,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开口。
林清浅眉头皱的死死,并未开口。
徐老爷见容景服软,越发张扬,鄙夷地道:“就凭你这个下贱的东西,本老爷为何要卖你面子,你当自己是老几啊!”
容景红唇微抿,俊美如斯的脸上仍赔着笑。
“徐老爷,就当你今日不卖给我一个面子,那可否卖给宋大人一个面子呢?”
话音一落,徐老爷脸瞬间黑了,怒瞪着容景,有敢怒不敢言。
容景与户部侍郎宋大人来往密切,这一点,他还是有所耳闻,他虽财大气粗,可到底只是商人,如何能与朝廷命官相比。
见徐老爷闭口不语,容景道:“多谢徐老爷宽宏大量,付玉,还不快向徐老爷道谢。”
付玉身体微颤,并未反驳,脸上也没半分委屈和勉强,只有害怕,他道:“多……多谢徐老爷。”
徐老爷心口憋着一股怒火,瞪着容景,锐利目光恨不得在那张俊美的脸上盯出两个窟窿。
他一甩袖,哼了一声,怒道:“好!走着瞧,容公子,你最好期待那些官老爷没玩腻你,否则他们将你弃之如履时……”
他眼神阴狠,余下的话不言而喻。
徐老爷怒气冲冲的走了,容景还轻声说了句,“徐老爷慢走。”
人走了后,付玉再也忍不住,紧咬的牙关泄露出一丝吃疼的闷哼,林清浅听闻,蹲下来,担心地看着他:“付玉,你可还好?”
付玉勉强一笑:“林公子不必担心,付玉没事。”
容景侧看向付玉的小厮,道:“扶你家公子回厢房上药。”
“是,容公子。”
年纪尚小的小厮扶起付玉,力道太小,险些扶不住,林清浅正巧在一旁,伸手帮扶了一把,对容景道:“我帮忙扶付玉回房。”
容景点头,“我在楼上厢房等你。”
“好。”
林清浅帮忙扶着付玉回他的厢房,见他脸色苍白,心中不免担忧,正欲问他要不要请大夫,付玉却好似先看穿她的心思,道:“林公子不必担心,这点小伤放在从前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只需歇息几日便能缓过来。”
“小伤?家常便饭?”
付玉苦笑道:“林公子不知道吧,在烟雨阁尚未被容公子买下前,我们都是被迫接客,客人稍有不满,对我们动辄打骂,若敢反抗,还会被老鸨手下的人毒打一顿……直到我们遇见了容公子,他用尽毕生积蓄买下烟雨阁,还说我们可选择卖艺不ai shen。”
这些事,林清浅倒是略有耳闻,不曾想,是真的。
“容公子弹得一手好琴,因此结识了几位朝廷中的大人,这些大人看在容公子面子上,会对烟雨阁照料一二,近两年来,没什么敢造次,可我们到底是小馆出身……也难免不会被人看轻,轻浮……”
林清浅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安慰付玉。
付玉的小厮要给他上药,林清浅出了厢房,朝楼上容景的厢房走,面上神情若有所思。
……
容景的厢房。
容景换了一件衣裳,方才那件被他厌恶的丢在地上。
在软塌坐下,他丹凤眼眯起,眼神阴鸷,嘴角勾起阴测的笑。
“若不是丫头在……我定要这个蠢货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杨聪道:“属下去处置了他。”
“去吧,记得别让他死的太容易了。”
“属下明白。”
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容景立刻换了一张脸,又是那张勾着淡笑的脸,侧首看向门外,“有谦,付玉如何了?”
林清浅在他对面坐下,“他说无事,但我见他伤得不轻,还是找个大夫瞧瞧比较稳妥。”
容景看向杨聪,杨聪心领神会,道:“我这就去为付玉公子请一位大夫。”
杨聪出去后,容景见林清浅一直心不在焉的,便问道:“有谦可是有事?”
林清浅蹙着眉,看向笑意盈盈的容景,犹豫再三,道:“容景,像付玉这样的事,也会发生在你身上吗?”
容景眸光微闪,脸上的淡笑慢慢褪下,神情落寞。
“我们只是身份微不足道的小倌,旁人看不起、欺辱都是常事,可我们能有什么法子,从小便被贱卖掉,生来就是这种命……也只能认命了。”
想起方才在徐老爷面前,容景被指着鼻子骂,还需赔笑,付玉浑身是伤的样子……林清浅有些于心不忍。
“你们可以转行,做点小买卖。”
“若是能,我何尝不想,可我们从小被贱卖,大多都不会短文识字,只会弹小曲,身子薄弱,肩不能看手不能提的,连最简单的苦力都做不了,出了烟雨阁,还如何能谋生?”
林清浅心跟着沉了沉。
容景所说并非毫无道理。
门外的杨聪将两人对话听得一字不差,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公子,咱们能不演的这么逼真吗?
林清柔从烟雨阁出来,回丞相府的路上,眉头微皱,脑海一直萦绕是烟雨阁的事。
……
夜深了,京都城内某一处写着徐府的宅子,一道黑色的身影极快的闪身进去,轻手轻脚找到一间厢房进去。
站在床榻前,冰冷的剑锋拍了拍熟睡的人脸上。
“喂……醒醒了。”
床榻上的徐老爷一睁眼,被剑锋上的寒光一闪,险些睁不开眼,待他反应过来一把剑架在他脖子,他下意识张口喊道:“来人……唔唔唔……”
杨聪手中的剑一动,徐老爷来不及痛呼一声,舌头直接被割掉,舌头掉在了被褥上。
徐老爷满口鲜血,惊恐的望着杨聪,肥胖的身子直发抖,想求饶,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