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不露声色地听远致说,然后解开绑着远致的绳子。“你不用再说了,我相信你。但你是不是睿海的儿子我还是有些怀疑,你们父子长得一点都不像。一个瘦小精悍,一个高大帅气。这个睿海什么时候就生了孩子呢?”苏明笑了起来,睿海当然应该有孩子啊,自己的女儿都那么大了,他和睿海没有见面应该也有些年头了,看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想必他过得应该不错啊!
远致回过神来,他没想到打动护林员竟然这么容易。
“睿海后来结婚了,生了儿子丢了老婆。”苏明嘴里念叨着,端详着远致,说:“尽管你看上去和睿海一点都不像,但是,就冲你刚才说到睿海和你离世的母亲时流眼泪的样子,我还是相信你。”苏明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在省城见义勇为救美女,协助警察打掉贩毒团伙的英雄远致。”
“那些事过去好长时间了。”远致有点囧,他这个英雄竟然莫名其妙地被人绑了。
“哈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苏明收住笑容,关乎到人命,他希望远致把所看到的情况说细致点。
或许是因为对方了解他的情况,远致并不隐瞒,把这两天上老鹰嘴,遇到泥石流,见到小金,然后丢失小金,最后自己被东西叮了一下晕过去的事竹筒倒豆子说了一遍。
“几天前你还掉进过一个暗河,对吧?”苏明突然说道。
远致点头,他奇怪地看着对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连这样的情况都知道,他可是对父亲都没提过这事。
“你那天掉下去的时候,我追了过来,但是,你掉下去的地方什么痕迹都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我掉在暗河里,后来随着水流去到了一个洞穴,我从那里爬出去了。”远致省略了很多细节。
“你的那个朋友呢?他去了哪里?”苏明迫不及待,因为一个人突然间生死不明之后,还出现了自己和远致被人麻倒的情况,这些都是很值得警惕的事情,如果真是牵扯到什么,他必须立刻向上级汇报,安排更多的人来这里。
“他说去方便一下,然后就消失了。我没找到他。”远致说到这里,心里一阵难过,他不知道以后见到邵卫东如何解释。小金毫无征兆没有痕迹地消失,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问题很严重啊,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这里已经不安静了,你我今天都着了别人的道,被麻醉后昏倒了。你的朋友是生是死都是很重要的情况,我现在就下山去县里汇报,加派人手寻找,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啊!”
“被麻醉后昏倒?”远致皱着眉头,手不自觉地摸向脖子。
“对方趁我们昏倒时已经把针头取走了,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我不明白是谁在对付我们,为什么要麻醉我们?但是,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你还是要多加小心。”苏明突然想起什么,说,“你回家见到睿海代我问好。”说着,他急匆匆地离去。
“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啊?”远致追了出去,苏明的身影在草丛中一闪而过,很快不见了踪影。
远致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话都没说完人就跑了,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一声,弄得这么神秘。他觉得好笑。现在奇怪的事情一件件在发生:小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和护林员都被人麻醉了;这个奇怪的护林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然后就走了,名字还保密。
远致很沮丧,暗处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和他对峙,他看不见摸不着,小金失踪,回家他怎么和父亲说?还有嫣然的父亲那里,小金的失踪他能解释的清楚吗?人家把员工交给他,却失了踪影,现在他就是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了。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护林员带更多的人来搜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金其实并没走远。他原本为远致的失踪痛哭流涕,甚至为了远致的意外责怪自己救援不利。还想到过远致不见了,票子和位置对他毫无意义。可是,人就是这么怪。当一切看上去又回归正常的时候,人内心的那种私欲又在蠢蠢欲动了。
小金很想知道远致在他视线之外的这段时间里做过什么?到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东西?还有,远致父子一直在说的上老鹰嘴送秘籍,这是什么样的一本秘籍?小金要想获得这一切,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到远致相机里的内存卡,把里面的素材拷贝出来。但是,以他对远致的了解,他要在远致的眼皮底下拿到内存卡而不被发现的概率几乎为零。
小金在溪水边收拾登山包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在半道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远致的内存卡。他把袖箭拿了出来,藏好。小金日常在健身房除了跑步、拳击,最喜欢的就是射箭。后来,他在家里偷着从网上买了袖箭练习。他当时练习袖箭完全是因为经常和老板邵卫东去钓鱼,别人都是用鱼竿。小金不是,要么带着一把弓箭,要么就是袖箭。弓箭射鱼,箭身尾部带鱼线;袖箭射鱼,却是在袖箭头部涂抹麻醉的药物。
小金一路上想打听远致失踪期间的事情,但是,远致只是说个大概,含糊不清。这些信息如果报告给老板邵卫东,肯定要被骂。他一路着急,一旦远致去到镇上,他就很难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到内存卡了。
期间,他也想过把远致打昏,但是,他没有把握做到可以一击成功。唯一可行的就是苦肉计,让远致认为他被人掳走了,他才可以从容不迫地干倒远致,拿到内存卡,消失。
他在和远致下山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很深的树洞,才会在走了一段路之后说要方便,他就是借着远致把目光看向别处的时候把自己手上的血弄了一点在茅草上,然后快速地在来路的树洞里隐藏起来。
但是,他在躲藏的时候竟然发现了望远镜的玻璃闪光。他匍匐在地上,仔细地看着闪光的地方,然后,他看到了护林员很专注地盯着远致的方向看。他用袖箭麻醉了对方,趁着远致因他的失踪慌乱无措的时候假扮受伤的人吸引远致近到身边,然后乘着远致的注意力在靠着树的护林员身上时又把远致也给放倒。
小金在两人被麻醉昏睡过去后取走了针头。他把自己带来的内存卡和远致相机里的做了调换。现在,他手上有了远致的内存卡。只要和老板邵卫东联系上,票子、位置就唾手可得了。
卡虽然在手,但是现在问题的难点是如何把内存卡中的拍摄素材传给老板邵卫东,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内存卡送回给远致。
小金连滚带爬往山下赶,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去到镇上把东西传出去。他相信邵老板拿到这些拍摄的东西就可以非常轻松地找到想要的宝藏。想到邵卫东许诺的票子和位置,小金精神大振,他已经看到了盘山公路了,甚至还听到了不时路过的车辆的鸣笛声。只要上了车,他去到镇上就完成了任务。至于远致知不知道是他拿了内存卡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回到省城,他们之间也就结束了。
冉栎在村里的存在对睿海来说就是一种威胁。睿海找到宇帆的父母要求他们把冉栎和语晗赶出村子,怕宇帆父亲是因为钱的问题不舍得,睿海还带了现金上门,把厚厚的一叠钱放到宇帆父亲的手中。
宇帆父亲问为什么?睿海就傻了。这个为什么他还真没想过。他不能告诉宇帆的父亲这个女人是为了远致而来的;不能向任何人说这个女人很有可能会是远致的亲生母亲。他是看过冉栎那种神态的,有时候远致的样子就和冉栎的样子确实很像。十之八九啊,睿海心里想,他和远致在一起二十多年,见着他们父子俩的没有一个说过远致是他的儿子。可是,他一眼就看到了远致和冉栎像似的地方。眼睛和神态,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做出来的。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他要把儿子拱手想让的理由,即便真是到了那一天,事实证明远致就是她的孩子,他仍然有理由拒绝把远致交给对方。一个可以为了自己的“没办法”把亲生骨肉扔到大山里的人是没有资格可以和他来谈论孩子的归属问题。她不能,也不配!
再说,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他绝对不会轻易地把远致交给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人。哪怕她是远致的生母也不行!可是,如果这个女人真是远致的母亲那该怎么办啊?睿海头脑混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宇帆父亲的问题让睿海语塞。冉栎在一旁笑嘻嘻,还招呼睿海坐下来吃个早餐。睿海简直要气炸了,他尴尬地楞在宇帆家的院子里站又不是坐又不能,尴尬得很。
冉栎给睿海搬了把竹椅子,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并没有让睿海开心。女人的出现打破了他二十多年来的平静生活,现在,只要女人和远致接触,远致就有可能是别人的。同在一个村子这样的见面是绝对避免不了的。不错,他曾经有过念头帮远致找到父母,可是,当这一切已经悄然到来的时候,他却偏执了,他拒绝这样突然而至的寻亲;拒绝冉栎咄咄逼人打到家门口要人;
睿海想不到办法,眼前的对峙实在无趣,他狠狠地瞪了冉栎一眼悻悻离去。
“睿海大哥,我们现在是邻居了,抽空我过去看你啊!”冉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睿海头也不敢回一路小跑着往家赶。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像躲避瘟神那样和远致躲避这个女人。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在这样的女人面前竟然连吃败仗,除了发脾气便没有一点办法去对付女人。
冉栎倒是想的简单了,她已经等了二十多年,并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她明白,感情是需要时间去培养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既然这里是远致生活的家乡,确切地说是远致成长的地方,她有必要和村里的任何一个人搞好关系。远致不在家没有关系,她可以耐心地等,直到远致回来为止。
远致没有急着回家,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去到镇上把那些拍摄的素材拷贝到手机里,这样,他才能够在家里有时间慢慢细看。这几次的爬山越岭带来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内心,完全是和过去每次进山不一样的体验。
过去,远致和父亲只是为了果腹,为了生存借助大山的恩赐通过种田、草药卖钱养家,所以,一路上对沿途的景致都是熟视无睹;现在,他看到了更大的景象和细微之处的美,这座大山是他们这些大山之子的福地,可以成为他,乃至他的后代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保证。
远致怀着敬畏的心跪拜大山,因为大山,他才能够有今天,有现在这些美好的愿景。他要帮助大家把愿景变成实实在在可以看到可以触摸到的实景。这就是他今后的工作,一种完全不同于父亲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画卷。他的眼前漂浮着无数的看不清的网路,它们贯通了大山,把大山和外面的世界、家庭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远致边走边想,他站在高山之巅,被绿色环抱,极目天舒,他总有一种想要高飞的执念。如此美好壮丽的山河,期间蕴藏着永远挖掘不尽的故事,丰厚的底蕴托起了这一方水土上生生不息的人们。他不再迷惘和迟疑,连走带跑地往山下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