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远致,心中暗衬:灵姑黄道婆可是几十年的道行啊,就被这小子这么随意地破了?睿海心中想法甚多,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对付儿子,只好一言不发迟迟不动。
远致见父亲还没有行动,似乎陷入沉思的样子,依旧鼓励道:“试试吧。”
“试试?”睿海将信将疑地问。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灵姑黄道婆一生的绝学啊,远致说废就瞬间给废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他看看远致,再看看立着的水筷子,竟拿不定主意要干什么?
远致心急,说:“试试又不犯法,不试您哪里能够知道行还是不行呢?”
睿海把三根筷子抓在手中,看看筷子,又把目光投向远致。他还是没有信心能够如远致说的那样可以把筷子在碗里立起来。
“爸,您不要墨迹了行不行?”远致见父亲还在犹豫,催促道,父亲的态度完全不是他平常的样子,如果是他有把握的事情,早就出手去做了,哪里还会磨磨蹭蹭?
睿海看了看手中的筷子,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按照远致教的步骤先把三根筷子小头朝下,并拢,齐平,垂直接触碗底,一手轻握着筷子上部放到碗中,一手把碗里的水浇到筷子上,然后慢慢地放开握着筷子的手。睿海的心急速地跳着,他不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但是,当他的手离开筷子的时候,他真的看到了三根筷子挺立在他的面前。睿海愣了一下,接着就兴奋地叫了起来:
“神了!真是神了!我竟然把水筷子立起来了!”此刻的睿海,就像是一个受到了鼓励的孩子,欢蹦雀跃,恨不能告诉全世界他做到了以前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远致看着父亲也笑了,赞叹道:“我就说过您行!”
睿海从兴奋中缓过劲来,摸摸脑袋,就是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看向远致,“你老子笨,还是不清楚为什么能够把筷子立起来。”
“爸,道理其实很简单,三根筷子并在一起,相互之间不可能同时并立在碗中;但是,如果我们把水淋上去后,三根筷子靠水暂时的粘合在一起,筷子接触碗底的面积同时也增大了,并垂直立在碗中就很容易做到竖立不到了;等到水因为重力的原因从筷子顶部慢慢流到碗里的时候,粘合力渐渐消失,筷子又变成了独立的一根,底部接触的面积变小,筷子自然就倒了。”远致看着父亲得意地笑着,“不复杂吧?”
睿海定定了看着远致,儿子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但是,他还是不相信,转身跑向厨房,重新拿过来一个碗和三根竹筷子,不浇水直接垂直立在碗中,可是,哪怕他很小心,筷子也是放手瞬间就倒了;当他把水淋到三根筷子上,放手,筷子就妥妥地立住了。这真是很玄乎的事啊!
“小子,老子输了,输得心服口服!”睿海的脸色阴沉,他不是心痛自己的那二百五十块钱和风干肉,而是对自己的智商瞧不起。
远致见父亲不高兴,宽慰道:“老子,前面小子说过的话您就当一个屁,放了。”
睿海长吁一口气,瞬间面露喜色,说:“小子,怎么可以当屁放啦?老子就这样被你征服,老子是真的高兴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是规律,男人说话就得板上钉钉。你青出于蓝胜于蓝,老子很高兴,你今天终于长大了,还能给老子讲出那么多的道理,我可要好好地给你祝贺祝贺。”睿海一把抱住远致,很响亮地在儿子的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晚饭,睿海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大碗水蒸风干肉、春笋炒腊肉,土鸡炖香菇,红烧老板鲫鱼,粉蒸肉,还有自己菜园里的小青菜。父子俩趁着高兴还喝了几杯自酿的谷酒。睿海是打心眼里开心,为远致的长大,为远致懂那么多的科学道理。大了,远致真的长大了!睿海心潮澎湃,端着酒杯,眯缝着眼,很幸福地看着面前的远致,心底却乐开了花。
吃过晚饭,远致去院子里打理他的那些盆景花木,不一会儿,睿海看到,远致的身形在那些花盆间穿行,速度由慢变快。
夜已经很深了,睿海注意到,远致室内的灯一直到凌晨才关。等他一觉醒来,远致早已出门,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远致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宇帆带着新娘秀玉、家豪、周周、青阳几个同学要离开山村去省城打工。临行前他们来找远致,希望远致和他们一块走。但是,他们没有碰到远致。睿海说远致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了。同学们相互看了看,默默地离开。作为同学,他们已经做了该做的。强扭的瓜不甜,远致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全在于他自己。他们满心只有祝福,希望远致能够有自己喜欢的生活。
睿海现在倒是看淡了许多,对于儿子的行为也不再干涉,只要远致喜欢,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的孩子,他了解,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也当不了坏人。
甚至,当远致提出要求让他跟着学习秘诀的时候,也会听任远致的安排,图着好玩,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照远致教的法子练习水中夹银币、肥皂什么的。这样的生活比起过去单调枯燥的农耕日子来说倒是多了不少情趣,而且,父子间的关系也融洽轻松了许多。从内心来讲,睿海非常喜欢目前的状态,过去的那些闲心全都用在各自想要做的事情上,有目标,有动力,很好!
远致当然没有干伤天害理的事。那本“移花接木”,他已经全部记到了脑海中。无论是睡觉,做事他都在心里想着里面的招式。有时候,见山里野兔跑过,他竟然会情不自禁地出手,或石块,或一截小树枝将其击伤、捕获。他还时常坐在小河边的石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里的动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水里的鱼儿抓到手中。
速度、力量、巧劲、稳、准、狠,远致已经琢磨透了那些秘诀的要义,融会贯通地在苦练着。现在,他可以很轻松地在山坡上飞奔,在树林间穿行,在山涧里跳跃,在花海前捉蝶,在激流里抓鱼,在油锅中取物。三个月的功夫,远致已经脱胎换骨,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厉害罢了。
今天是山下赶集的日子,山下镇上的集贸市场人山人海,人们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市场上卖的和买的叫声不断,非常热闹。有人牵着牛、羊、猪、鸭在集市上游荡,也有人背着自家的东西到这里来换货;各类山货、新鲜的果子、生活用品、农用工具等非常齐全地等着需要购买或是用自家的东西置换的人们。老人们三五成群开心地在集市上溜达;妇女们则抱团兴高采烈地说笑着细细地察看、选择自己需要的东西。
睿海和远致也出现在这些人的当中,他们的背篓里是上次在老鹰嘴挖的药材,这些药材已经过晾晒、阴干的处理。今天下山,应该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睿海一边走,一边四下看着,还不时地和相熟的人们打招呼。山里的人们,平常各有所忙,田间、屋前、房后忙得总没有个到头的时候,今天这样的赶集就像是过节,就是一次放松,不仅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为了赶集,有人凌晨三、四点钟就结伴从家里出发,他们穿着绚丽的服装,翻山越岭,每一个人都笑吟吟。
草药店的吴老板很仔细地查看着睿海送过来的药材,抓在手中放到鼻下闻闻,他对这些特殊的药材爱不释手,可是一谈到收购的价钱,却狠劲地压价,完全不是以前的态度。他的目的很简单,低价收购高价出货,力争利润最大化。
睿海和远致没想到收购的价钱会如此之低。他们去和另外几家收药材的老板谈,却也是因为价格的问题没有成交。睿海生气地抱着背篓拽着远致就走,他们拿命换来的这些稀罕药材竟然只能卖到豆腐的价钱。这些草药收购店的老板们真是良心坏透了,看看他们一个个肥头大耳,居家几层高的大楼就知道他们做草药生意赚了多少钱,苦的是他们这些拿命去采药的普通人。睿海后来还想继续交易,远致却极力反对。他们缺钱,但是,不能贱卖,这是底线。
“你看到了,这些人太可恶了,我们拼命挖来的草药根本就卖不起价。”睿海气愤难平。现在很多的山民在自己的果园里套种药材,大面积的人工栽种已经引发了药材价钱的下降,即便是药性远比人工种植强很多的野生草药,价钱也是一降再降,再过几年,恐怕上山挖草药的传人都没有了。难怪大家都愿意趁着年轻去城里打工,再不济出卖劳动力换来的钱也比卖草药赚得多。
远致一脸无可奈何地跟在父亲的身后,残酷的现实生活就是这样,他们处在市场环节的最低端,没有话语权,就得根据别人的游戏规则行事。他愤愤不平,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地告诉他要改变。而且必须改变!
这时,睿海突然指了指前面一个胳膊上搭着一件外衣的短头发青年悄声对远致说:“看,有小偷。”
远致放眼看去,人头攒动的市场一角,一个短头发的青年正紧紧地跟在一伙喜气洋洋的妇女身后,用胳膊上的衣服作掩护不时用手去摸其中一位中年妇女挽在胳膊上的红色小包。
或许是聊得太投入了,中年妇女一直都没有发现身后紧紧跟随的短发男青年对她的企图,他们有说有笑,还不时在不同的摊位停下,捡起摊位上的物品左看右瞧,短头发的青年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左右。
远致和父亲对看了一眼,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和这家伙较量一下,测试测试自己这些天来学到的本事。
“不要管闲事!”睿海一把拉住远致,“这些人通常不是一个人,你斗不过他们的。”
“相信我!”远致朝短发男青年看,对方还在那几个妇女身边转悠,始终在寻找下手的机会。
此时,短发男青年的手已经好几次接触到了中年妇女胳膊上的小包。只是,中年妇女走路的动作让对方很难拉开包的拉链。
“丢人现眼啊!”远致对短发青年很不屑,就这样的水平还在外面偷,简直就是在侮辱祖师爷。
“爸,瞧我的手段。”远致挣脱父亲的手,快步跟了过去。他的目标就是那个短发青年,他希望今天拿他来个处女秀。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睿海一把没拉住,气得跺脚,埋怨远致不应该多事。他清楚,这偌大的市场内,小偷通常都是结伙成群的散开在集市内,分工明确,相互掩护偷东西。他小跑着跟在远致的身后,万一远致和这些人发生冲突,他可以及时出手,绝对不能让儿子吃亏。
不时有人从短发男青年的身边走过,却没有人发现他是一个小偷。
短发男青年跟在中年妇女的身后走走停停,他从嘴里很快地取出一个刀片拿在手中,只见短发男青年紧走几步,贴近中年妇女身后,那只放在衣服下的手一阵动作,好半天摸出一个红色的钱包来。接着,他迅速地离开中年妇女飞快地往人多的地方走去。这时,远致看到短发男青年将钱包塞给到一个迎面走来的黑皮肤男人手中。两人假装不认识,错身而去。
睿海和远致跟上前来,看到中年妇女的包上一条被刀片划开的长长口子。
睿海正要上前告诉中年妇女,远致拉住父亲的手摇摇头,,低声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不等父亲同意,远致迈开步子在人流中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黑皮肤男人的身后,刚好身边几位大爷提着竹筐走来,黑皮肤男人侧身躲避,远致出手从后面越过黑皮肤男人慢悠悠地向前行进。
睿海跟上远致,父子相视,他正要发问,远致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抬起右手把袖子口给父亲看。
睿海看到远致的袖子里有个红色的钱包和一叠百元大钞,他惊讶地看着儿子,瞠目结舌。
远致微微一笑,问:“那伙女人往哪里去了?”
睿海用手指了指中年妇女离去的方向,远致拉着父亲往那个方向追去。不一会儿,父子俩远远地看到那几个妇女还在有说有笑,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钱包丢了。
远致拉着父亲在人群中穿行,就在和中年妇女一错肩的瞬间,远致很轻易地就将袖子里的红色钱包和那叠百元大钞从划破的口子里塞了进去。接着,他和父亲有说有笑,在妇女不远处卖日用品的摊位前站住,拿起一个电筒询问价钱。
妇女们在一个卖女性用品的摊位前停住,相互拿着文胸在对方的身体上比划着,开着玩笑,挤成一团。
中年妇女在摊位上看中了一条裤子,正在身上比划着,旁边一个姑娘突然喊道:“你的包被划了。”
中年妇女抬手看包,惊叫:“啊!小偷!有小偷。”身边的几个女人也惊呼起来。
妇女们各自急急忙忙地摸口袋,庆幸自己没有丢失钱财。
中年妇女打开小包,见钱包还在,而且,小包内还多了一叠百元钞票,她赶忙捂紧小包,一脸慌张。她们四下察看,身边的人们来来往往,哪里看的出谁是小偷?钱包没丢,中年妇女和几个女人嘀咕了几句,东西也不买了,紧张兮兮地离开。
睿海和远致在后面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笑。
简易的牛栏边,短发青年和黑皮肤男人正在争执,黑皮肤男人把自己所有的口袋全部翻了出来,他颓然哀嚎:“妈呀,我自己的钱都没了。”
短发青年满脸不悦,恶狠狠地威胁道:“兄弟,你跟我玩阴招,告诉你,你想独吞,门都没有!”
牛刀初试,效果惊人。远致对自己很满意,这些时间的苦练,终于有了回报。
不过,远致是得意的笑;而睿海却是打心眼里对儿子佩服的笑,他已经完全被远致征服。
“过些日子我们就离开山村。”远致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兴奋。见父亲不解地看着自己,他冲父亲眨眨眼睛,轻声道:
“‘移花接木’云游术——‘四海为家’。”
“去城里,你和我!”
睿海诧异地看着儿子,见远致一脸的认真,笑了,“好哦,小子带着老子进城去。我们可以进城了!”睿海高兴的就像一个孩子。
远致重重地点点头,他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本事完全可以走出大山,到城里去,按照祖师爷的要求,找那些坏人拿点不义之财,完成自己娶媳妇的心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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