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他的心已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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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卫东被女儿一顿责怪,心里又气又恼,他给小金打电话,小金不在服务区;给曾晓打电话,曾晓也是如此。他原本想自己择机亲自出马,结果时机又不合适,小金到现在都没拿到远致的相机存储卡。不就是偷东西吗?天天跟在远致的身边,小金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个采购部副总的位置一定不能交给他。

邵卫东生气归生气,还是很快地在省城联系好了医院和医生,而且,他还吩咐梦雪在嫣然带着睿海去省城的时候提前去医院候着,嫣然送睿海到后就把费用交了,想方设法把睿海治好,现在他只等女儿一声令下。

但是,邵卫东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主动电话给女儿为好,这样的话等到嫣然带着睿海在省城即便没见到他也可以理解。嫣然知道他经常出差,他已经再三告诉梦雪见到嫣然时说他出差了。这会儿,邵卫东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嫣然带着睿海离开县城,他就立刻杀向飞龙山,亲自现场坐镇,指挥小金拿到存储卡,尽快把宝藏弄到手,然后,神不知鬼不觉返回省城,若干年之后在把手里的东西慢慢地往外倒腾,换点真金白银。

邵卫东肚子里一直在盘算,却不料睿海对去省城治疗没有一点儿兴趣。远致不在身边,他哪里都不去。他在想远致回来见不到他一定会担心。此刻,他只想见到远致,立刻见到远致,他的病就会好起来。

嫣然对睿海的抗拒没有办法,着急的不行,她把童馨拉到病房的外面,把让父亲安排省城医院和医生的事说了一遍,而且,她已经问过医生,县医院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让救护车送去省城。

童馨听嫣然这么说,才明白嫣然刚才出门是给父亲打电话,她好佩服嫣然的临危不乱。碰到睿海生病这样的事,她除了眼泪还是眼泪,坦率地说她都没有想过这样的安排。

两人回到病房,嫣然尽量放松自己的口吻,说:“大叔,我爸联系了省城最好的医院和医生,我们今天就办转院去省城。”

“我哪里都不去,如果要走你们就把我送回家里,我可不想死在外面。”睿海打断嫣然的话,一脸的沮丧。倘若病情严重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他宁愿死在老家,而不是省城。

童馨被睿海的话吓到了,她和嫣然都问过医生,除了支气管炎症和感冒引起的发烧、咳嗽,睿海的情况还没有糟糕到这样的地步,她们希望睿海转院无非是希望睿海得到最好的治疗,快点好起来。

“你们的好意我领了。这次你们过来我也没能好好的接待你们,等我好了,一定补上。”睿海觉得自己不应该跟童馨和嫣然生气,人家一番好意,自己不旦不领情,还臭着一张脸,实在太不应该了。所以,他趁着童馨给他按摩手臂的功夫挤出笑脸说。

童馨拼命地点头。看到睿海,她就想到了五百多公里外的父亲,她不在身边,他还好吗?

嫣然每隔几分钟就打一次远致的电话,还给远致的微信留了言。

童馨劝她不要急,她想到的是远致的手机可能没电了。

但是,嫣然不这么看,不可能巧到两人的手机同时没电。现在打不通电话,只能耐心地等着远致出现,她坐卧不安,心乱如麻,远致的行为太不正常了。这完全不像是他为人行事的作风。

童哲直到嫣然的小车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后依旧站在路边许久不肯离去。他的脑海中有着太多的关于女儿们回家和离别的记忆。但是,每一次都不同,因为女儿们渐渐长大了,她们对他嘘寒问暖的关切也在随着她们年龄的变化而发生着变化。尽管他的身体是残废的,但是,他的记忆力却出奇的好,他像是给每一次见面拍了照片一样,女儿当时的神态,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甚至连她们回家带给他的礼物包装他都清晰地记得。

每次女儿们回家,都是来去匆匆。他原本早就习惯了这样和女儿们的相处,孩子们都大了,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身体而拉住女儿们的后腿。这次见到童馨,他满心欣慰;可是,想到还在看守所等待判决的童慧,他心如刀绞。他把童慧犯下的错归咎在自己的身上,如果他的身体很好,女儿们的命运应该是一样的,根本不可能出现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的局面。从小到大他其实最担心的就是童馨,从来都没有想过童慧会有什么问题?但是,童慧所经历过的那些事,当他从嫣然的嘴里知道的时候,立刻去死的心都有。他是一个无能的父亲,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现在,他只能静静地等待童慧的最后判决,等到那一天,他为了女儿将违背自己发过的誓言——永不回到省城。这么多年他一直坚守着誓言,但是,为了女儿,他宁愿做一个食言不讲诚信的人,只是是否会伤害到冉栎,他完全没有概念,他相信时过境迁,对方对冉栎的威胁早就解除了。倘若因为他出现在省城,冉栎有什么意外,他就是拼着性命也要为之一搏,他隐忍的太久了。那个逼迫他离开省城的人,他不会再给对方留下任何的机会,让他伤害他和他爱着的人。

童哲转身慢慢往家的方向走,晨光把他孑然的影子拉到老长。此时,街道两边三角梅怒放,童哲心无旁骛,踯躅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往事不堪回首,每每想起,都宛如刀割般锥心的痛。

二十四年前,童哲和冉栎相爱了。尽管他是她的学长,但是,爱情并没有因为他长她几岁而在他们面前止步。那时候他是校是校篮球队的中锋,而她却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学妹,每次他在比赛的时候,都能够听到她在场外的呐喊。他就是在那一刻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女生,她的每一次出现,都能激发他在场上的斗志,而他频繁的三分球和上篮,也总是让冉栎发出快乐的尖叫。

他们在图书馆偶遇,虽然冉栎刚开始一直在躲避他,但是,在他狂热的追求下冉栎深陷爱的漩涡,他们爱的义无反顾,在冉栎生日的那天,彼此交出了自己的身心。

但是,幸福来得快,去的也快,他莫名其妙地被一伙人狠揍了一顿,对方告诉他,毕业前和毕业后都不能与冉栎联系,不能再踏进省城一步。否则,他们就卸掉他和冉栎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当然,还有他的父母,也在他们计划伤害的范围,他们知道他来自哪里?而且,对方还说如果不服气,他可以去报警,但是,报警的后果他童哲如果能够承受的起就放马过来,他们可以重新安排一次肉体的拜访。说完,对方扔下一沓钱开着车走了。

如果事关他一个人,童哲绝对不会妥协。但是,对方已经很清楚地报出了他老家的地址和父母所在的单位,也对冉栎发出了威胁,他不敢冒险。他在对方的威胁下发誓不再踏入省城一步,甚至,为了断绝对冉栎的念想他也再也没有接收过冉栎的任何一封信。他忍着想要见冉栎的冲动,在自我的折磨中毕业回到了老家,很快娶了一个从外地分配到他们厂的女孩,从此以为相安无事,结果老天爷并没有好生之德,就在妻子为他带来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的时候,妻子大出血离世。他在恍惚中绝望地活着,如果没有这对小可爱,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而更为可悲的是女儿们正在全力准备高考,他却在上班的路上被车撞了,结果是童慧照顾他,让他重新站了起来,却把童慧的前途给耽误了。

童哲自认为自己是个恶人,十恶不赦的大恶人。甚至,他还把父母的早逝算在自己的身上,他认为与他亲近的人都是被他的恶给害了。冉栎、父母、妻子、童慧还有童馨,这些和他有关的人都被受到了伤害,这一切都是他的罪恶造成的,他们替他用命、用不同的方式在赎罪。可是,真正要赎罪的人是他而不是其他的人。

童哲进到家中,在女儿睡过的房间坐下,里面到处都有女儿住过的痕迹,他闭上眼,看到的是童慧和童馨在室内玩耍的情景,他鼻子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什么时候我们一家能够好好的聚在一起啊?”童哲掩面哭泣,想到女儿们,他的心已经碎了。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女人,那个他一直深爱却无法接近的女人,她好吗?

冉栎离开睿海回省城是她要好好考虑给睿海一个完美的交代。远致就是她的孩子,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对她来说如果很简单地认下远致,不仅睿海不答应,远致肯定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再说,她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件大事随便的就处理了呢?

现在,她每天被巨大的幸福感袭裹着,对身体调理来弥补前一阵子在外的劳心;买一套合身的衣服,这其中当然少不了睿海和远致的。中秋节那天,在省城最豪华的饭店订一桌酒席,做个仪式。整个见面认亲仪式的操办她让语晗负责。小姑娘在她找到远致这件事上立下了头功,可以说,没有当初语晗说远致的眼睛和她很像就没有远致被寻到的可能。她已经落实了自己对语晗的承诺,现在,语晗是集团公司的副总,她担得起这个担子。

为了让睿海感觉到她的坦诚,她回来后在城东为睿海选购了一套湖景别墅,这样,如果远致想父亲了也随时可以回到父亲的身边。她不是一个不懂得感恩的人,她相信就冲这点,睿海也会理解她的这种安排。

当然,更重要的是远致必须和那些女孩子断绝来往,其他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满足,唯独和童哲的女儿,还有那个厨子的女儿来往她不能接受。对于远致未来媳妇的选择,她手上有大把条件优越、长相出众的女孩,她们中随便一个都比那两个女孩强百倍。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关乎到远致一生的幸福,她相信睿海肯定也会同意她的做法。

还有,远致在省城先安定下来,她已经为他请好了专门的老师,教授远致商业、礼仪、互联网等方面的知识,还有汽车和飞机的驾照也要去考,等这一切都顺利完成的时候,放远致一个长假去国外玩玩,回来后让他慢慢进入集团,在她的指点下,她相信远致会做得更好。

对于即将来临的和远致一块生活,冉栎每天都处在幻想和兴奋中,她的生活工作重心发生了极大的转移,工作上的事情她几乎都交给语晗去处理;远致未来的一切,她亲自谋划而动。此刻,她只是觉得老天给她的不公平终于有了回报,工作中给了她一个好帮手;生活中找回了丢弃二十多年的儿子。为了今天的这一切,她吃了二十四年的苦。现在回想起来,虽然老天爷对她不公平,但是,值!

有那么一刻,冉栎觉得自己比别人幸福太多,尽管这幸福来得有点迟,耗尽了她最有激情、最有生命力、最精彩的青春华年。此刻,她把一个母亲即将见到新生儿的那份柔情爱意发挥的淋漓尽致,她已经为远致安排好了美好的未来,未来已来,触手可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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