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秋三,那些年的春种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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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年春天,村里分地。

插了标儿,楔了橛子,十月一必须腾净后就可以种,苏梦影娘俩儿有地了。

这次是大分,添人分地,减人拿地,他们家婆婆和四姐的地正好补了她们娘俩儿的。郭立生两口子一下子少种了三口人的地。

到了大秋(收),把地腾干净种麦子忙碌了一阵。那时候全靠人和牲口,棒子从秧子上一个一个掰下来,扔成一堆堆,拿小镐或镰刀把秧子一棵棵或刨或锁下来后,用牛或驴车把棒子和捆好的棒桔杆依次拉回家。再用牛或驴把地翻窜一遍盖平,然后犁地拉沟,撒种子和化肥,整块地种完了用牲口拉盖盖平再拉石碌碡(碌轴)压实。

单是一沟沟地播种就很费时,郭立民他们俩没有牲口,没有种地家什,只能出力。而苏梦影什么也不会,就来撒化肥。这项活四个人分工合作正好,两个赶牲口架犁窜沟的,撒种撒化肥的。若是两个人窜一沟种一沟的也有。要是有个五六,六七个人的那就太完美了,那效率是最快的,完活也早也轻松。

他们和大哥郭立生搭帮着种上麦子。

那时种地就是鸡肋,粮食产量远没现在高,价钱也不行。还不是块块地有机井,只能等大渠上游来水,抽水浇地。浇次地麻烦去了,人们能省一水就省浇一水。

一亩地或是一人交多少公粮来着?记不清了。反正你拿不到钱,交了以后给你打白条。

这里的人不舍得地里长出那口粮食,不象南方人扔地举家外出打工。这儿是男人出去打工或是做个小买卖,女人在家弄那一亩三分地。

当然,也有极少数不种地的,交公粮交钱的人家,那得是买卖或是生意干大发的。

好在郭立民还可以应付地里活儿。地里出钱少,人们才不舍得雇人呢。有他,浇地打药抓化肥,带着第一次干的苏梦影。

过了端午节,麦秋到了。

苏梦影感到原来麦秋这么难过,收麦要看天气,收秋夺麦嘛。大伙儿都在加紧抢割麦子,初夏天长,烈日下她觉得手中那把细把镰刀怎么那么地沉?压得手酸疼酸疼地抬不起来,总得弯着腰,一把一把地割。为什么感觉越割地越长?总也到不了地头?

地里面各家儿都在割麦子,一家子男女老少割的,或是爷几个在干。大家伙都在连说在干,割得很熟练,轻松麻利,一点儿也不显得累。只有他们俩个默默地干着,插手比别人早反被落下了一大截。苏梦影的手早己经磨出了泡,双手红肿生疼,头上就是带着遮阳帽脸也晒得通红。郭立民比她快些,可他也这么多年没割过,也有点儿手生。为了让她少干点儿,他尽量多割,同时安慰着:“不着急,咱们歇着干。”见她一直默不作声,问:”累了吧?要不你喝口水歇会儿。”

苏梦影直起身,看了看地尽头,割了半天好象还在原地不动。她舔了舔干燥的唇,摇了摇头。

天气很热,干燥地。这样的天气最佳,不必担心雨浇麦。要是麦子让雨水浇了,麦穗变脆容易掉头,也爱出芽,不好割捆了。

挨着她们的地街坊比他们早一天割完,堆成堆儿,码车上拉到场院垛好。他们也割完了,也拉到三姐家的场上。场是苏梦影和三姐他们练好的一片地头。

开始打麦子了,这也不是一两个人的活儿。必须有人往打麦机里续麦捆子,有人锄头麦粒,有人站在打麦机前用叉子挑机子里塞堵喷不出的湿麦秸团,有把麦秸指到垛前往麦秸上把,而垛上还有一个垛麦秸垛的。

那个老机子经常塞住,若是不及时挑出来就会堵得电机不转。麦子干还好,湿的时侯一团接一团,得紧着往外挑。苏梦影就是干这个活儿。

打麦子时候通常是关系不错的几家搭帮。你还别嫌打麦机老,一个小组还只有一个呢,大伙轮流使,白天黑夜地打,歇人不歇马。麦子干时尘土飞扬,麦子湿时也脏,每个人身上脸上都有黑黑地,厚厚的一屋脏土,带着帽子口罩也不管用。

麦子打出来不算完活,还得把麦粒

分出来。那得靠人用手端着小簸箕一下一下往外扬,得顺着风向扬,没风是不行的。所以一般场地都在地边树下,还得离家近。树下经常是乱风没方向,人们常常是扬着扬着就停下来等会儿。一阵好风来了,手里紧供快扬。这项活儿人少些,三个就够了:一个管扬;一个站他身边用平锨给供锄;另一个用竹扫帚扫那个扬出来弯成弧形的麦码子。这样子麦粒才算分出来。

这些年程序简化了些老,要是早些年,收棒子时,先得用镰刀锁下一节,秧子捆好堆垛,根那节小镐刨下捆好烧火。麦子拉回来还要刚铡刀铡下一截麦根,和麦秸分垛两垛。棒秸和麦秸在冬春时铡成草料喂牲口,而棒茬和麦根用来烧火做饭烧炕。现在可没有那个耐性了,棒秸,直接一刨。老铡刀歇业,麦捆子直接往机子里塞了事。说来钊根也有它的好处,最起码在机子里没那么塞堵。

好容易该晒麦子了。这也不是轻松活儿,早上晒晚上攒。

农历***气最是变化无常的,你知道了天上的哪朵云会有雨?若是突然来了天气,人们常常嘴里含着饭,叮叮晃晃地紧攒麦子。各家场上一片乱忙乎。要是有几天好天儿,大晌午地再勒霍弄几次,干得就快多了。

倒腾着麦子,还得下地去种麦子。用牲。把麦茬一沟沟地串好平好,再重新犁棒子沟,再在沟儿里有距离地点种,施底肥。

地里一个老庄稼把式边均匀的撒种边教训着他的孙子,不会撒点种,麦种是自家的,棒子种子花钱买的,可得省着使,孩子不服,老头很倔,爷儿俩惹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棒子种完麦秋就快过完了。麦子晒干装袋入家,那片场地种上了谷子或是糜黍。

一个麦秋下来怎么也得十几天。苏梦影这才深切体会到人们为什么都那么拼命似的想要儿子,在这一系列农活中有力气的男人比女人干的多。就拿浇地来说,爬大渠安泵得男人。就算是有机井的地块,那沉重的电机两个大男人拾着还吃力呢,更别说女人了。

连日来起早贪黑割麦子,,没日没夜打麦子,苏梦影第一次这么累。在娘家时她只是跟着干,打麦子时她是最轻松的那个。如今得事事抢在前头,累得她在挪机子时扎在花秸里就打个瞌,也顾不上脏,在哪儿都倒头便睡。饭做好了也没心思吃。脑袋沉沉的好象总是在缺觉。思谣送给了妈看,这时候也顾不上想她了。

这样的麦秋接连过了两个,她己经适应了。当第三年杏儿上市时,苏卫国哥儿俩和卫兵三家搭帮买了台新型脱粒打麦机。苏梦影看了便窜掇三姐和她的妯娌姐妹儿几家搭帮也买了一台,这下再也不用追着风扬麦子了,直接出麦粒,省时省力多了。

苏卫国外出打工干得很不顺心,常是活儿干了钱不好拿到手,往往答应多少到完活儿不按数给,更有白白干了一年拿不到工钱的。他死活不愿意出门了,磨着大嫂子掏出多年的积蓄买了一台割麦机。起初大嫂子还不大愿意,生怕白花钱买了没人用。可看到找他割的人都排不上队,甚至于为抢先割上都快打起来了,可把她美坏了。

苏卫国干活细心,麦茬放得矮,只需把割不到的地头垄边用镰刀一找,然后捆成捆,拉回家就行了,再也不用弯腰苦割了。有了割麦机,解放了。

大哥挣钱顾不上家里地,他年年动手比别人早,苏梦影他俩和二哥嫂帮着捆和打。

新打麦机只用了二三年,就有人从河南儿(天津市的边县)领来联合收割机。苏卫星也在领车人之列,刚开始人们还不舍得全都用联合,剩一两块地手捆机打。

其实早在镰刀割麦时就有一两联合收割机,价钱高不说,麦茬放太高了,只撸下麦穗,还落地里那么多麦粒,让它它很不受不近。甭看粮食不值钱,可也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糟蹋在地里也让人心疼。如今的联合收割机改进了,基本上不落粒,麦茬也比原先矮了很多。等全收完了,用火一烧,播种机种上棒子完事,因此到这时处处狼烟四起。

用联合收割机的人们越来越多,见其中利润可观就有更多人去领车,价格也就一路降下来。

人的脑子也开窃了,不就多花点儿钱吗?还省着暴尘扬场地打麦子了呢。不光人轻省了,还节省了时间多挣点钱呢。到了麦秋你就看吧,各个田间地头总有大群人们排着一大长队,大货车,三马车,拖拉机,小四轮依次排开等着收麦子。过年的时候都不会聚集这么多人。

人们议论着,闲谈着,说着现在不收公粮了,改由村干部去各家收农业税水费了,感慨着种地越来越不上算了,净往里投钱不挣钱,种地花钱不算这税那费,还有乡县再加上统筹费什么的,还挣啥钱?象二姐这样的人家就放弃了种地给了别人种,只不过还得给人家出种子化肥钱。

大哥的割麦机在联合大进前时淘汱了,陆续又添了塇地机,棒子麦子播种机。棒子麦子不挣钱了,有的人开始种瓜菜,塇地活多了。

过大秋收棒子也不那么累了,只需把棒子掰下来,就有收棒秸的人弄走卖草料了。就是不卖草料也是用车拉完棒子,用破碎机子粉碎在地里当人茬肥料。牲口基本上用不着了,也不给它们备草料了。现在是时风,五征巨力三马车的天下。

只短短几年人们就一下子从纯体力中解脱出来。人们不再打场占地了,争占公路边,也有把自家院子铺了地砖,麦子晒在自家院里。

通往各村庄的主路也陆续修成了公路。大概是各位领导们都有了”要想富,先修路”的思想。

地里不出钱,人们开始找别的挣钱门路,养鸡的,养猪的,养鸭的。还有失败的养水耗子(没考证,不知学名)的,养了没人回收,销路不畅只能散卖,各地集市总有人在低价出售。

可能是看了潘长江巩汉林的小品“要想不受穷,少生孩子养狗熊。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

总之,少生孩子,找辙挣钱。

那几年真是快速发展,村里的自来水就是那时安的。

二姐的家俱越干规模越大,他们在县城买了房搬了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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