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天空露出稀疏星点,大地一片漆黑,密林里一只黑猫奋力飞跑着,它眼睛泛着绿幽幽的光,望着前方。在它身后有无数个黑影穿梭着,速度极快。
这深山上的孤魂野鬼极多,一个个堵它去路。黑猫跑了良久,也是有些体力不支。片刻后它化为一赤。裸女子模样,大汗淋漓,脸颊微红,依旧在飞跑着。漆黑的山林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明黄色柔和的光,笼罩一小片树林。骨狸疑惑望着光处,鬼使神差就向那处跑去,没有便几步便踏入了明黄。身后孤魂野鬼如烟般退散。
忽见一男子,只手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散着明黄色的光。他身形修长,身着黑衣黑斗篷,腰间隐隐约约可见一块白色通透的玉佩。他面容俊硕得让人惊叹,一双眼如六月的天色,不温不火。似乎在哪里见过,又像是从未见过。他整个人似一幅画不着重彩,却是令人神往。眉眼间有着说不清的淡漠神色,仿佛在顷刻间便疏远人于千里之外,他见骨狸,眉间轻锁,也不言语。骨狸未学过这世间的婉转话语,也不知如何用话语去形容这种俊美。
骨狸呆愣着神色,忘收了脚步,当下就扑了男子一个满怀,男子踉跄了两步,却也没有稳住脚步。两人一起跌倒在了地上,灯笼落地。
骨狸手肘压在男子胸前,男子的脸就这样放大在骨狸面前,瞬时让骨狸忘了起身,已然看呆。
男子冷淡的望了她一眼,脸颊上却是有着一丝红晕,淡淡道:“起来。”
骨狸回神,男子的话似是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似的逼迫自己一般,她连忙起身。
男子随后也是从容起了身,他脱去自己所穿的披风,瞬间把骨狸赤。裸的身体裹了个严严实实。他捡起落地的灯笼,侧眼不望骨狸,如此深夜,一个赤。裸的女子孤身一人在这深山,头发脏乱,臭味难闻,男子不免疑惑。
“你是谁?”骨狸紧了紧披风,不禁发问。
男子眉轻轻挑起,淡然道:“这句话该我问你。”
骨狸愣神望着男子,不语。
男子不望骨狸一眼,脸颊有一丝红晕,转过身去,随后也不再理会骨狸,迈着步子就往前走去。
骨狸见他走了,也是上前几步,忽而踩到一个硬物。她低头看去,似是那男子腰间的玉佩,她弯腰捡起,拍了拍玉佩上的土,把玉佩拿在手中,追上了男子。
“你怎么走了?”骨狸跟在他身后,发问。
男子不理会,提着灯笼继续走着,不紧不慢。
“喂,你这人怎么不说话。”骨狸有了几丝不耐,继续跟着男子。
男子并不应答,骨狸又继续跟随了他良久。
什么女子,怎么如此不知羞耻。
男子淡漠得疏离。骨狸见他许久都不理会自己,心中不悦。
良久,骨狸终于忍不住赌气似的幽幽道了句:“你不与我说话,那你可别后悔。”男子忽的停下脚步。
“别跟着我。”男子背对骨狸道,声音清冷,却又有着强大的压迫感。
跟着他?骨狸只是想看看他何时才能发觉他的玉佩没了,既然他不想要,那便算了。骨狸忽然笑了一声,飞身就跃到了一颗树干上,对着男子抛了句“公子不要玉佩,那我就当是公子送的了。”转身便飞离树干没了踪影。
男子闻言只手附上腰间,空无一物,后回头望去,身后哪还有女子身影。他握着灯笼的手紧了紧,神情却无多大变化,依旧是那种清冷神情,似是事不关己。他转回身,向着山的深处走去。
子夜,天上繁星高挂。
深山里,一个男子站在一处深潭边,潭水在漆黑的夜晚中更显透亮清澈,天上的繁星颗颗不漏的映在了潭水之中。男子身着紫色衣袍,双眼细长,显得有些阴险狡诈。
见另一男子,身穿黑衣,提着一只灯笼走近潭边,他长相俊美,惊为天人。
紫衣男子见来人,先是一愣,后便半跪下身子行礼道“参见王上。”
“免礼。”男子默然扫了紫衣男子一眼,语气淡漠。
“王上能与草民在此相见,实是草民莫大的荣幸。”寒仲渊起身作了作揖,声音阴阳怪气的。
嬴政望向潭水,不望紫衣男子一眼,问道“阴阳家,这一步棋,是何打算?不妨说来听听。”声音清冷空明,未有一丝疑惑的语气,似早已知晓其中。
寒仲渊回答道:“如今这天下已属秦国独大,在这硕大的天下只有秦国才是阴阳家所需的,而王上正是也需要阴阳家这样的良友,王上,我所说可谓事实?”寒仲渊眼光狡诈,如一只狐狸。
事实却是事实,可却是反问嬴政,寒仲渊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嚣张气焰。
嬴政不回答寒仲渊的话语,只淡漠道:“都说阴阳家左护法才少年出头便是才智过人,果然所言非虚。”
这寒仲渊阴险狡诈的程度果然不容小嘘。
寒仲渊听了这话,略显得意,微微抬头,嘴角挂上些许笑意。本是细微的小动作,嬴政却看在了眼里。
不过也是个得意忘形之辈,嬴政侧目。又淡淡开口道:“这秦国现是由吕丞相坐着监国之位,护法找吕丞相结好便可,约孤这么一个无半分实权之人到这深山来,又是何意?”
寒仲渊闻言,故作惊恐作揖道“实在惶恐,王上十三岁便继位,到如今已有六年之久,王上为少年英才,六年,实能做许多事,哪能是无半个权利。”他说完,指了指这深潭中的水,上面清晰映着一颗颗星尘,又道“阴阳家占星之术看秦国的星宿最为明亮,而不是在吕丞相之方,现如今除了王上,还有谁是为这满天星宿之首。”寒仲渊顿了一下又道:“现如今,不止是我们阴阳家需要秦国,这天下也亦是需要秦国。”依旧是阴险狡诈的神情。
天下需要秦国。这几个字虽是未全有道明用意,却也跟道明无异。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几个字里包含的野心,他们明白他们各自需要的都是些什么。
嬴政望向潭水,不语亦不明情绪。晚风轻拂潭水,掀起片片涟漪,水面上的星子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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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另一处。
骨狸走着走着到了一条小溪边,她找了一棵树靠着坐了下来,从袖中掏出玉佩来望,月光把玉佩照得晶莹剔透,玉上刻了一个字,可骨狸看不懂,她不识字。
这玉佩在她手上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处。可她又为何带着玉佩跑了,多半是见着男子不理自己,就想给他点小小报复吧。
她握着玉佩望了半天,顿觉没趣,挥手就把它给扔到一旁。玉佩静静躺在一边,忽见一只手把它拾起,指节修长,肤若凝脂。骨狸抬眼便见一女子,一身青色锦衣,俏皮的小脸伴着笑,是小棠。
西王母座下有三只青鸟,皆为三足神鸟,而小棠便是其中一只。
骨狸见是小棠,又惊又喜。道:“小棠,你怎么来了?”
小棠望着骨狸,些许责备的眼神道:“狸儿你怎么这么傻呢,怎么去偷了西王母的仙丹了呢?”
骨狸低下了头望着自己光着的又脏兮兮的脚丫,不回答。
见骨狸不应声,小棠只好无可奈何叹气道:“狸儿,一天做傻事。”
骨狸终于是抬头望着小棠说了话,眼眶含泪道:“可是小棠,我也想变成人形啊,西王母说我是凡间捡来的小猫,就只能一生当一只猫,可是我并不想啊。若是你想把我带回天庭给西王母处置,我也不逃了。”
小棠望着骨狸眼眶一红,她与骨狸认识了三百年,她修成了人形时,骨狸虽是能说话,却还是只猫,西王母娘娘说骨狸是凡物,在天庭修不成内丹,化不成人的。
小棠摇头道:“狸儿,不是的,我只是来看你过得好不好,我见过你的事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骨狸一脸感动,泪眼汪汪的看着小棠,小棠是天庭里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小棠望着她,轻叹一声道:“没受伤便好。”
小棠记起手里还拿着玉佩,她望向骨狸,问道:“狸儿,这玉佩不是你的?你是如何得来。”
骨狸结结巴巴,道:“捡的。”
小棠哦了一声,看骨狸结结巴巴的样子,知晓定不是捡的,她把玉佩又塞给骨狸道:“这上面的字是个“政”字,你要物归原主。”
骨狸愣神望着小棠,口中重复了一遍“政……”
随后小棠从袖中取出一条红绳,红绳上缠得有一颗白色的尖牙。小棠蹲下身子,拂起骨狸的手,为她缠上了手腕。她道:“这为异龙之齿,可隐你身上仙气,今后别待在深山里了,混入世间,他人难以寻你。我这次下凡,是来帮你的。”
骨狸望着手腕上的尖牙,心中还带着几分欢喜,若是如此她便可去凡尘好好地玩一玩了。
骨狸转而疑惑问道:“不过这东西,小棠你哪得来的?”
小棠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偷的啊,我哪有这东西。”
骨狸一脸感动望着小棠道:“没想到小棠你竟然为了我去偷拿西王母的东西。”
“西王母也没这东西。”
“那这东西谁的?”骨狸摇了摇手上的尖牙,问道。
“羽族二公子栀羽的,近几日快到二公子生辰了,西王母派我去给二公子送贺礼,二公子正巧不在,我就顺了个手。
骨狸曾听人如此夸赞这个二公子,羽族二公子为人儒雅温和,已为天人却是胜为天人,骨狸不过是一凡间小猫,还从没见过他长什么样。
骨狸一脸感动,小棠不惜冒险帮自己,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报答小棠。她道:“小棠,谢谢你。”
小棠看着骨狸感动的目光,笑了一下道:“我想着你都有偷仙丹这条罪名了,多一条也无妨了,不必感谢,这些事都记在你的头上着呢,优点是隐匿了仙气,缺点是你得防着点那些鸟儿,我是西王母座下灵兽,自然是不听命于羽族,不用防我。听说这尖牙可是对栀羽很重要的东西。”
骨狸表情僵住,心凉了一截,小棠是真的来帮自己的?现在不仅天庭精兵,妖魔鬼怪,就连羽族都要来找自己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小棠不顾骨狸表情,忍俊不禁道:“我出来太久,怕会让西王母引疑。幸好我给你带了件衣裳,不然你可要裸着了,诺,衣服放这里了。你去世间寻个住处,以后我再来找你。”
小棠放下了衣服,随后便御风飞走了,留骨狸一个人呆愣的靠坐在树边。
骨狸呆坐了一会,起身。
想什么也没用了,还是就在此洗个澡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