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蜀东六雄”又是一个昼夜没能合眼,他们凭着惊人的体力、毅力和寻仇的激情,经过长途跋涉,一路飞经汴水、兰考、民权、商州、虞城、砀山、萧县、铜山、九里山,终于在第二天午时,即五月十四日,六人走马进入古彭徐州。
如今正值五月仲夏季节。这日午时的焦阳仍然是那么的狠毒,那么的爆烈,直晒得人身火辣辣,头上焦油油。毋说城中百姓,就连这古城之内的黄土地,也被这烈日蒸发得热气腾腾,让人不敢多呆,甚至连只爬动的蚂蚁也别想找到。当然,“蜀东六雄”这匹匹饱经风餐露宿的汗马也很难耐这闷热异常的天地。然而,马终归是马,它们有着平庸驯服的性格,永远愿在他人胯下生活,成为主人忠实的伴侣。
此时的古城徐州,虽然热火朝天,但是,“蜀东六雄”初来此地,却还是免不了升起对此古城阵阵遥远的思絮。他们心里知道,自古以来,徐州即为华夏九州之一。此城北扼齐鲁,南屏江淮,东临黄海,西接中原,黄河故道流经城区,北接微山湖,南北大运河横贯全境,自古有“五省通衢”之誉。乃水陆两运的交通要道,历朝历代,均为兵家必争之地。想当年,秦朝之末,项羽从叔父项梁起义,在巨鹿之战中力挫秦军主力。后称西楚霸王,建都彭城,即此徐州。后来,在楚汉之战中,这位一代豪雄兵败垓下,自刎乌江,令世人无不为这位气壮山河的英雄感叹万千!时至三国争雄之期,更有“三让徐州”的传奇故事流传至今。他们六人边行边忆,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过黄楼、燕子楼,走马进入项羽戏马台、华祖庙(即华佗庙)和范增土墓之间。
此时此刻,“蜀东六雄”胯下的六匹骏马,依旧在不知疲倦地为主人迈动着沉重的脚步。它们仿佛早已明白:“这连日来主人总是游走不定,一定比我们劳累百倍!而且主人们个个都是位行侠仗义的英雄,他们的事也正是我们的事,是一桩桩凶残之至的武林毒杀!到底谁如此的狠毒?事情又是如此的神速漫(熳)延不休?我们追赶的双腿四蹄何时能够休止呢?……想来想去,这还要全凭主人来作定决。现在不论我们是累死累活,也要为主人寻找仇杀而奔波到最后一息。哪怕是进刀山下火海,甚至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然而,动物的心理世界,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人类并未真正发掘。这深深埋在这匹匹骏马脑膜之中的片片思絮,“蜀东六雄”全然不知!他们只知道胯下之骑已是疲惫难堪,自己也是精力不佳!但是,他们必须为此奔波,最希望尽快知道,就是究竟是谁制造出这罪恶滔天的大毒杀!他们一定要寻根求底,以昭天下。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六人所关心的事又仿佛在渐渐淡却,以至渗入他们身心疲劳的行程!他们全都明白,面对眼前,面对现实,忧虑、烦躁能顶何用?只有沉下心来,冷静对待,沉默走自己的路,等待着时间、空间来冲破一切一切烦恼的束缚,冲刷一切一切这黑暗的事实;山高水小,水落石出,总有一天将会云开雾散,一破“蔽日!”
然而,如今“蜀东六雄”头上的焦阳,并非那“蔽日”!因为,“焦阳”代替不了“蔽日”,“焦阳”会烤得人心烦躁、脚腿乱,“蔽日”会令人感到心中沉闷、天窄地茫茫!只有那和煦适中的阳光,才会让人感到有无限的勃勃生机。
“蜀东六雄”已不再怨气这“焦阳”。他们相信,现实的东西无可更变,特别是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东西,只有任其自然,任这天地之间的烈火、光热、风云、雷电、雨雾和霜雪露搅拌着这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水深火热和刀山火海;而且这人世之间,久已充满着遗恨、恩怨、情仇、误解、欺骗、狡诈、毒杀……他们想“掐断”这无头无绪的“遗恨”,但是,他们也只能凭自己仅有的力量进行内外调制,但愿能勒止住这“遗恨”的熳延!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六人不约而同在一座绿树青山的西北麓放慢脚步,这山不算太高,一望可极!他们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向山顶望去,只见山中翠柏青松郁郁葱葱,其中还有影影绰绰、疏疏点点的行人;在那山林之颠,一座飞檐亭台半遮半现,给他们六人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再看那绵长的山峦脊部,似有一股云气笼罩其上!六人不禁看得简直要忘了自己,忘了自己身上的疲惫,不住点头暗暗称赞:“好一个人间避暑之地!里面一定有不少偷闲避暑之人。如若我们能进山享受一番,岂不美哉!”
于是,“蜀东六雄”又从上到下一直寻视到山脚下,只见一座巨石上刻着熠熠发光的三个红色大字——云龙山。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已来到形似九节云龙的云龙山。所谓“云从龙,风从虎;神归庙,鬼归坟,妖魔鬼怪归山林!”此山可见一番!相传吕雉见此山有股云气,形象似龙,便在山中寻找到了隐在山林之中的真龙天子刘邦。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九节云龙山自从有此传说之后,更是名扬天下,威震江湖!
“好一个云中卧龙!必定是个清凉之地!”欧阳青风摇晃着他的白色大铁扇道。
此时,“飞天神龙”耶金风仍然弥望着山林,说道:“兄弟们!我们从这山林中穿梭南下,顺道可避暑日纳凉!你们愿不愿意?”
众人闻听此话,正中下怀,岂有不愿之理?无不点首赞同。
然而,“黑燕钻天”张云海略有所思,说道:“可我们牵着马能穿过这山林吗?”
“怎的不行!马到山前必有路!”黄世英不耐烦地说道。
“好!我们进山!”吴天霸首先下马说道,“有道是‘智者爱水,仁者爱山。’我们借此也能一览这山光水色,何乐不为?”
“古语道‘庸者闲,智者忧,无能者无所忧。’我们今上云龙山游览,岂不是清闲放荡?”孙可行反而有所顾虑。
这时候,众人全都下马。耶金风听到五弟所言,回头对他说道:“五弟!你心情我很理解!但是,自古就有‘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水不言自流’之说,我们如今并非智者,更不是庸者、无能者,也非仁者!为什么这么说?只因为我们出行多日,没能擒住凶手,却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跑!实在是我们蠢笨!在嵩山,我们几乎就要捉到他,可还是让他逃脱!这难道真是我们无能?不!决不是!不是我等无能,是那贼人太狡猾,让他侥幸漏网!总会有一日,这狡猾阴险的家伙会败倒在我们脚下!”
五人一边聆听大哥的诉说,一边牵马走上山坡之下的石砌台阶!
这时,孙可行默默说道:“不错!大哥所言,全是我们内心苦忠!不是我们无能,屡次失败,也决不善罢甘休。行侠仗义一直是我们的武士之道!”
“等捉到他,一定要问个究竟!他为何要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伤天害理的勾当?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有何企图?”欧阳青风越说越气,“扑”地合上铁扇!
这时,吴天霸紧接着说道:“大哥曾经做过一场梦,说杀手是邻国一位特大高手!我想,杀手必是来自西域!”
“二弟何以见得?”耶金风急忙向吴天霸问道。
“因为我不仅试过他的剑法,而且直接和他以内功较量!他有狠毒的功力掌——漠南金沙(砂)掌!”
“漠南金砂掌!就是那萨家祖传的金沙血印功力掌法!怎么二哥如今才说起?”欧阳青风不禁惊道。
“唉!你看连日来,事多繁忙!到今天才想起告诉各位!”吴天霸略带欠意说道。
“没关系!知道他会漠南金沙掌就好!我看他准是来自耶律氏国!”耶金风推断道。
“极有可能!”欧阳青风深表赞同,把铁扇一合,说道,“耶律氏族人一直和我们中原存有恩怨瓜葛,总是对我中原虎视眈眈,报有吞并中原野心!”
“哎哟!凉爽多了!”黄世英突然指着林中一块大石上的文字说道,“这原来叫黄茅冈!莫非是我黄家的茅舍在此?”
听得这话,耶金风随即改口说道:“好!暂且不谈这些令我们大伤脑筋的事!走快些!”
说完,六人便牵着骏马加快步伐!然而,没走多远,他们又不得不放慢脚步。脚下的台阶越来越高,而且越来越难走。但是,这山相比起他们曾经走过的巴蜀山川,却已是好走数倍,简直犹如平步青云、一登可极。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谈的谈,说的说,小城故事真不错!请你的朋友一起来,一起来做客!”
“咦?!这歌蛮好听!哪位女子在唱?”黄世英不由惊叫道。
随着歌声的传来,众人不禁举目寻望,只见前方石崖边一位抱琴女子正在抚琴歌唱着这首小曲。
“难得!天上人间的美妙金曲。在此处能听到这醉人歌声,真可谓是消愁解暑!”
很快,这歌声已渐渐离人远去,犹如魂牵梦绕,轻轻穿绕、飘游、消失在云龙山林……但是,令他们六人、尤其是耶金风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这位抚琴而歌的女子竟是他伯父耶国宾的长女耶丽亚,正是他的大堂姐,乃是兖州刺史尉池洲之妻!在他们六人经过她身边上山不久,这位神秘的耶丽亚女郎也是飘然而逝!
这时,只见孙可行有气无力,说道:“刚才在城内热得那个样子,全然不想吃喝!这下凉爽了!腹中却感到饥饿难耐!”
“哈哈!我说五弟!”张云海接着说道,“来到这如此清爽的避暑之地,就是饿他几时又有何妨?”
“四弟!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不吃!等会我们可要吃啦!”吴天霸开着玩笑说道。
“呵?我说二哥!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个摆摊卖饭的!你的吃什么的干活?”张云海却反问道。
“四弟!此乃徐州名山,山青林秀,西畔还有云龙湖水浪打浪,怎可说成是荒山野岭?”吴天霸乐呵呵说道。
“我明白二哥的意思。”欧阳青风边走边说道,“天下名山佛占多!既然有佛在,一定有寺在,那我们还怕吃不上斋饭?”
“确实如此!如若见到寺院,我们这六位定要吃斋休整,来解解乏!”张云海向周围寻视着说道。
“嘿!各位兄长!你们瞧这石板若躺上去有多舒服!我们不如在此歇歇脚再走!”黄世英牵马走在后面指着一片光滑的山石说道。
众人听得,纷纷回头观望:只见六弟所指的岩壁之下,一条长方形的光滑石台横卧在那里。这块石台,躺上去十来个人也绝对没问题!而且必定会很凉爽舒适!再看那岩壁之上,还刻着三个红色大字——龙首岩!的确是游人绝好的休息之地!如今这天气,怎能不令人心动?然而,耶金风却回头微笑着说道:“六弟!别急!会有好地方让你休息!”
黄世英听后,点头默许,只好牵马跟着众人向前行走,希望找个更好的休息之处。
“不好!”黄世英一捂肚子说道:“我要撒尿、拉屎!”
“不可以!”耶金风扭头冲他说道:“你在这云龙山边随地大小便,有辱环境卫生、污染空气!你还是憋着点!找座寺院再解决!”
不多时,六人果然来到一座寺院旁边。纵眼望去,只见那寺门匾额上刻着四个大字——兴化禅寺!几人不禁相视一笑,便继续牵马向寺院大门走去。
他们六人进入寺院内,便把六匹马放在院中。恰在这时,一位老和尚迎上前来,含首施礼说道:“阿弥陀佛!六位施主!请到这边来!”
于是,六兄弟便随着这位老和尚一直来到大雄宝殿的大堂内。
这时,只见老和尚微笑着说道:“老衲看六位施主气度非凡、武姿英发,定为远道而来的豪迈义士!来!来!来!请各位留下尊姓大名!以壮敝寺之名!”
说话之间,老和尚已一手拉开桌案上的宣纸,一手指着案上的笔墨,让耶金风等人签名!
然而,一直在微微含笑的耶金风冲老和尚说道:“听到您的赞扬,实在惭愧!我看这签名之事就免了吧!”
“嗳!那怎么行!”老和尚一坼头,说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们来到这徐州游山观光,岂有不留姓名之理?总比在山石树木之上乱写乱画谁谁到此一游为好,还是请各位签上!”
老和尚说着,已从桌上抽下一支大毛笔递到耶金风面前!
耶金风一看,盛情难却,只好接过大笔。
这时,老和尚笑着说道:“此乃文房四大宝物!施主用这黄狼湖笔,再沾上徽墨,必能在这宣纸上留下一笔好字来!”
“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耶金风在案上的端砚里蘸了蘸笔头,说道:“这六人全由我一笔代写!大师请看!”
说完,耶金风“唰唰唰”几笔,仅写四个大字,然后把黄狼湖笔放回原处!
众人惊奇,不知何故,俯身一看,只见宣纸上留下潇洒如飞的四个草字跃然纸上——蜀东六雄!据说从此以后,这四字一直保存在徐州云龙山兴化禅寺之内,乃稀世真品、镇寺之宝,秘不可现!
“善哉!善哉!果然是一手绝笔好字!字如其人,正如耶大侠你人一样!”老和尚微笑着说道,“你们初来驾到,我就猜测你们就是‘蜀东六雄’,果不其然!”
“老前辈!我这样写,您不见怪吧?”耶金风看着老和尚说道。
“嗳!哪里!哪里!”老和尚连连摇头摆手笑道,“耶大侠你这样一写,一目了然!不过令我赞赏的是,从这单单四字,就会想到你挥剑如风、快如闪电!如今又有幸能当面看到你的音容笑貌,实感三生有幸!”
旁边的吴天霸等五人听后,都不禁哗然一笑!一为大哥感到荣幸,二为这能言善道的老和尚而笑。
这时,耶金风摇摇头笑着说道:“不敢承蒙老前辈的夸奖!实不敢当!您还未见过我的狼狈之相!”
“阿弥陀佛!没想到耶大侠武功盖世,还是如此谦虚!老衲听耶大侠所言,你有何狼狈之相?”老和尚一点也不相信耶金风的话。
“好!告诉你!”耶金风却很坦然道:“今日清晨,我才换去一件狼狈不堪的外衣!……”
耶金风还没将话说完,老和尚便打断他的话说道:“嗳!衣服外破人不卑!老衲不信你所说的那一套!如今还是你给敝寺留下了这样漂亮的四字!想当年,只有那东汉‘草圣’张芝?张伯英才有如此挥霍的字体!”
“老前辈过讲!”耶金风低头说道:“在下岂能与张芝张老前辈相提并论!”
“老先生越说越上瘾!您还是容我们六人拜拜佛祖吧!”黄世英在人群中笑着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六位请看!”老和尚微笑着指着殿内的大佛爷说道,“这座石佛是和大同云冈、洛阳龙门二石窟同时代的艺术瑰宝!……”
“洛阳龙门石窟?就是在那伊水两岸的石窟?”黄世英惊异道。
“正是!它们都是开凿于南北朝时期的北魏!……”
“哦?这座石佛是靠山凿成,看样子有四丈来高!”黄世英故意打断老和尚的话。
“的确如此!”老和尚依旧微笑着说道。
“可它要比起乐山大佛低小多了!乐山大佛有二十丈之高哩!”孙可行抬头望着大石佛说道。
“乐山大佛重在一个大字上!光一只佛脚就可坐百人!”张云海又补充道,“耳朵中间可并立两人,头顶上可摆放一张八仙桌。”
“几位所说的就是那面临岷江、大渡河的乐山大佛吧!”老和尚仍然笑着说道。
“就是它!在它脚下就是青衣江、岷江和大渡河合流之处。”欧阳青风摇着铁扇接声说道。
“你就是铁扇欧阳公子!”老和尚来到欧阳青风面前说道,“想必你一定知道那乐山大佛的开凿之期?”
“当然!当然!我家三弟对此绝对了如指掌!”吴天霸一拍欧阳青风的肩膀颇为自豪地说道。
“既然老先生愿我进言,我就说与各位听听!这乐山大佛位于岷江东岸、凌云山西壁,坐东朝西。因为它是依凌云山栖鸾峰断崖而凿成的一尊(樽)弥勒坐像,故又称之为凌云大佛。据《嘉州凌云寺大佛》一书所载,这乐山大佛开凿于盛唐开元元年(公元713年),乃是由名僧海通创建。后来又由剑南西川节度韦皋竣工于贞元十九年(公元803年),共历时约九十年。至今雄伟壮观,完好无损!俗谓‘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其姿态雍容大度,气魄雄伟,乃是‘天下第一大佛’!据说这座神秘的大佛里还藏有真金佛宝,时常有盗贼在大佛上下挖空心思、想得到宝物,但至今仍是一个不解之谜!”
欧阳青风一阵妙语连珠、侃侃而谈过后,老和尚却身子向后一挺,无不自豪地说道:“这么说,那乐山大佛比起这云龙山大佛还算是年轻晚辈呢!”
“噢?”众人不禁惊悟,一齐瞅向老和尚,急欲老和尚道出其详。
“各位不要忘了!”老和尚捋着长袖子说道,“这云龙山大佛已历经南北朝、隋、唐,至今十国乱世而丝毫无损,应该说它比乐山大佛还要老资格!”
“噢!哈!哈!哈!”众人不禁仰面大笑,就连那老和尚的嘴巴也咧得好像裤腰一样!但毕竟也只有碗口一般大。
笑毕,欧阳青风又向老和尚说道:“没想到老先生来个自家佛门自家夸!真是令人笑知您意,用心良苦,善哉!善哉!”
“让六位见笑了!咦?耶大侠哪去了?”老和尚突然发现耶金风不在了身边,赶忙磨身寻望。见此情形,众兄弟也跟着回头一看,只见耶金风已跪在那禅座垫上,正向那座金碧辉煌而又**肃穆的大佛像拜了又拜。然后,耶金风站起身,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向前面的佛堂桌案走去。
见此情形,老和尚急忙走上前去握住耶金风的双手道:“哎呀!耶大侠!你这就不必了!我知道你们六人在遍游各地,需要银两!赶快收起来!老衲受之,于心不忍。”
“不可!我们刚到这里时,你就称我们为施主!今日不施舍些略表心意,何谈施主呢?”
“耶公子何必如此当真?前来本院者,无论老少强弱、高低贵贱,我们都叫他施主。谁说一定要他施舍财物才叫施主?”老和尚还是抓着耶金风的双手不肯放松。
“不!老先生!你就成全我这一回。让我再做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施主!再做一次慈善家!因为我天生就有这个性格!”耶金风毫不让步,执意要放下银两。
“不错!我大哥一向心地善良,仗义疏财,恩泽天下,感化丐帮与佛门;更喜行侠仗义,由此而德高望众,远来皆服!老先生就别再推辞,容许我大哥在此行善积德。”欧阳青风也不由附和着说道。
“唉!”老和尚叹了口气,双手仍没有放松耶金风,继续说道,“佛家以慈悲为怀,济渡众生!难道耶公子与我佛家真有这么大的缘份?”
“正是!就是有缘份!我耶金风很赞赏佛家慈悲为怀这一道行!所以今天我是非施舍不可!”耶金风坚决说道:“如若不然,我们‘蜀东六雄’愧对此佛!”
“我是担心你们‘蜀东六雄’路途上需要银两!……噢!”老和尚突然终止讲话,他会回头看了看,随即神秘一笑,说道:“耶公子真的要施舍?”
再说众人早被老和尚这一止、一笑、一问给吸引住,闹不明白老和尚将有什么话要出口。
“当然要施舍了!”耶金风莫名其妙地回应道。
“善哉!”老和尚不由乐道,“耶公子已经施舍过,为何又要来第二次?”
“施舍过了?”众人大惑不解。
“对呀!”老和尚这才回头指着桌上的宣纸说道,“耶公子你看,这是你留下的‘蜀东六雄’四个绝顶漂亮的草字,可以说是一字千金,这不是已作施舍?简直能成我佛的镇院之宝。”
“老先生是说这个!”众人顿开茅塞。
“所以说耶公子,包括你们五位,已做下一件大善大德之事!老衲感激不尽,耶公子还是收下你的银两,路途上你们会更需要!”老和尚十分关切地说道。
“多谢老先生指点!不然我们还蒙在鼓里。可那几个字又算得什么施舍?……”
耶金风话还未及说完,只听院内“铛——铛——铛——”震耳欲聋的钟声打断他的讲话。这古刹钟声,令人油然想起降龙寺钟声和少林寺钟声。钟声阵阵穿入他的耳道,又渗入他的心田,回应在他脑海。这钟鸣之声,突然使他如雷贯顶,刺耳又钻心。因为这钟声,触使耶金风想起在太白山降龙寺内那阵阵裂人肺腑的钟响;因为这钟声,融汇入降龙十八罗汉以及少林十三棍惨死的情景,也载入降龙寺和少林寺老方丈以及慧明长老和僧徒们悲痛、焦虑的情感。此时此刻,钟声是多么的催人发省,多么的激人心扉。
“善哉!是到午餐之时,请六位随我去吃些斋面!”老和尚笑呵呵地说道。
“好!我们六人正饿得心慌!”孙可行连忙说道。
“不可!”耶金风反而语气异常坚决,说道,“我们继续南下扬州!”
众人闻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他们五人还是在大哥耶金风的一声令下和带领之下,迅速牵马下山南去。
垂说万端未能阻拦住六人的老和尚,只好呆呆贮立在山前的台阶之上。他看着六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任凭头上的“焦阳”对他毫不留情地炙烤,但他仿佛已全然不在乎。昔时他的微笑、漂亮的语言,在此荡然无存。他真不明白:“蜀东六雄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心急?究竟为何事?他们真的是去扬州?……不!不是!就象他们来到徐州一样,到了扬州,他们也只会一晃而过,然后又不知遣入何方,哪有心思游山玩水呢?他们究竟要去何方?是不是一个很远很远、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不知我今生一世,还会不会明白这些。但愿来生来有缘,他们还会故地重游。”
此时此景,老和尚再登高眺望,“蜀东六雄”已不再映入他的眼帘。他似乎望见,天边的云儿在为“蜀东六雄”歌唱:
“天上白云飘荡,地上人儿马蹄忙。英雄的侠骨柔肠,你们又要去何方?……”
“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看斜阳,落下去,又回来,天不老,地不荒,岁月长又长……”
“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说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啊!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烽烽火火闯九州(洲);你若愿听,你就听啊;不愿听哪,咱就走啊!烽烽火火扬州城啊!哎——呀——咦——咳——呀,哎——哎——哎——咳——咦——咳——呀——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就出手!烽烽火火闯九州(洲)。”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蜀东六雄”再次披星赶月,风驰南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