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天上无云不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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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蜀东六雄”正骑马行走在略略偏西火热的午阳之下。从那遥遥深远的山腰里,正传来阵阵沉重而又浑厚的寺院钟声。

山道之上,行人渐多,过往不停。耶金风等六兄弟看得出,这些行人来来去去,各自忙着自己的生计,无非是些居住在这太白山区的穷苦百姓。然而,这些破衣烂衫的穷苦百姓还是瞪着惊奇的目光投向了这六位衣带飘扬、腰挂佩剑的骑马行客。但见他们六人:一位白衣公子骑着花马手摇白底黑字大扇行在最后,另一位白衣公子迎风行在最前面,其间四位公子袒胸露背、肩扛湿衣,全是一副副悠闲自得的神气模样。

“哼!这又不知是哪里来的公子爷们?!只知道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哪知道我们穷苦山人的困苦。瞧你们那一个个游手好闲的德性,今日又到这太白山玩乐观光,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们这些山野贫民,也只能哼哼小曲以解胸中的烦闷:‘你们悠悠把扇摇,我们汗水湿满衣。日夜操劳难入睡,哪有穷人悠闲时?’”

就在这些过往的山村百姓心下琢磨着这悠哉骑马缓行的六人之际,行在六人之首的二公子耶金风,却油然升起另一种由衷的心境。他弥望着这三五成群的过往山民,一阵阵寒意却在这炎热夏季直刺其心。这正是眼不见,心不知。多日留守家园,只知道家乡民富、安居乐业;今日至此,方才知道这外面的世道不仅险恶莫测,而且这世外还有穷困潦倒到这般地步的山村人家!单单看这些衣衫褴褛的老汉和黄毛未退、鼻鼻轰轰、口水牵牵连连的顽童们,便会知道——他们的生活必是无所依赖,饥荒、困苦、天灾必然时常攻袭着他们,让这里的老少山民总是流露出一副副穷苦不堪之相。再看看那座座在山旁、林边简单搭起的毛草庵,还有那山脚之下片片纵横不齐的庄稼,更是令耶金风心头叹息!他只恨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能顾及如此之多的穷苦百姓,无能整治这令人目不忍睹的寒酸山民的田舍。更何况,如今的他,正在江湖上闯荡,诸多无头无绪的烦恼之事在无时不刻地纠缠着他,都需要他去一一理清。他还哪有闲暇欲救万民于水火?其实,他也知道,这种忧国忧民、为民造福的重任自有当今朝廷来承担。他仅作为天下的一位有志之士,只能尽心尽意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份内之事。但是,他想起这混乱的世道,又怎能不担心——要改变这凄凉贫困的局面,改变这些饥寒交迫的人们,何时何地是个尽头?

然而,二公子耶金风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他表面却全然不露,仍然面带微笑,和众兄弟边谈边行。

但是,此时此刻的吴天霸、欧阳青风等人的心里,也可以说是无异于大哥耶金风。这太白山川的一切,早已映入他们的眼帘。即使这大好的山川,突兀嶙峋、高峰险峻、楼阁点点、四面绕水,风景是绝然的隽秀无比然而,它却依然掩盖不了这里令人触目心寒的穷苦民情。他们对此虽然心怀同情,但是又不得不装作视而不见;他们别无他想,只能怀着激情走自己的路,只恨自己无力多多理会这贫困寒酸的人家。

兄弟六人就这样边谈边走边思索着,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一个顺山而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石凿台阶之下。众人弥眼前望,只见在那半山腰之处,;连接着这犹如天梯的山坡台阶,一座若大的寺院似隐似现,恰似一般天宫仙境、海市蜃楼。在那座似若悬在半空的寺院周围,但见是松林郁郁,云雾茫茫,连一个人影也瞅不见。寺院西南侧,一座山崖紧拢其前。遥遥望去,那座山崖就好像一只仙人掌在平托着那座空中寺院。

“两三年未到这降龙寺。今日一见,大有改观!”只见“黑燕钻天”张云海昂头说道。

“好!好一座深山幽林中的寺院!”“铁扇公子”也不禁仰首赞叹道:“前些年我来到这里,那寺院两旁旁还是光突一片,如今已是绿树成荫!”

“哈哈哈!”“飞天神龙”抬头笑道:“这降龙寺就在我们面前,岂有过而不入之理?下马!兄弟们!上降龙寺!”

说完,耶金风第一个跃下马鞍,牵马拴到山脚下的一棵大松树上。然后,他又回头向五位兄弟示意。于是,吴天霸等五人也纷纷乐呵呵地翻身下马,把一匹匹骏马顺次拴好,准备上山进寺。

很快,兄弟六人已拾级而上。正行间,他们兄弟六人猛然注意到,在这石阶旁边,不知啥时已盘坐着一位干瘦如柴的老道士。只见他身边横放着一把拂尘,后把正靠在他的左股之上。在他盘坐的两腿前面,零落地放了几枚铜钱。看样子,那象是他乞讨了半天的所得之物。再看他身上的青布道衣,更是破破烂烂、乱不遮体。看其情势,少说也得有三年未洗了。若不是见到他那横插银针的苍白之发,他们兄弟六人却是很难看出他竟是位道者!而且他们六人更没有看出,就是这位老道,早已暗中尾随了他们多日!但是,“蜀东六雄”好像早已对此印象全无,可见此人决非等闲之辈!

这时,面色苍苍、满脸褶皱的老道士微微抬起头,振振有词地说道:“人行好事莫问前程,人行坏事老天不容。阴阳祸福,劫数难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时机一到,立刻就报!六位壮士多多行善,就可怜可怜贫道吧。贫道今日清晨来到此处,连上山的气力都没有了。”

“老道长!”只见“飞天神龙”已掏出一锭银子放入那老道士手里说道:“这锭银子你且拿去,快快下山吧!”

“无量天尊!”老道士见状,慌忙起身向面前的这位慷慨公子连连道谢。不觉之中,老道士已老泪纵横,双唇抖抖索索地说道:“承蒙公子圣恩!公子的大恩大德老朽永世不忘!这下,贫道就再也不用沿途乞讨了。”

老道士话刚刚说完,从周围忽拉拉地跑来了一群蓬头散发、满脸污垢、破衣衫衫的臭乞丐。在这群乞丐里,有十来岁的小乞丐,有五六十岁的老汉,也有七八十岁的老太婆。但是,令“蜀东六雄”万没料到的是,这群乞丐之中竟藏有当今“四大丐主”之一的西丐丐主公西骆。此人乃是与“四大帮主”以及“四大丐主”平起平坐的一等江湖高手。然而,公西骆今日却隐匿在这群乞丐之中,当然自有其行隐江湖的目的。对于“蜀东六雄”的前来,他久已了若指掌,只不过不愿过早现露真身罢了。这号人物,往往就爱这么样,韬光晦迹,暗隐侠骨,令人视而不见。

闲言少絮。再说这群乞丐见有贵客施舍给老道士银两,便一窝蜂地冲上前来,围着耶金风等六兄弟跪倒在山道旁,凄苦地哀求道:“公子啊!你们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给点银子吧!”

一阵嘈杂的乞求声,将耶金风、吴天霸等六人围困在当中。此情此状,他们六人无不触目感怀,同情、怜悯却又万般无奈。于是,耶金风摇头叹息着,再次带头摸向腰间。

时辰不大,他们兄弟六人你拼我凑,终于又自愿集资一大捧碎银。决不是现如今所说的“非法集资”,但那所谓的“非法集资”也是经**批准、公众媒体及名人名家进行大肆宣扬的产物,最终结果却是骗取、炸取老百姓血汗钱的勾当。比如“租宝”、昆明泛亚等等。于是,吴天霸手捧这些得之不易的碎银,纯正的血汗钱,将它们一一散发给了这群乞丐。

最后,乞丐们依依不舍地弥望着这六位施恩者继续沿着山石台阶而上,直至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于此同时,那位干瘦如柴的破衣老道手甩银丝拂尘,沿山石而下。山窝里,飘荡起了他那苍凛浑厚的高唱之声——

“行善好,行善好,行善之人乐陶陶,富贵皆为前生定,贫穷也是前生招。任你用机谋,难与天公绕。劝君多行善,行善道德高,杯中洒不空,心头无烦恼。花前月下且高歌,无忧无虑只到老。”

话说“蜀东六雄”行至半山腰,一幕情景,再次引起他们的注意:只见从东面的山林里走出一老一少两个光头和尚。那老和尚年纪约在五十上下,七尺之身,生得肥头大耳、大腹腆腆。其颈脖之下,挂着一串佛珠,手里提着一根龙头拐杖,样子胜似弥勒佛!然而,在这胖和尚身侧的小和尚却是与之恰恰相反,生得面黄肌瘦、骨细如柴。只有他那顶头颅生得光滑铮亮,还算引人注目。看其年龄,也只不过在十三、四岁!

此时,这一大一小和尚已从侧面来到耶金风等六人的身边。见此情形,耶金风向前拱手施礼道:“请问大师!您可是这降龙寺的主持?”

“阿弥陀佛!非也!施主!”胖和尚连连笑呵呵地否认道:“老衲今日初到此地,尚不知这儿有什么降龙寺!”

“怎么?大师是刚到此处?”耶金风不解,问道:“即是如此,我想大师身为佛门之人,总该不至于不知道这太白山上的降龙寺吧?”

“善哉!善哉!哈哈哈!”胖和尚一阵大笑,道:“这位公子果然好言快语!天下名山僧占多,老衲为僧多年,是应该熟知天下的名山名寺。但这次,老衲的确才是刚刚听施主说到这降龙寺!其实,老衲是个外来和尚,云游四海,今日是初来驾到,尚不太了解这太白山。但是,别看老衲刚到这太白山,可老衲到这已经看到此地发生不少奇事!”

“噢?奇事?!”吴天霸随即问道:“什么奇事?大师可否讲与我们听听?”

“哈哈哈!”胖和尚不禁大笑,道:“善哉!善哉!我说你们几位壮士,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要说的奇事,正是你们的英雄事迹。”

“我们?!”众人不解其意,直望着胖和尚。

“是啊!”胖和尚接着解释道:“高高在上,老衲早已望见几位壮士在血雨之中勇壮斗那条大蛇的情形。其景其状,虽然惊险无比,但更显示了几位英雄的勇猛胆量。你们冒着生命危险,斩杀大蛇,为天下除掉一条大害,实乃可喜可敬。老衲甚是钦佩!但不知各位的尊姓大名?”

“免尊!”耶金风笑而答道:“想必大师也是位武林中人。实不相瞒,我们兄弟六人就是巴蜀山川的蜀东六雄!”

“阿弥陀佛!算老衲没看错,你们果然是蜀东六雄!”胖和尚微微点头应道:“久闻大名!久闻大名!你一定是那‘飞天神龙’耶金风。江湖传闻,你们六位英雄齐身一合,‘飞天梅花阵’威震武林各派,早已是号称天下无敌。”

“大师!晚辈愧当此号!”敢问大师高院法号?”

“哈哈哈!善哉!善哉!咱们边走边谈。”胖和尚说着,便领着众人继续沿阶而上。

行走间,胖和尚笑呵呵地对众人说道:“老衲本是从吴越之地而来,周游四方,也没个固定的地方。几位英雄就叫我法深大师吧!”

“法深大师!”众人不禁为之一惊,道:“您就是云游四方的武林至尊法深大师?”

“哈哈哈!怎么?你们没想到吧!”

“失敬!失敬!”耶金风停身施礼道:“久闻法师法力无边,乃是当今武林圣祖兼武林盟主,晚辈理当请法师赐教。”

“免礼!免礼!”法深大师依旧笑着说道:“飞天神龙耶金风果然是英姿潇洒、气度非凡。据老衲所知,‘蜀东六雄’里的‘追命刀’吴天霸,‘铁扇公子’欧阳青风,‘黑燕钻天’张云海,‘绳镖剑舞’孙可行,‘卷地风’黄世英,个个都是天下难得的一流高手,不想今日在此遇见各位英雄,老衲甚感荣幸。”

“法深大师如此客气,我们实不敢当!”耶金风随即回应道:“应当说,我们兄弟六人能在此见得当今武林至尊一面,实乃三生有幸。”

“嗳!老衲早听说你们六位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乃是当今武林界独树一帜的正派人物。理应受到天下之人的敬仰,老衲当然也不能例外!”

“岂敢!岂敢!”耶金风再次拱手施礼,代众兄弟说道:“法深大师乃是当今武林至尊,我们六位理当敬仰尊师的大名。”

“哈哈哈!”胖和尚法深大师不禁被这你推我让的谦辞惹得大笑,道:“各位英雄,不必多礼!我们在此相遇,完全是佛祖圣恩,不用你尊我礼的。……唉!想想这世道的不宁,自有天助你们兄弟六人成功。……”

法深大师这后来的一阵意犹未尽的叹息之话,众人闻之,好象听出其弦外之音。顿生疑意,只见“铁扇公子”急忙问道:“什么?您说天助我们成功?!”

“哦!没!没什么!”法深大师自知有些失言,连忙改口应道:“老衲是说天助你们铲除了太白山的大患,成功除掉山里的蛇精。”

众人闻听法深大师的解释之辞,虽觉他的言辞有点蹊跷,像有改口隐瞒之处,但碍于他是武林至尊的面子,都不禁略略点了点头,暗暗佩服大师的明智果断和措辞严密。一阵沉默,众人依旧沿阶而上。

“噢!对了!师父!”只见法深大师身旁的小和尚突然说道:“我们还去不去那藏经崖?”

“弥陀佛!”法深大师不由一拍后脑勺,道:“暂且不用去了。我们随六位壮士一起进这降龙寺烧点香火!”

话说之间,这八人已来到直通降龙寺大门的一条小道旁。于是,众人继续边走边谈,顺着这条小道朝降龙寺行去。

然而,一直默然行走在人群之中的“黑燕钻天”张云海暗暗发觉:他们这一路上穿林爬坡,竟然一个人影子也没遇到,周围显得寂静异常。一种莫然的感觉,使他心中暗道:“这已是烈日高照,为何不见一个和尚下山?……不过这也并不奇怪,佛门本是清静之地。更何况如今午时未过,佛门弟子理应遵守清规戒律安于寺院之中。可是这降龙寺院,以及这太白山的神奇传说,久已天下闻名,前来游山观光的本该络绎不绝,为何今日没遇到一位游客?……哦!游客?!差点把我们自己忘了,我们岂不正是游客?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此话果然灵验。我们身处这山腰之中,如何知道这山里山外的境况?”

张云海正这样想着,不觉又随着众人跨上几层台阶。猛然一抬头,只见迎面的寺院门额之上刻着三个斗然的的鎏金大字——降龙寺。再看那寺院大门,半开半掩,从里面竟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如今虽是烈日炎夏,但这传来的悲哀哭声,依然让人感到凄凉无比。众人心中不禁一惊,急忙加快脚步奔向寺院大门,试欲看个究竟。

这时,早已迫不及待的老四张云海猛地跨步在前,“咚!咚!”两脚踢开寺院大门。顿时,一幕惨状映入众人眼眶:只见挡道躺着三具大和尚的尸体,个个身上的袈纱都被划得破破烂烂,满身满地全是斑斑血迹。更令人怵目惊心的是,三具尸体的咽喉全被挑破,绽开赫赫然的三个血洞。

“阿弥陀佛!”法深大师当即痛心疾首,俯身说道:“这莫不是三大罗汉么?怎么会死在这?”

“没错!这是十八罗汉的三位弟子!”“飞天神龙”耶金风直盯着三具业已僵硬的尸体,说道:“看样子他们是昨夜被杀!”

“哎呀!你们看前边!”只听小和尚尖叫了一声。

随即,众人闻声抬头观望。他们这时才发现,院内正前方的石砌小径上横七竖八地整整躺了十五位大和尚。在他们身边,刀枪棍棒、钢鞭大铲零乱撒落一地。看样子,他们必是与人经过一场厮杀之后,全全被害于此。

此时此境,众人缓行在死人堆里,只见这些大和尚,死相各异:有的大瞪着白眼仰天而卧,有的尸首两分,有的半倚半坐惨死在香炉脚下。再向前望去,只见那“大雄宝殿”的台阶上下,倒趴着三具大和尚尸体。尸体周围,久已是血红一片,血腥四溢。至此,黑色死亡名单再次增添18位,共是17+7+3+18=45名!

恰在这时,众人再次听到从那“大雄宝殿”里传出凄凄惨惨的**之声。而且从这凄哀的**声里可以听出,殿里面并非一个人在哭泣,而是一片混杂哭声。

于是,众人赶忙向殿内奔去。踏入门槛,众人抬头一望,顿时大吃一惊:只见高高之上,大殿横梁上双手双脚捆吊着五个和尚!五人之中,一位身披红色袈纱的白须老和尚,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不用说,这位老和尚一定就是这降龙寺的住持方丈。在他身边两侧,还挂着两个大和尚和两个小和尚。然而,这四个和尚的悬吊之状却别出心裁:其中一个大和尚和一个小和尚竟被倒头拴在屋梁之上,与另外一大一小两和尚恰恰相反。此时此刻,五位和尚的身子尚在半空里微微转来转去,嘴角里挤出着阵阵哀叫。实际上,他们不光是在为自己哀叫,而且他们被高悬在大殿横梁之上,亲眼目睹着十八弟子的惨死之状,更是心焦如焚、痛不欲声!

再说此时的法深大师、耶金风等人,这样仰头观望好长一阵,无不深感棘手,不知如何是好。只因这五人被吊起足有三丈来高,那五条绳索的结扣之处更是杂乱如麻、无从寻到。如若用刀将绳索斩断,怕又会将这老少五位和尚摔伤。一时间,直把众人急得左旋右转,拧握着汗手,竟不知怎样才能将他们安全平稳解救下来。无奈之下,众人再次仰望梁头,寻找救人之窍。

猛然,“飞天神龙”果断说道:“你们五位在下面接人,待我上去割断绳索!”

众人闻听此言,感觉别无良策,也只有这样姑且一试。于是,吴天霸、欧阳青风等五兄弟自站好位置,准备在下面接人。

这时,法深大师又向耶金风嘱咐道:“耶大侠!多加小心!莫要有闪失。”

“放心!法师!”耶金风回应一声,便又冲五位兄弟点头示意,一个“旱地拔葱”直入大殿上空。

众人仰头观望,看得清晰,就在“飞天神龙”身子刚刚越过悬于高空五位和尚的一刹那,他已握剑在手,出手如电,一个“云横秦岭”,便把五条绳索一斩两段!于此同时,“飞天神龙”又闪电出手,左手牢牢抓住一条绳索,稳稳悬吊在半空。

再说下面的吴天霸、欧阳青风等五兄弟早已严阵以待,他们见耶金风已斩断绳索,五位和尚立然下落。说时迟,那时快。五人看准时机,纷纷纵身跃起,于半空中各各接住一个和尚,然后又轻功飘然落地。刹那之间,就是这六兄弟的一纵一跃,便将眼前的一切险情化为乌有。

此时,众人已将全身软麻的五位和尚安放于坐垫之上,并替他们一一解掉手脚之上的绳索。

且说那悬挂在半空的“飞天神龙”耶金风见解救成功,便收起宝剑,双臂一张,身轻如叶,飘然落下,声息俱无。

这时,站在一旁的法深大师见状,不禁绽露出一丝微笑,冲耶金风点头说道:“耶大侠果然好功底!老衲佩服!”

“法深过讲!救人要紧,看看他们怎么样?”耶金风说着,便转过身形,急忙向那泪流满面的老方丈走去。还未等耶金风等人开口,只见那老方丈哽哽咽咽地说道:“多……多谢……施主搭救之恩!……可是……”

老方丈话还没说完,便手指殿外,痛不堪言。显然,老方丈是在为弟子的惨遭杀戮而痛心疾首。再说两旁的四位和尚,像是刚刚恢复知觉。他们见老方丈悲哀之状,都不禁在老方丈身旁抱头痛哭。一时之间,这老少五位和尚又哭作一团。

此情此状,众人看在心里,痛在心底,欲言又止。这令人心酸泪撒的凄惨场面,如何能令其悄然无声?唯一的办法,只能令其自行化解心中的余哀。

终于,法深大师上前低首安慰道:“老方丈!请节哀顺变!我们对你们寺院的遭遇,深感痛心。但这究竟是为何缘故?何人杀了他们?何人又把你们吊于梁上?”

至此,老方丈见有位胖和尚前来相问,方才止住悲哀,用袈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发出颤抖而又沙哑的声音:“唉!罪过,罪过啊!这灾祸一来,真不知是啥时候。就在昨天深夜,我们五人在此闭目修禅。可谁知祸从天降!冷不丁几条绳索飞向我们,我们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便天悬地转地被吊在了梁上。接着,我们就听到院里是一片厮杀声。没过多久,声息俱无。直到今日黎明时分,我们才发现寺院的十八罗汉全被人杀害!简直是惨无人道啊!我寺向来与人无怨无仇,为什么遭此飞来之祸?”

说完,老方丈呜咽不止。

这时,耶金风忍不住向前问道:“老方丈!你们有没有看清杀手是谁?”

闻听此问,老方丈又用袈纱掩了掩脸面上的老泪,回答道:“模模糊糊的看见三个黑影。看不清脸面!”

“三个黑影!”众人闻听此言,倾然心神摇荡,脑海里飞快幻觉着这三个黑影的形象。

然而,恰在这时,院内猛然传来“当——当——当——”的撞钟之声。众人不禁随之遥首望向殿外,在沉重的钟声里,他们再次看到十八罗汉一个个惨死之状。这冷森、肃穆而又沉重的钟声,虽然震耳欲聋,涤荡心海,但是,它却逐渐消失在一片死气沉沉之中。

“老方丈!这是何人在撞钟?”耶金风心神闪动,猛然问道。

“唉!那是慧明老和尚!”老方丈叹了口气,说道:“可他久已双目失明、神志颓然,只知道一天天地呆坐在钟楼内按时撞钟,其他一无所做。这寺院里传出的钟声,就是慧明唯一能为降龙寺所做的事!”

“噢!”众人听到老方丈的解释,都不禁点了点头。

这时,法深大师打破这暂时的沉寂,问道:“老方丈!在你们遭遇此祸之时,听没听见那三个黑影讲过些什么?”

老方丈听后,略略而思,又慢慢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见他们讲什么!我们被捆绑手脚吊起之时,只看见两个蒙面黑衣人从殿里飞入院中。随后就是一阵乒乓的砍杀之声,再也没听见别的什么声音。”

“我倒听见一个蒙面人喊了几声!”旁边的一个小和尚已不在哭泣,赶快向众人说道。

“你听到了什么?”法深大师俯身向小和尚问道。

于是,小和尚接着向众人倾诉道:“我听到一个蒙面人对另外两个蒙面人说,‘你们两个回去!这些全由我一人收拾!日后你们不要再来跟随我。’他这样说完,另外两个蒙面人便回应道,‘公子多保重!我们去也。’随后,就是杂乱的砍杀之声,没再听到别的声音!”

“这么说是一人竟在一夜之间杀了十八罗汉!”法深大师一声惊叹,使得在场之众无不感到震惊!可想而知,杀手的能耐是何等之高!

猛然,法深大师叫道:“哎呀!不好!你们六人快去嵩山少林,少林寺必有危险。”

“怎么?少林寺有危险!”耶金风惊异道:“大师如何得知?”

此时,法深大师急叫道:“不要耽搁!这是有人预谋前来,他们杀掉降龙十八罗汉,下一目标就是要向少林十三棍僧暗下毒手。你们六位英雄必须火速赶往少林,前去救驾。”

“既是如此!多谢法深大师指点!后会有期。”

“飞天神龙”耶金风说完,便带领五位兄弟,辞别法深大师和老方丈,怀着万般般疑虑,带着恨敌入骨的满腔怒火,带着一颗解救武林义士的热心,十万火急,直奔东方遥远的河南嵩山少林寺,一路疾驰。

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胜利;时间,就是世界。“蜀东六雄”在和时间赛跑,在和日月争锋,在和生命角逐。但是,遥远的征程,是否会给予他们充足的时空去营救又将罹难的生命?

再说降龙寺大雄宝殿内的法深大师,他和殿内的六位老少和尚凝望着寺院里的惨状,不禁悲叹:“南无阿弥陀佛!当今江湖武林大乱,老衲也没弄清其中真正缘由。不过,老衲早听传闻有不名杀手前来祸乱我们中原武林,尽杀武林正派人士。你们也看到,这十八弟子正是被那不名刺客所杀。所以,老衲猛然有一种预感,几日之内,不名杀手的魔爪必会一一伸向我们佛门弟子。我身为武林盟主,岂能坐视不管?只可惜,老衲与‘蜀东六雄’来迟一步,未能救得十八弟子。但愿‘蜀东六雄’能及时赶到少林,以免我们佛门弟子再遭涂炭!”

这时,身披红色袈纱的老方丈如梦初醒。他猛地奔出大殿门外,扑到惨死在台阶上下的几位大和尚身边,抱首失声痛哭。于此同时,后面紧跟而来的几位和尚,也不由匍伏在老方丈周围抱尸寒心哀号。一时间,降龙寺内再次传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悲惨哀痛。但是,无论他们怎样呼天抢地,却永远呼唤不醒这片悲惨而逝的佛门弟子。哭泣、悲哀,再也无法挽回所失的一切。但他们也只能如此而已。

此时此境,法深大师移步站在大殿走廊之下,凝视着大哭不已的五位和尚,又望望眼前这倒落院中的十八弟子,心中是由悲化恨,由恨成怒。愤然之下,法深大师将龙头拐杖狠狠往石头台阶上一插。顿时,拐杖入石三分,屹然挺立在石阶之上。猛然,他仰天喊道:“苍天哪!佛门何罪之有?为什么要把这灾祸降到我们身上?老衲不雪此恨,自请肝脑涂地!”

过了良久,老方丈慢慢止住哭声,喃喃说道:“徒儿们!快快把师兄们的尸首收拾收拾!他们既已归天,归而不返,我们总是痛哭又有何用呢?”

“善哉!善哉!老方丈言之有理!”不知从何处传来这样一句话,显得苍劲有力,令整个寺院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赶忙寻声望去,只见从院内西北角上的石崖边走出一位年过八旬的老和尚,俨然一位老山神悄然而出。但是,众人看得清晰,这老和尚的双眼已经失明,脑壳上烙有八个罗汉点,他那一张皱纹贯横的脸面里仍然掩盖不住流露出的一丝悲哀。

见到这幽幽晃出的老和尚,在场之众都心下明白,他正是刚才老方丈提起的慧明和尚。

此时,众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缓缓走到台阶之下,但他们此刻的心里却已是疑团顿升。他们对这瞎老和尚的这些举动甚感惊奇,仿佛这老和尚根本不是瞎子,走起路来如履平地,竟丝毫不差。这且不说,使他们尤为震惊的是,以往这老和尚从不过问寺院之事,而他今天怎么竟这么清醒地说出一句话,又这么稳稳当当地从钟楼走到了院中?

这时,慧明和尚已走至众人身前,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朗朗乾坤,青天何在?世道险恶,战乱纷纷,佛门已非静!普天之下,亡者几多哉?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善哉我佛,普渡众生!就让十八弟子去吧!去一个没有战争、杀戮和险恶、诡诈的西方净土!”

再说法深大师闻听慧明老和尚的这一席话,心中甚是不乐。心想“这瞎老和尚怎么没点怜悯之心,竟说出这等没劲之话,难道十八罗汉就这样白白地死了不成?决不可能!善恶到头终有报,十八罗汉委身于佛家之门,静心修炼,武艺精湛,乃是佛门精英。然而,如今祸不单行,十八降龙罗汉全遭强人杀害,实在是我佛之莫大损失!天地岂能容忍十八位佛门子弟这样亏心地遭人践踏?他们何罪之有?总有一天,要让行凶者血债血还!”

法深大师正这样想着,只听老方丈向那瞎老和尚说道:“慧明老法师!我们的十八弟子死得好惨哪!”

这时,慧明和尚向前踱了一步,说道:“是啊!这些我早已觉察到。我本以为降龙十八罗汉的武功,天下无敌,有谁能抵挡得了?更何况他们是十八联手?常言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想必这杀手一定有超人本领,我们概莫能对付得了他啊!”

法深大师听到此处,心中更是怒气贯顶,猛地向前一步道:“阿弥陀佛!你真不愧为慧明长老!原来你竟是这么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为何如此贬低自己,大涨恶人气焰?”

“善哉!哈哈哈!”慧明和尚大笑道:“如果老衲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当今武林至尊法深大师。”

法深大师闻听此言,顿时一怔,暗道:“他怎么知道我的法号?谁人告诉了他?这不可能!我今日刚到此地,他如何知道的如此之快?况且他还是双目失明,他怎么会对我了如指掌?”

法深大师正这样没好气地想着,只听慧明老和尚继续说道:“老衲在此已亲身经历数位方丈过世,而我一直就爱撞那口大铁钟,能活到现在,也算是老天有眼、天大的造化。多少年来,老衲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不愿过问世俗之事,无愧于我这慧明法号。一晃几十年转瞬而过,看来我也该站出来走走了。”

“善哉!善哉!”老方丈紧接着说道:“慧明法师!你在寺院年势最高,全院寺僧谁人不敬你三分?万一有事,我们还需向您请教呢!”

“唉!不用说这些了。”慧明法师摆了摆手,说道:“你还是赶快命人把十八弟子的尸首妥善安葬吧!”

“是!慧明长老!老衲这就去。”老方丈说完,便领着身边仅有的几位和尚开始收拾院里十八弟子的尸首。

这时,慧明老和尚转脸向法深大师说道:“我知道法深大师有当今武林圣祖之称,你手里常拿一把龙头拐杖,对吗?”

“武林圣祖,老衲担当不起!可是……”

法深大师话刚说到半截,可话怎么也抢不过慧明和尚,只听他接腔说道:“可是你想说,你现在手中已没有拐杖,它被你插进石砌台阶之上,不是吗?”

慧明老和尚此话一出,顿将法深大师说得目瞪口呆。于万分惊恐之中,法深大师开始对这瞎老和尚暗然起敬。他一直以为,这瞎老和尚不谙世事,只知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现在看来,这瞎老和尚决非等闲之辈,万不可小瞧。不只是因为这瞎老和尚说出了他无从看到之事,而且他刚才所说的一句话里字字都显示着莫大的内功。尤其是他所说的“手”、“没”、“杖”、“插”这几个字眼,从这瞎老和尚的口中脱出,那简直是柔中带刚、刚中带火。它们尤如一股强大的冲激波,震撼着法深大师的耳膜,直至化作一股� ��流冲入他的心胸和脑海。幸亏法深大师功力非浅,虽然他毫无提前准备,可他仍然凭着他的平素之气承受住了这慧明法师的内功试探。然而,法深大师心中明白,这瞎眼和尚暗自发出的内功只不过仅仅使出了他六成的功力。

于是,法深大师吃惊而又敬服地说道:“不可思议!慧明长老真乃神人也。你把我的周身上下说得个五体投地、一片光明!请长老原谅晚辈的有眼无珠。”

“哈哈哈!”慧明老和尚大笑道:“法深大师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当今武林至尊。”

“慧明长老!你这是从何说起?在您老面前,我岂敢称当此号?”法深大师有点莫明其妙地问道。

“法深大师不必过谦!老衲刚才已试探过你,你也早已明白。唉!如今老衲已不行了,我将仅存的几程功力已全部输入你体内,至此我的功力全废。我感兴趣的,也只是那口大铁钟。”

“不,慧明长老!你的内功才是真正天下第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嗳!不必谈这些。”慧明长老话锋一转,道:“我深知大师是位好游之士,如今理该择院而侍。本院一直缺少主持,如今又遭此不幸,老衲无能为力。不如大师皈依我寺,做个主持,也好看家护院。”

法深大师闻听此言,知道他乃是一番好意。但他考虑到自己有重任在身,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岂能身安一处贪图享乐?于是,他合手施礼,谢道:“多谢长老美意。可是如今世态混乱,武林界又不得安宁;我身为武林盟主,岂能坐视不管?”

听到法深大师的一阵义愤之辞,慧明长老接着说道:“你我本是出家之人。但是,出家依然有家,烦恼、苦闷总脱离不出我们的形体。你虽然身寄此处,可天下大事也能历历在目;即使再多的烦恼,始终可以保持清醒的头脑。何乐而不为?”

“长老话语深奥,如何身寄此处心知天下之事?”

“你会逐渐明白的。你看我很像是一个超脱凡俗的自在逍遥僧,可我的心和你的心一样在四处游荡,在为天下之事而苦恼。你一定知道,‘江南七行怪’和‘旋风十八骑’的十七位弟子已被杀害,只有‘金刀老大’至今下落不明;如今,降龙寺十八罗汉又惨遭劫难,可你我又能对此如何?”

“长老对天下之事了如指掌,想必你会有妙法解决此事?”

法深大师希望得到慧明长老的肯定回答,但慧明长老却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老衲所知之事可谓多矣。但是,知道的越多,越烦恼我心。所以,面对这千头万绪,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应该明白,一切灾难、劫杀既已发生,便难以复原,后人只能对它收拾残局。如今的武林浩劫已在熳延,又有谁可以力挽狂澜?我这慧明,对这等大事,也只能是瞎子放驴——随它去吧!”

法深大师看到慧明长老如此消沉,愤然道:“长老!难道你忍心十八罗汉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被人杀害,你就不想为他们报仇?”

“唉!老衲又何尝不愿为他们报仇?想起往事,十八罗汉弟子常向我告知天下之事。可从今以后,老衲我更是寡无人助矣。我只希望中原武林界,能出现一位绝顶的正派高手,能替这些死去的武林英豪们报仇雪恨。此乃我今生今世的最高夙愿。但愿老衲还能等到这一天。”

“善哉!”法深大师终于解开心中疑团,明白了慧明长老是如何通晓天下之事。于是,他向慧明长老说道:“长老切莫忧虑伤心。当今武林志士早已得知此事,为寻找这大逆不道的杀手,他们明察暗访、多方寻觅。不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可也是寻踪遍及天下!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也正为此事而来。”

慧明老和尚听了,点点头说道:“老衲早已知道大师是为此事而来。只可惜你已来晚。再说你身为天下武林至尊,坐视天下也就足矣,怎可被那不明杀手牵着鼻子走江湖呢?”

法深大师闻听此话,心中甚是不悦,但也只好叹气道:“唉!不光是我已经来晚。想必长老一定知道,那威震武林的‘蜀东六雄’已来过此地。我见降龙寺已经遭难,脑内预感顿生,所以我就立即请他们火速赶往少林。但愿他们能赶在杀手的前头。”

“善!就是半个时辰以前从院内奔出的那六位勇士?”

“对!正是他们!”

“老衲就是怕耽搁他们的时间,所以才故意没出来和他们相见!不过,依我来看,事态更严重。等到‘蜀东六雄’赶到少林寺,不仅已经晚了,而且他们的处境也是险恶万分,弄不好也会身遭不测。”

法深大师闻听此言,惊异道:“怎么?长老何以得知他们不能及时赶到少林?难道他们六位合身一处还抵挡不住那杀手?”

慧明老和尚听出法深大师的惊疑之色,又是叹口气说道:“他们六位确实很英勇,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为民除害,所向无敌,深得武林界的敬仰。可是正因为如此,他们日后的处境必然不会太平。有道是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之风云。那杀人高手,自会找到他们头上。”

法深大师听后,胸中又不忍怨气上升,他仰头对台阶之上的慧明老和尚说道:“阿弥陀佛!我说长老!‘蜀东六雄’胜称天下一流勇士,所向披靡。还有,他们六人联手的‘飞卫梅花阵’,更是威震武林、天下无敌!谁还能对付得了他们?他们有何惧哉!”

“哈哈哈!”慧明老和尚不禁被法深大师的言辞激得开怀大笑,道:“我说法深大师!你乃武林至尊,怎么一点气度也没有?你心中一急,以致你刚才所言几乎失去理智。你作为武坛盟主,可不要忘了,‘江南七行怪’和‘旋风十八骑’,还有如今刚被杀害的降龙十八罗汉,他们又何尝不是天下一流勇士?可结果呢?还不是全被那不明高手杀害了?”

法深大师听了这不冷不热的话,更是气孔百出,继续争执道:“那又怎样?‘蜀东六雄’定能将那些残杀我们中原武士的逆贼除杀干净。不仅是他们,天下各方各派武林势力也决不会袖手旁观!只要我们中原武林同仇敌忾,定能铲除江湖邪恶!”

“这些老衲全明白!”慧明老和尚依旧缓缓地说道:“然而我总觉得此次武林浩劫非同小可,正派人士的处境将会是险不可测。当今江湖武林界,争强好胜者甚多,欲称王称霸者比皆是,而真正有能耐者日益少矣。”

法深大师一边听着慧明老和尚的唠叨,一边心里很不是滋味地想道:“怎么今天遇到这个晦气的瞎老和尚!开口、闭嘴都是中原武士处境险恶,中原武士能人渐少。难道我们中原武林竟是这般无能么?你竟然还称得上慧明长老,虽说你殷知天下之事,却这般昏然自足,毫无恻隐之心,简直有损我佛慈悲!况且这降龙寺刚刚被残杀十八弟子,他还竟这样无动于衷,真乃气杀我也。”

此时此景,法深大师正在怒火上升,只见老方丈从寺院西侧的禅房里走了出来。直到这时,法深大师方才意识到,院里十八弟子的尸首已被搬移完备,全被抬入了西面的禅房;院落之内,也早已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但是,十八罗汉弟子的惨死之状,却久已刻记在其脑海之中。虽然这院落已经一干二净,但那一幕幕的凄惨场面却总是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这时,老方丈拖着沉重的脚步登上台阶,说道:“哎呀!两位怎么还站在此处?快请房内用茶!”

话说之间,老方丈赶忙领着两人向大雄宝殿内走去。

三人刚刚步入大殿门槛,突然,法深大师头也不回、右手向脑后一甩,顿见一缕细线直飞到他那龙头拐杖竖插之处。瞬时,那龙头拐杖拔石而起,一直飞落到法深大师手心之中。整个动作做得熟练纯青、干净利落,令人觉而不察。

然而,法深大师的这一举动,老方丈虽然毫无察觉,但慧明老和尚还是扭头微笑一下,继续向殿内行去。

法深大师跟着两位老和尚,很快由大殿东侧进入另一大间禅房内,眼前顿时是豁然开朗。这禅房虽说不及大雄宝殿高大宽阔,但它却比大殿明亮了许多,而且这房间同样也是宽敞豁达,至少能容纳百十余人;透过那敞开的高大窗户,阳光从西侧斜射而下,使这禅房的地面之上似如留下一面光亮的长方明镜,反射着灼然之光,刺射人眼。在它两侧,依然有透射而下的斑斑光点,似若星罗棋布,照澈着整个禅房。凭着这些亮光,法深大师寻视着屋内的摆设:只见正对面塑有一樽盘坐的大肚弥勒佛像,嘴巴大张,正笑呵呵地望着他们三人,仿佛一樽东方活佛。在这弥勒佛的脚下,平放着一张朱色八仙桌,上面摆着一个小木盒、一只唐三彩陶瓷壶,两旁对称共摆着八只茶杯。八仙桌两旁,各放着两张木椅。在这弥勒佛和八仙桌的北侧,便是一张东西而卧的简陋木床!其他别无所有,若大的禅房,空空如野。

这时,老方丈勉强笑了笑,向两人说道:“二位快快请坐。这是老衲的禅房,不必客气!”

话说之间,慧明老和尚和法深大师已各自落座,坐在了八仙茶桌边。于此同时,老方丈已给他们两位倒满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随即,他又从唐三彩陶瓷壶旁边的小木盒里捏了两撮银白色粉末放在两杯白开水里。然后,老方丈盖上茶盖,对两人说道:“老衲禅房不足招待你们二位,就如此将就一下!这杯里放的是银花粉末,可以治热风宁气神,消暑去疮痱,二位即可用茶!”

“老方丈不必如此客气!”慧明老和尚说道:“日后我们俩就是这儿的常客。法深大师日后也要在这寺院里安家落户一段时期。”

“善哉!真有此事?”老方丈惊喜若狂,赶忙拉着法深大师的双手,说道:“老衲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见此情形,法深大师也赶忙起身说道:“既是慧明长老有言在先,我也不再推辞。从即日起,我在此打扰一段时间。还请老方丈不要见怪!”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老方丈激动万分,眼含热泪,声色颤抖地说道:“你、我都是出家之人,何必口出此言!你能落脚敝寺,乃是佛祖慈悲,赐大师归入我寺,共同操持本院之事。可怜本院的十八罗汉弟子近日新亡,老衲正为失去这么多的弟子而伤心不已哪!”

话说之间,老方丈又已是挥泪而下。

这时,慧明老和尚不忍解劝道:“老方丈!不必过分悲伤。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佛圣恩,会让十八弟子漫游在西方极乐世界里的。你何必为他们担心?还是多保重你的身体要紧!”

老方丈听得慧明长老的劝声,拭干脸上的老泪,满面愁容,说道:“慧明长老!你还不知我内心的忧愁!十八弟子这样一死,不仅令我等悲痛心酸,而且降龙寺院便会从此荒凉、寂寞无人问津,我能不为此担心忧虑吗?”

法深大师听了老方丈的肺腑之言,也上下前劝道:“老方丈休要悲伤,日后我会尽力辅佐你便是。日久天长之后,这降龙寺还是断不了香火的。”

闻听法深大师的良言安慰,老方丈更是感激地说道:“善哉!善哉!老衲代几位徒儿多谢了!……噢!老衲简直是乱了方寸!敢问大师法号是……”

“噢!”法深大师心中会意,笑了笑说道:“我法号法深,曾在庐山东林寺以及吴越之地的灵隐寺安居过。不过近年来,我已是云游各方、四海为家。今日承蒙老方丈接纳我入寺,我实在感激不尽!”

“嗳!法深大师不必客气!快请坐用茶!”老方太伸手施礼,接着说道:“法深大师的随身小徒实乃勤快肯干!他忙里忙外,替我们几位清扫着屋里屋外,早已累得满头大汗,可他还是不肯停下来歇息啊!”

“噢!那是我的小徒儿智空,一直跟随我整整十三年了。日后我们师徒俩留住此寺,还请老方丈多多关照。”

“这是自然!只可惜大师晚来一步,不然,我们降龙寺断不会遭此大难!”

“是啊!我也是后悔莫及!佛门失去这十八罗汉弟子,我深感悲哀!”

“哦!对了!”老方丈好象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法深大师可知道那六位英雄是何方之人?”

法深大师听后,望了一眼正在品尝银花茶的慧明老和尚,转首向老方丈说道:“他们六人就是‘蜀东六雄’,现在已去嵩山。”

“什么?”老方丈不禁大吃一惊,道:“他们就是名扬天下的‘蜀东六雄’?!哎呀!你怎么不早说!他们将我们师徒五人从半空之中救下,就这样又急匆匆离开。我们当时也未能挽留他们吃顿斋饭以表重谢,实感内疚!”

“嗳!老方丈何必如此!他们六人都是武林正义之士,云游四方,行侠仗义,有难必救。他们救了你们,就已心满意足,不需你们向他们怎样还恩致谢!”

“唉!天下竟有这么不凑巧的事!”老方丈叹口气说道:“所向无敌的‘蜀东六雄’也是晚来一步。当时若是他们在场,料想那杀手决没能耐杀了我们的十八弟子。”

“咳!老方丈你怎么又来了。”慧明老和尚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耐烦,插口说道:“事情既已过去,就让它过去。何必时时挂在嘴边令人伤心?人生在世,只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而已,早晚都是要离去的。”

此时,法深大师听在心里,又是一阵不悦。心里道:“这慧明老和尚今日是怎么了?其言一出,都像是在帮腔作势!莫非他就是那杀手!哼!笑话!高看他了!一个瞎老和尚,怎么可能是那江湖杀手?更何况,他断然不会毒害本门弟子!只是其言语之间处处流露着对十八弟子之死漠不关心,简直是冷血和尚!”

深大师这样越琢磨越觉得慧明老和尚是个古怪人物,甚至他开始认为这瞎老和尚不通人性,他起初对慧明长老的敬慕之情也早已渐渐淡漠。于是,为了不再惹这慧明老和尚动怒,法深大师接着说道:“也好!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令人伤心之事。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安葬这十八弟子吧。”

然而,出乎法深大师的意料,其不言则已,一言更是激怒慧明老和尚。只听得“啪”地一声,直把他惊得个“冷寒心”。

“这是本院的事!”慧明老和尚猛地拍案而起,怒道:“让他们先在西禅房里静心修化,自有佛祖收他们升入极乐世界。”

“是啊!老法师不必动怒!”老方丈连忙向慧明长老说道:“法深大师初来驾到,尚不知本院的规矩,请见谅见谅。快请饮茶吧!”

此时,法深大师心知言语有失,不禁起身向慧明老和尚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初来此处,还不知这里有此种佛礼习俗,实在冒犯!”

“嗳!法深大师!有道是‘不知者不怪罪也’,谈什么冒犯?更何况你身为武林至尊,老僧还要敬你三分呢!”

老方丈说着,又请二位落于座上。然后,他又缓缓地说道:“我这降龙寺院,一直有慧明法师的神算而闻名天下。从今以后,又有身为武林至尊的法深大师归入敝寺。老僧以为,这降龙寺不仅依然能闻名遐迩,简直是如虎添翼、能降得天下之龙!”

法深大师和慧明长老闻听此言,互相笑了笑。随后,法深大师放下茶杯,说道:“善哉!善哉!现在贫僧可以告知你们二位一件脍炙人心的大事,以壮我寺的降龙之威!”

“噢!什么大事?”老方丈急忙转身问道。

“蜀东六雄如今已前往嵩山少林!由于情况紧急,来不及细谈。但贫僧对其所作所为却是了如指掌。实不相瞒,在他们来到降龙寺以前,他们已经……”

“哦!你不用说了!此事老衲早已得知。”只见慧明法师扬手打断法深大师的话,说道:“他们已把那深藏在西南山角恐龙洞内的巨蛇给斩杀,终于了却降龙寺的一桩夙愿,为太白山区铲除掉一条大患!”

“啊!竟有此事?!”老方丈不禁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连连说道:“善哉!善哉!佛祖圣恩!佛祖圣恩!降龙寺终于除去一条大患!‘蜀东六雄’真乃神人也!”

话说之间,老方丈已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仿佛看到六位英雄壮士砍杀大蛇的惊险场面。幻觉之下,刚刚死去的降龙十八罗汉弟子,在他的心目之中,也好象为铲除大蛇而一一殉身,使他的心底掠过一丝安慰之情。

然而,此时的法深大师,却和老方丈的心思断然不同。他不禁侧首瞅瞅那还在滔滔不绝的慧明老和尚,心中怒道:“这瞎老和尚。真神了!竟连一句话都不让我说完!我看他才是真正的不知礼节!你神算又怎么了?可总不能这样傲慢,这样目中无人!你还在那美什么!我早已对你嗤之以鼻!咳!老方丈啊!老方丈!你竟还这么听信这瞎老和尚。真乃气杀我也!我倒要试试你这瞎子到底有多大能耐!”

法深大师内心这样默默想着,不由计上心来。只见他左手暗暗向慧明法师强发出内功,同时满脸含笑着说道:“慧明长老果然是神算过人!足不出室,心知天下事!贫僧甚是佩服。”

谈笑之间,法深大师已使出八程功力直逼慧明法师的心窝。一时之间,内家功底的试探潜藏在一阵谈笑风生之中。

且说此时的慧明法师,他好象早已觉察对方在向他暗发内功。然而,他依然谈笑如旧,泰然处之,仅仅把袈纱的衣袖微微向法深大师的左掌一抖,便全然抵挡去直袭而来的内气。

倾然之间,经过这视而不见的暗中动作,双方各**清了对方的深厚功底。顿时,这暗中的比试结束,两人照旧谈笑风生,如多年不见的故友!

再说那站在八仙茶桌旁边的老方丈,听着两人的密切交谈,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暗中的内功较量,倒以为他俩的谈话已入玄机,自己好像是多余的一块!于是,老方丈一边听着他们谈笑,一边走向自己的禅床。

话说此时的法深大师,其脸面上虽然横七竖八地挂着笑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之情;然而,其心中早已暗自吃惊不小!经过这眨眼间的内试,他觉得这瞎眼老和尚果然能耐非凡,竟还有如此高强的内功,简直不可估量!说什么将剩余的几程功力全部输送给了他,他根本没有功力全废,完全是在蒙骗他。难怪世上有人说“能人者怪痞性”!这瞎老和尚便是其中一个典型!但是,法深大师虽然黯然吃惊,可他内心还是不服。事到如今,“一不做,二不休”,他倒想彻底看看这瞎老和尚有多大本事,究竟他是何许人也。

于是,法深大师突然运掌起身,冷不丁地高喝道:“你这瞎老和尚!我看你活像个内奸!”

说着,法深大师不管三七二十一,举掌直击慧明法师的右肩。

且说此时刚走到禅床边的老方丈,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喝惊得猛地打了一个哆嗦。他连忙转身望去,想看个究竟。前方的情形,顿时使他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慧明长老侧身躲开法深大师的猛掌,然后腾身飞起,夺路便逃。

然而,法深大师眼疾手快,抢步跟上,飞起一脚便踢向慧明老和尚的后屁股。幸亏慧明法师跑得飞快,法深大师的脚尖仅仅扫住了他的后衣襟,并没有踢个实实在在。否则,他那把老骨头岂能承受得了?

但是,出乎意料,老方丈看得清清楚楚,慧明长老还未跑出三步,突然“扑通”一声,好象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他便重重地趴倒在地。

原来,法深大师已飞杖出手,那条老龙头早已绊住慧明老和尚的双脚,让他摔了个“阿弥陀佛”!

这样一来,老方丈可吓坏了。他亲眼目睹到自己敬慕多年的慧明长老竟然趴倒在地,慌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抢步前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法……法……法深大师!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然而,法深大师却满脸堆笑地走上前去,弯腰合手施礼向地上的慧明老和尚赔罪道:“阿弥陀佛!冒犯长老!冒犯长老!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话说之间,法深大师已伸手将慧明老和尚扶向了禅床。

这时,慧明法师正要开口说话,法深大师眼望得清晰,立即抢先说道:“想来是贫僧多虑了。贫僧本想试探一下您的功底,故意唬诈你是内奸,没想到长老内心有虚啊!”

闻听此话,慧明老和尚是哭笑不得,摆了摆手说道:“唉!不用说了,不用说了。老衲明白你的用意。看来老衲不如你呀!”

再说在一旁的老方丈听到他们两人说出这话,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内心是糊涂万分。心想:“他们这两位老僧是吃错药了?怎么说说笑笑,又打打杀杀;打打杀杀又说说笑笑?怪哉!怪哉!怪怪哉!”

于是,老方丈满心心疑惑地向前问道:“你们二位究竟是要干什么?刚才还谈得好好的,怎么转眼间打起来了?”

“唉!”此时的慧明长老苦笑了一下,说道:“这就叫人心叵测,瞬息陡变。老衲只当躲过法深大师的两招一脚就算了!没想到他却动真的了。你们两位都看到了,如今老衲真的老了。”

“阿弥陀佛!慧明长老所言即是!”只听法深大师却毫不谦虚地接口说道:“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您确实只是位内家功深厚的长老。至于外家功,贫僧只是想过招试探试探,还望长老见谅。”

“嗳!老衲不会怪罪你!”慧明老和尚手按禅床,说道:“其实老衲也一直在试探于你。这就是所谓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直到这时,老方丈才恍然大悟,瞪着两人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原来你们二位在互相暗中试探,老僧还一直蒙在鼓里。刚才老僧还以为法深大师要杀慧明法师呢!看来,你们两位是不打不相识!”

这一时之间,三人都不禁开怀大笑。

笑声止后,慧明老和尚又语重心长地对法深大师郑重说道:“经过这阵子的试探,老衲以为,法深大师的耐性还需静心修炼。你已身为武林至尊,没有一个稳如泰山的耐性岂能长久?你应知道,‘耐性为先,沉默是金’的道理。法深大师万不可轻视啊!”

法深大师闻听此教连忙单掌施礼道:“阿弥陀佛!多谢长老指点,贫僧一定牢记。”

慧明长老点了点头,继续向他说道:“法深大师不必过谦。老衲知道你这样的人物决不是无忍耐之性,只不过是提醒提醒你。”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长老!贫僧是服了你了。你句句都是切中肯綮、深入吾心。贫僧又有礼了。”法深大师终于心服口服地说道。

就在这时,老方丈猛然醒悟,连忙伸手向两人说道:“两位莫要再谈了。时辰已不早,两位快随老僧用斋。”

于是,老方丈领着两位走出禅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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