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陆应南虽去了竹雅居，但也没敢把乔梦可能没怀孕这事告诉宁珞。
他知道宁珞原本就为这事愧疚不已，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勇气接受，自己杀了二人的孩子，是因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生命。他怕宁珞怪他，怕她恨自己。
除此之外，陆应南发现她最近似乎状态好了不少，进食多了些，睡眠也没那么浅了，看上去还是苍白无力，抱着只有一身纤骨，但总归是有些神色了，更不愿意用这事刺激她。
他以为，宁珞是在慢慢好起来了。
之前联系的人，今日电话告知他，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只是因涉及隐私，可能还需要再一天左右才能拿到东西。
陆应南多日的阴霾稍微散去一些，下班之后，刚走出大楼，乔梦的电话就打了，他皱眉看了看，并不想接，只是挂掉，回复说自己忙，过几日再联系。
当他知道孩子的事情后，他虽心里痛恨不想见乔梦，可也不想在事情清楚之前，打草惊蛇。
消息发出去，陆应南就感觉面前走来一个人。
他抬头，是韩子皓。陆应南大概有记得，这个人他不久之前已经从L&L离职了。
韩子皓目光没了往日的明朗，只平平盯着陆应南，两人身高无差，一时对视，气场倒是谁也没压过谁。
“你可以告诉我，宁珞在哪里吗？”开门见山。
陆应南眼神，但也不带过多情绪：“你要找宁珞，不应该去联系她吗？”
“电话打不通。”
“那我就不知道了。”陆应南心里已有不悦。
韩子皓从辞职前，就一直没见过宁珞，上次打电话给她，宁珞只说自己感冒了，要休息两天，后面就再也联系不上了。他直觉，这事和陆应南脱不了干系。
“她不是你的助理吗？她去哪了你会不知道？”
陆应南语气渐冷：“她早就辞职了，我不清楚。”
说罢，就转身从韩子皓身边头也不回的走了。
韩子皓心里担心宁珞，不相信宁珞会这么突然不辞而别，他曾想去竹雅居看看，但是这个小区管理太严，加上前几天有业主投诉失窃，几个门的保安，都非要他接通住户电话，才放行。
实在没有办法，今天才回L&L来堵陆应南，但还是一无所获。
晚上陆应南和宁珞吃着饭，陆应南的手艺比宁珞差很多，经常不是这个菜没熟，就是那个菜没味。
但宁珞也不介意，每次都能尽量吃，倒弄得陆应南不好意思。
正吃着，陆应南看着宁珞的脸有了些精神气，对她说到：“你在屋子里闷了这么些天，如果想出去，我一会儿可以陪你下楼逛逛。”
宁珞认真挑着可以下嘴的菜，柔声回答：“没事，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我身体还没恢复，就不出去了。”
语调平平，听不出抱怨。陆应南几番确认，也只能随她。
晚上，躺在床上，陆应南搂过宁珞的腰，心里想起自己快要查到的事，虽只剩一天，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宁珞一句。
“当年，你是不是有苦衷。”
这话响在耳边，寂静的夜晚被拉开一条口子，宁珞心微有波动，却又很快归于死寂。
默然良久，她清朗的声音才传来。
“应南。”
陆应南为这称呼一震，心里仿佛见海平面上的冰山正在消融，心里起了层层暖意，正要回应，宁珞话却没停。
“你小时候爱吃冰淇淋吗？”
陆应南一时没明白宁珞要说什么。
“我很爱吃，可是那时家里比较穷，钱都得给妈妈治病，后来又得还债，加供我和弟弟读书。我羡慕同学放学手里拿着的冰淇淋，攒了很久很久的钱，才终于买了我最喜欢的小熊雪糕。”
“小熊雪糕只有一张熊脸，但很可爱，脸上褐色的部分是巧克力味的。那天我很开心，但想着家里的宁阳，就想拿回去和弟弟一起吃。”
“可是，那天天气好热，等我走回家时，打开袋子一看已经全化了，见我哭得伤心，爸爸说在冰箱里冻冻，又能恢复原样。”
“我满怀期待，等啊等，终于等雪糕冻硬了。我激动拿出来，却发现，雪糕虽然又结回了冰棍状，可是，各种颜色糊成一片，小熊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我哭得更伤心，怪爸爸骗我。”
“爸爸也不生气，还跟我说，没事，吃起来，味道是一样的。”
“没错，味道是一样的，可是，那不是我要的小熊雪糕，融化后，就再不能复原了。”
宁珞的话语，带着对回忆的温情，呢喃细语缓缓讲述，如同是给自己的孩子讲睡前故事一般。
陆应南听完久久不知怎么回应，他隐约感觉到宁珞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又不太能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讲这个故事，
当他想问的时候，宁珞只说自己太困，就睡着了，再没了下文。
在最初，宁珞其实也曾自私地想过，或许不用她自己开口解释，陆应南自己巧合知道了当年真相，她不算对不起乔梦，二人还能和好如初。
可是，那天她突然明白，破镜难重圆，即使背叛是假的，可是这些年陆应南的痛苦和恨却是真切存在的；时间留在二人身上的痕迹也是存在的；她害死的乔梦的孩子是真实存在的；或者如同她看似完好的躯体，实则已经又失去两个孩子的伤痕也是存在的。
而她最最不能面对，是她失手杀了陆应南的亲生孩子。
陆应南知道真相后，又要如何面对，他曾经这样伤害过自己呢？他因为往事，已经痛苦疯到说珞珞、宁珞不是一人，难道知道真相，所有过去所承受的爱别离苦就能一笔勾销，当作只是误会一场？
被刀割过的伤口，会留下疤痕，被伤过的心，虽然还能跳动，却也是千疮百孔。
别说陆应南，连她自己都身体都已本能地害怕陆应南，这些时光雕刻进血肉的痕迹，如何抹去。
覆水难收的感情，就如同她童年的小熊雪糕，吃起来一样，但已面目全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