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温热的水里,闻着一阵阵药草香,付岳坚持让我用这药浴,说可治好我的头痛。然是,想到一些事,头疼并不会减轻。我对离家的族人亲情淡薄,可他们毕竟是父亲的亲人兄弟,离显云指天发誓的说他们并没有通敌,是有人觊觎离家的产业,故意陷害,这一点,我信。可是,他们到死也没弄明白,害他们的人是谁,他有句话问得很好,纵然他们身无一善,可他那尚在襁褓的孩子何其无辜?我无法想像那滚落一地的人头,也无法去想那婴儿的哭声。
真的是皇帝吗?
这是他迁都太京的目的?
不对,若只是为了钱,他大可以用同样的罪名,治死离家,悄然夺得离家的一切,无需兴师动众的迁都。
可他为何迁都?
谁又是谋害离家的真正凶手?
水有些凉了,我从桶里站起,用棉帕擦干身体,一件件穿上衣衫。
离潺跟离欢等在书房,见了我,他们即迫不及待的问。
“真是六叔?”
“嗯。”我点了下头,端起放凉的茶水。
离潺看了一眼离欢,追着我。
“你打算如何处置?”
“总不会把他交给官府。”放下茶杯,我盘膝坐在了椅子上。
离潺皱眉解释:“我也没那个意思,我是说,也不好让六叔一直住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只能在那儿。”我看着离潺,说出原因。“这几年,他一直依靠井底的另一个出口存活,指望着那里的天光,天黑了才敢爬出来找东西吃,出了那地方,他便没什么安全感,付岳替他瞧过,恐是这些年担惊受怕,他的精神稍有错乱,要不是如此,他不会才跟我相认不到半柱香,就失去记忆,像不认识我一样。”
离欢点头后,跺了下脚。
“只不过,那出口也太过不堪,别人茅厕后头,也不怕他身体垮下来?”
我想了想,看向离潺。
“二哥,你找鲁如是,让他带两个人,把那下头修整一翻,这件事莫让人发现。”
“好,我去办。”离潺转身欲走,忽又回头。“不如我再备多些吃喝在里面。”
“最好不过。”我点头。
离潺走后,离欢拉过椅子,坐到了我旁边。
“以前,总讨厌他们占我们家便宜的嘴脸,现在,却又有些伤心。”
“我的感觉跟你一样。”我环抱双膝,头搁在膝间。
离欢把头靠了过来。
“那年二哥送你的敌国小玩意儿,难怪你会藏起来。”
“我以为我聪明,谁知还是愚笨了些。”我抬起头,看着离欢。“有些祸不能避免。”
离欢搂了搂我,对我笑,我知道他是想我稍宽心。
“对了,星儿,先前你不在,红月找我商量了一件事情。”
“何事?”
“她说,楼里有个姑娘,要嫁人。”
“嫁人?”我歪着头看离欢。
离欢点头,细说红月所述。
“那姑娘原先便是冷香院的人,后来流离到别家,再由你给了赎金,要回云阙楼里,算起来,也是才不久的事,谁想,她会与那街边卖豆腐的日久生情,红月试过了,那卖豆腐的倒是个老实人,想着那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幸得能遇到个可托终身的人,眼下,就不知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放不放人。”
“原来如此,那便让二哥支钱备一份嫁妆。”我温言轻语。
离欢诧异看着我。
“你同意?”
“当然。”我看着离欢笑。
“可是……。”
我知道离欢想说什么,靠在了他的肩。
“世间事,哪能只问亏赚。”
离欢笑了。
“我本不想管云阙楼的事,但我看红月一副不想去找二哥的样子。”
我笑出声,拉过离欢表演。
“若是二哥处理这事,必会先细算银钱损失,愁眉苦脸。”
离欢被我彻底逗乐,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愿他每日都如此开心,可是于我们而言,很难。
总算起来,离家死了几百人,有冤难申。
娘亲时常出现在我梦里面,她笑着,或哭着,叫我星儿。
我很想放声的哭一次,可一转头,我就忘了我要哭这件事情。
天黑下来,便是烟花柳巷热闹的时间。
吃过晚饭,我去云阙楼走了一遭,我见达官贵人们既舍不得怀中美人,又难弃楼中美食的样子,忽有一念。
离潺听我要开间酒楼,瞪大了眼睛。
“那岂不是自己跟自己抢生意?”
“不会。”我拿起水晶果子,展于离潺面前。“京中贵妇与大家小姐或能出门,但她们绝对不会出现在云阙楼里面,吃到这样的美食,莫非她们手里没钱?怕不是,不算管家的主母,单是小妾与姑娘们,每月里能花的银两,你嫌少了些?”
“你这样一说……有道理。”离潺转动了脑筋。“开酒楼,她们进出方便!”
我笑着继续:“与别家有异,还不能是普通的酒楼,我们这间酒楼,要只招待女宾,且里头不管掌柜还是伙计,皆用女子,如此一来,那些做父亲做丈夫的更放心,酒楼彻彻底底的干净,丝毫不会让她们损名节。”
“多此一举。”离潺反对道:“酒楼而以,又没什么不正经,男女都可以去,银子也能多赚些。”
我见他不明白,索性点醒。
“女人何时把是非说给男人听?”
“你的意思,开酒楼是为收集消息?”离潺懂了三分之一。
我摇头,答他。
“不尽然,一来,可打探消息,二来,确能赚到银钱,第三,云阙楼里的姑娘若年纪大了,还没遇到想嫁的人,也算是为她们有个打算,所以,才只接待女宾,以防男子蓄意去,口口声声的老相好,让酒楼显得不干净,这样,那些女眷必有顾忌。”
离潺听得一阵点头。
“还是你想得深远。”
我笑着谦虚。
“这些事,总得依靠二哥去办,酒楼图纸,晚些我会画一张出来。”
离潺听了吹捧,端起茶碗。
“说吧,那姑娘的嫁妆,你想支多少银钱?”
“一百。”我比出手指。
离潺噗的一口茶,喷在地面。
我看着他笑,谁让那姑娘挑个了没啥钱的豆腐郎君,我只好做回亏本的买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