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内，见辜远婷与我没有立马作答，一双龙目直视向我。

“这么说，你也没有带来长生丹？”

长生丹是什么东西，我都不清楚，可听他的意思，我该是能予之，这大概就是先帝与温家的交易，他在此守等几十年，等的便是温家后人从地泉进来给他送长生丹。

要命的是，我并没有接到这项指令，而是擅自作主闯进皇陵。

“回禀先帝，温辜两家并无勾结，只不过机缘巧合认识，此次进皇陵，是离星一人的主张，对其他事暂不知情。”我伏身说完这些，偷偷看着先帝的鞋，黑丝布面白纳底，暗金的线绣了龙纹上去。

威严的声音，从上凌下。

“不知情？不知情，你为何来这里？”

借着他问我，我把离家大火自己险些被烧死说出来，说成辜家兄妹救下我们兄妹四人，没放过皇帝迁都，我外逃七年的细节，再后来的事，便是偶然得到几本书卷，得知有先帝遗诏，因好奇而擅闯皇陵。

“遗诏？”先帝怒气于腔。“朕还没死，何来遗诏？！”

我抬头，望见他展开双臂，宽长的黑色龙袖，使他神情更为森严。

如果我没有听错，他说他还活着。

“那为何世间会有误传……。”

我问得极小声。

先帝回过头来看我，淡疏的眉毛压得瞧不见。

“朕也想知道，是何人在传遗诏之说。”

我趁着机会进言。

“且不只言之凿凿，为了得到这个秘密，死的非是一两个，连本朝太常卿文大人的死也与此事关联。”

先帝靠在放置黑棺的石台，想了想，对我招手。

“小丫头，过来跟朕说说，还有什么朕不知道。”

我连忙起身向他走去，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辜远婷。

“你也起来。”

我不知先帝想听什么，他问什么，我便回答他我知道的，偶有保留，都与我离家的切身利益有关。毕竟先帝还活着，是件天大的事情，我尚不知他接下来有何打算。

聊完他想知道的，我开始好奇，先帝许是孤单了太久，与我娓娓道来，他是因何患病，如何假死，以及跟温家的约定。

是我……

进入皇陵时，无意中触发了机关，黑棺中，银针刺穴使先帝醒来。

这是本该在找到长生丹后触发的机关。

得知闯下大祸，我噗通跪地。

“都怪离星！”

“不怪你。”先帝摇头，仰望却看不出去。“尽是天意。”

看着他悲伤的模样，我竟对这个曾经坐拥天下的老人有一些同情。

“皇帝爷爷，除了你跟我们温家，可还有别的人知道你是假死？”

“应该没有。”先帝摇头。

我心生疑窦，先皇遗诏是如何凭空而出？连当今皇帝都对书卷趋之若骛？

我觉着自己在被人利用。

许是我的心太黑暗的缘故……

总想着，有没有一种可能，某人不希望先帝是假死，期望先帝死透。

毕竟，从古到今，没有不留恋皇位的帝君。

先帝是如此，才舍不得死，才需要长生丹延寿。

若皇帝知晓自己的父亲是假死，他就舍得从坐热的皇位上下来，做回太子，再受制于自己的父亲？

这些，我没有跟先帝说。

先帝见我默默不语，慈祥的宽慰。

“无需自责，朕清楚，不是臣子高呼万岁，朕便能永生。“

“可是……。”我更内疚了一些。

先帝对我摇头，冲辜远婷招手。

“你也过来。”

辜远婷战战兢兢的上前。

先帝看着她感叹：“辜家满门将才，是朝廷之幸，能与你祖父共战沙场，也是朕之有幸，朕是真心许下七代不杀的诺言，但亦有所安排，你不要埋怨朕狠心，正因你满门俊秀，朕才担心你辜家后人会恃宠，目无法纪，若到那一天，人心不安，国必不稳，与其说朕是想灭你辜家，不如说朕寄望你们安分守己。”

辜远婷听了，话都说不利索。

“远……远婷，谨遵训斥。”

先帝笑着摇头。

“不是训斥，朕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又一声噗通。

辜远婷跪到地上。

“陛下折煞臣女。”

先帝的笑声，在墓室内回荡，嘎然而停。

“皇帝爷爷！”

“陛下！”

我和辜远婷起身扶他，已来不及，先帝双手垂下，七窍流血，断了呼吸。

这就是一代帝王最后的命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