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屋檐下,再小的动静也难免被察觉,韩谦问我昨夜的事,我没有隐瞒,他翘着腿为匠人唏嘘了几句。
我已催过他两三次,让他搬回王府,他不肯,直说他一个人在王府里住着很是孤单,离潺对于他的到来,倒是很高兴,本就跟狐朋狗友似的,两人时常形影不离。
“文大人这一走,文家只怕再无翻身。”韩谦摇了摇头。
我哼笑了一声。
“你就不去看看?”
“已然看过。”韩谦放下茶盏,笑看向我。“文荷对你虽是有所得罪,但看在她丧父的情形,往后,你也莫多作为难。”
离潺端着茶,瞥去一眼。
“你倒有情。”
韩谦连忙摇头,与离潺坐得近些。
“谈不上情,可毕竟自幼相识,也不至于真想她死。”
离潺不再说话,偷偷看我神情,见我没有变化,他好像松了口气。
十一月的气候,已经见寒。
云阙楼送了炭过来,我嫌这个时候用,早了一些,让山奈都送到酒仙那边。山奈腿脚快,来回不过一天,回了小院,他便又钻回自己屋子,我也不好过问他是不是在研究那本小宫图。
就在我正想着他的时候,突然,院子里轰的一声,黄连呜呜呜的惨叫。
离潺比我还快走到院子中间,只见山奈夺门而出,他的屋顶好大一块飞到空中,正在降落下来。黄连彻底被吓怂,夹着尾巴,躲我身后面。
“发生什么事了?”
杜仙雨听到响动,从那边院子走来。
一直坐在院子里看书的离欢,摘下掉在自己头上的小木块,幽幽的看山奈。
“这是第二回。”
“对……对不起,我以为……。”山奈神色之中,全是抱歉。
离潺与杜仙雨细声的讲山奈为了炼丹炸过一回屋子的事情,杜仙雨从担忧转笑颜。
“倒也不是大事。”
“此言差矣。”离欢起身,拿着书走到杜仙雨面前。“嫂子,下一回,他说不定会把自己炸死。”
山奈被我们看着,有些举措不安,我连忙走到他身侧,为他拍了拍身上的尘。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的不用管。”
好死不死,付岳又是在这种时候回来,听我如此宽慰山奈,多有不满。
“过纵是害,你这般纵着他,若真应了离欢所说,有个好歹,你就不想想看?”
我望向付岳,他说得很有道理,即便是我,也忍不住好奇。
“对了,山奈,你为何突然执着于炼丹?”
“为了你。”付岳放下药篓,向我走近。“他翻看我的医书,自以为是找到了救你的法子。”
整个小院鸦雀无声。
我看着山奈,笑得很开心,伸手捏了下他的脸。
“炼丹之法太过虚妄,以后别再弄那些,你要是伤了哪里,只怕我真要伤心得吐血。”
“不能吐血!不能吐血!”山奈急急摆手,他知道我每次吐血,都有可能没命。
离潺上前来,勾住了山奈的肩。
“你有这份心,我们都承你的情,但是你不能再冒险,要是你有什么,不只星儿伤心。”
“就是。”离欢附和,也走上前。
山奈低下头,偷偷抹完鼻子,抬头给出笑脸。
“嗯!”
韩谦被山奈感动,直呼他来出修补屋顶的钱。
此种事,这满院子的人,没人会与他争。
热热闹闹的吃过午饭,我从暗道去了云阙楼里,书房中的记录册都快堆满,等我看完,是已过去一个多时辰。红月醒起,让厨子给我熬了果羹,她笑意吟吟的端进书房,放在我手边。
“知道四小姐喜甜,今日的糖加得多些。”
我尝了两口,果然甜在唇舌之间不散。
“花仙那边是何情形?”
提到正事,红月稍压了弯眉。
“昨日被人算计,挨了耳光,肿了些,不过没伤脸。”
“……。”我皱了下眉。
红月看我在意,忙说明。
“她是将计就计。”
我眉心松开,笑向红月埋怨。
“上哪儿学的不把话一口气说完?”
“是红月不是。”红月笑着捂口,继续。“匠人那边,一直跟有眼线。”
我把事情琢磨了一遍,花仙是以宰相义女的身份进宫,吃不了大亏,但一开始应该是表面受宠,如果皇帝与宰相的心不是那么紧紧相连,皇帝对花仙会有戒备才是真。至于匠人,唯有天长时久的派人盯着,那个关他八年的人太有耐性,不指着他会一时半会儿露破绽。
“让乐仙进太常寺的计划如何?”
“没敢用云阙楼的人脉,全靠冰心楼那边的妇人吹风。”红月见我持笔,为我研磨。
我略又想了一下这件事情。
“乐仙没在云阙楼露过面,种种安排,切忌让人看出她与云阙楼的关联。”
“这个自然。”红月点头,看向我。“有件事,我想同四小姐说一声,今早天没亮,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进了福满酒坊。”
我差点都忘了福满酒坊,对方曾想抢我云阙楼的厨子。
“谁?”
红月微微一笑。
“宰相之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