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抓到其把柄,咱们可以以这位梁王,从事与身份不合的事情为由,光明正大的将其驱逐回北辽。这样,即可以堵住北辽的嘴,让他们有苦说不出来,不至于引发两国刀兵相见。也可以变相的看住这位梁王,甚至摸清楚他此次入朝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说到这里,看着皇帝脸上依旧带着的犹豫,黄琼轻轻一叹道:“父皇,狼如果要吃羊的话,无论羊怎么小心避让,狼都会找到借口的。自我朝开国以来,北辽一直对我朝狼子野心不死。这些年还好些,吃了几次败仗的北辽老实了很多。前些年,三年倒有两年是要入寇的。”
“尤其是世宗年间,北辽几乎是年年入寇。他们若是想要入寇,就算我朝对其甚恭,也绝对不会手软哪怕我朝以君礼视之,北辽想要入寇,也一样会照来不误。至于尊重,那是是建立在实力对等的基础上。实力上敌强我弱,敌人根本就不会真正的尊重我们。”
“而我强敌弱,敌人纵然是找再多的借口又能奈我何?我朝自开国以来,虽说只有寥寥几次深入草原大漠,但在与北辽交手之中却从未落过下风。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我朝还占据上风。在实力相当的对手面前,威胁永远不过是威胁。”
“所以,咱们没有什么可怕的,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我朝内部不出什么大乱子,以边军的战斗力,北辽即便是因为此事入寇,恐怕也很难越过长城一线。不过,儿臣最担心的不是北辽的入寇,而是在我朝的内部。所谓内事不宁,又何以御外?”
“北辽没有那么愚蠢,在我朝边军战力强大,已经无数次撞的头破血流,从未能越过燕山府一线的情况之下,还不管不顾的想要入寇。儿臣最担心的是,北辽与我朝内部某些人勾结起来。在利用眼下西北的大旱,可能会引起的动荡内外勾结。”
“那位梁王如此荒唐的举动外表之下,没准就是在隐藏着真正与其见面的人。所以,这位梁王此次来我朝的真正意图,我们一定要查清楚。即便是查不清楚,但也绝对不能放任其继续留在京兆。实在不行,儿臣建议以其狂妄无礼的名义,强行将其押解出境。”
“只要我们内部不乱,儿臣以为北辽即便认为自己受到侮辱,也未必真的会兴兵报复。正因为如此考虑,所以儿臣认为让七哥专门去接待这位梁王,来一个以恶制恶,拿着泼皮对付无赖。就算莫不清楚他的真实意图,也要采取一些手段,找到能光明正大将其驱逐出境理由。”
“什么是好办法,儿臣以为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好办法。非常之时,要有行非常之事的勇气。若是我们总是这么拘泥于什么礼节,恐怕再面对狡猾的狐狸时,被耍弄的永远都是我们。读书人,在对付这种事情,未必会比那些无赖性子的人更有手腕。”
听完黄琼这个想法,皇帝眉头微微一皱,轻轻的道:“在实力相当的对手面前,威胁永远是威胁,这句话看似简单,倒是极有道理。不过,这个办法真的可行吗?金城,永王是你一手带大的,对永王的性子和为人,你恐怕比朕看的还要清楚。你以为阿九这个主意怎么样?”
对于皇帝的询问,金城公主却是摇头道:“父皇,俗话说知子莫若父。您即是君也是父,七弟是什么样的人,您心中也是一样很清楚的。按照九弟的这个,嗯,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七弟为人适合不适合做这件事情,您其实比谁都清楚。”
“七弟为人的确是外粗内细,可关键是七弟骨子里面,也是真的是那种放荡不羁性子。让七弟去处理此事,恐怕搞出更大乱子的面大一些。而且,儿臣以为九弟这个主意,实在有些荒唐。七弟的性子,正如九弟说的放荡不羁,与那位梁王到是有的一拼。”
“但不管怎么说,七弟咱们都是一家人,即便是搞出再大的乱子,关起门来也好处理。但那个梁王却是外邦使臣。弟虽说外粗内细,但为人也却是不拘小节。若是七弟真的能查明此事倒也罢了,可若是七弟无意之中,伤到了那个梁王,恐怕会影响到朝廷大计。”
“若是九弟,真的一心想要激怒那个梁王,找借口将其驱逐出境,那岂不是六弟更合适。甚至可以说,九弟亲自出面岂不是更好?以九弟的聪慧,相比会比七弟做的更好。”虽说之前对黄琼的感官好了一些,但听到黄琼这个主意,金城公主却是立马提出反对。
不过这次金城公主,却不是因为反对而反对。永王是这位长姐一手带大的,姐弟两个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她自认为对永王的性子了解,认为永王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听到黄琼居然推荐永王,去对付北辽的那位梁王。马上便心生警惕,担心黄琼这是在借刀杀人。
虽说她也知道,永王是黄琼自出宫以来,唯一走的比较近的兄弟。而今儿在广寿殿,永王一直都将黄琼护在身后,也足以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但毕竟有了之前先入为主的概念,所以金城公主对黄琼还是相当的不信任。谎言重复一千遍,便成了真理。
更何况,与那位在背后抹黑黄琼的人相比,黄琼特殊的身份,让金城公主虽说还不到恨之入骨的地步,但对他半点信任都没有。哪怕再是半信半疑,但二者之间她更愿意相信那个人一些。再加上生在天家,有些东西看的太多了。
在好的兄弟感情,在帝位面前都是一文不值的。所以在某人口中,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的黄琼一提出来这个想法,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黄琼在借刀杀人。即利用永王的手赶走那个梁王,解决了老爷子的心腹之患。又借着此事,除掉永王这个他未来也许的对手。
面对皇帝征求意见,金城公主直接表达了反对意见,甚至还刻意提出按照黄琼这个的办法,还是滕王更适合。当然,金城公主这个提议,其实不过是真的要去让滕王去做,她这只不过是在讽刺黄琼的这个主意罢了。
只不过金城公主的话音刚落,黄琼却是直接有如,没有听出她话中防备与讽刺意味一般,直接摇头道:“六哥不行,七哥是外粗内细,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但实则内心极有锦绣。虽说的确有些不拘小节,但不仅看人很准,而且手中也有可用之人。”
“小弟方才说过,七哥手下的那些鸡鸣狗盗之徒,虽说平日所作所为,在大部分眼中都是下九流的事情。但这些人却有着其他人,所不具备的长处。有些事情,过于循规蹈矩的人是做不出来的。而七哥手下的那些人,在那种地方监视一个人却是轻而易举。”
“而且六哥,以小弟对这位六哥的观察,是真的粗鲁不堪不说,而且为人在考虑问题上也不是一般的欠缺。小弟刚刚说过,此事首先要以摸清楚这个梁王此次到京,真实意图或是想要见的究竟是什么人。至于将其驱逐出境,那是万不得已而出的下策。”
“如果这个梁王此行真实目的,真与小弟猜测的一样。那么这位梁王,就是那种城府极其深,或是说极为会隐藏的人。以六哥为人,恐怕远不是其对手。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恐怕就是咱们了。这可不是靠着蛮横无理,或是靠着拳头大小便能解决的。”
“做此事的人,不仅要胆大心细,更要不拘泥做事的方式。眼下在京诸兄弟之中,也唯有七哥才有此能力。更何况,大姐,玉不琢不成器。七哥若是不提早经历过一些历练,今后父皇还怎么能委托以重任?大姐,七哥是您一手带大的,对于七哥您应该有信心。”
“最关键的是,对于七哥来说,谁说他做事不行都可以。但这天下,唯有两个人不能说。一个是父皇,另外一个便是您。七哥是父皇的儿子,更是大姐一手带大的弟弟,都是他最亲近的人。若是你们都不信任他,那么这个天下还有谁会相信他?大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黄琼说的有些隐晦,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明确的告诉了皇帝与金城公主,滕王智商差的太远。永王是外粗内细,表面看有些粗俗,实则腹中还是很有能力的。而滕王,是外粗内也粗,做事根本就跟没长脑子一样。让他去做这件事情,非得搞砸锅了不可。
至于金城公主话中的防备意思,黄琼也不是没有听出来。所以,他才借着皇帝今后要重要永王的话,近似乎直白的告诉自己这位长姐。永王今后是我要重用的兄弟,但还需要一定的磨练。这件事情交给他办,就是要磨练、磨练他,为今后打下一些底子。
黄琼话中的意思,金城公主没有当回事。还不知道,皇帝已经决定取消分封的祖制,今后所有皇子都不在就藩的她,只是以为这不过是黄琼的一个托词罢了。所以,压根就没有当做一回事。但皇帝听了之后,却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看着金城公主还要在争什么,皇帝却是摆了摆手道:“阿九说的有些道理,金城也不要再争了。不过金城之前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此事重大,朕还要在斟酌一番再说。这样,明儿大朝会你与那位梁王见上一面之后,若是你还坚持原来的想法,朕在答应你也不晚。”
说到这里,皇帝看了一眼听到自己意见,并没有立即被接受,但却表现得相当坦然的黄琼,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祭祀太庙,朕也知道很辛苦,阿九恐怕昨儿夜里就没有睡,今儿又忙了一天,想必也有些乏了。阿九先回去休息吧,朕与你大姐还有些话要说。”
听到皇帝下了逐客令,虽说不知道皇帝要与这位皇长姐说些什么,但黄琼却并没有去询问,更没有任何迟疑。而是很平静的给皇帝行完大礼,又向金城公主微微施一礼之后,转身悄然离开了这间温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