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雨没见过,不相信也情有可原,只是如何才能让她起床,成了季暖此刻的一大难题。
当浓郁的汤香味扑鼻而来时,季暖又再次推了推小若雨,让她起床吃饭,但小丫头却是嗯嗯两声,不愿理会。
“哇,好香啊!让我来猜猜你师父今天煲了什么汤,闻着不像是排骨汤,也不是鱼汤,会是什么呢?”季暖言到此处,又故弄玄虚的一拍床榻,提高嗓音道:“呀!该不会是把小松给炖了吧?”
藏在被褥里赖床的小丫头,是彻底被师娘的话给惊到了,她神色慌张的起身,迷朦的目光在自己小床上搜寻着,却见到小松早已没了踪影。
这一次,可把她吓得不轻,小小的身子刚滑下床,便迈开小短腿往厨屋的方向跑,急到没穿外衣,连鞋都没穿。
由于跑得太急,出门时,小脚便踢到了门沿上,当感受到脚下的疼痛时,小若雨放声大哭着喊:“师娘、踢到了,疼!”
宋忘尘闻声赶来,先季暖一步将她抱起,待见到小不点儿的大脚趾,红肿了一大块儿时,他心疼地搓揉着她的小脚,问她发生了何事,为何这般不小心?
小若雨泣不成声的问:“师父、你为什么要吃小松的肉肉?”
“嗯?”宋忘尘疑惑的目光望向垂眸不言的季暖时,已猜出是娘子在诓骗小不点儿起床,无意中害她踢到了脚,无奈道:“你师娘逗你玩呢,小松可是咱们家小若雨的弟弟,师父自然不会伤害它,它只是出去觅食了而已,等会儿就会回来了。”
他抱着小不点儿到了厨屋,打开瓷盅,耐心的向她解释自己煮的是野鸡汤,还夹起一块肉让她尝尝, 但小若雨不信也不肯尝,一直哭闹着要小松,哭到小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可把他心疼坏了。
季暖披散着长发站在房门处,注视着厨屋中那哭闹不止的小丫头,为自己的无心之过感到懊恼不已,那小松本就是野生动物,回不回来也不一定。
以小若雨上次将小鱼养死,断断续续哭了三天的前车之鉴来看,小松要是真不回来了,她这次哭闹起来,必是堪比冬日里细密绵长的雨,能陆续下上好几天。
好在不久后,那小松鼠竟自己跑回来了,小若雨立马破涕为笑,将它护在怀里,还对着它耳语起来。
她虽是没再哭了,却彻底将师娘当成透明人了,跟她道歉不理,说好话也不理,小脾气一上来,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虽然季暖刚才还盘算着将她送走,平日里也总是嫌弃小若雨太过黏人,可真当她不理自己了,心里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她假装无所谓的耸肩道:“这是我的错吗?我说真的你不信,假的你信以为真,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自己去暮溪看雪,你爱去不去。可要是某些人,晚上没有我睡不着觉,那可真挺惨!”她连连砸舌,作势便要走。
小若雨还在生气呢,也不挽留师娘,只是委屈到躲在师父怀里偷偷抹泪,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
宋忘尘则轻抚着她的背,心疼道:“没事,等吃饭后,师父就带你去看暮溪看雪。”
有了师父撑腰,小若雨更加不理她了,拉着师父就要去盛饭。
季暖狠狠地剜了宋忘尘一眼,真是快被他给气死了,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激将法,被他一句话带偏,想要得到小丫头的原谅,还得再想其它的办法。
饭后,小若雨拉着师父便往马车处走,还将小松一并唤上了马车,唯独当师娘不存在一般,从知道自己被骗后,到此刻她都没与师娘讲过一句话。
被完全无视的季暖,心里是愤愤不平,自己在那小丫头心中的地位不如相公也就罢了,现在还比不上一只松鼠了,虽是在这般碎碎念,但还是十分细心的为小若雨备了些,厚的衣物和毛绒披风装在乾坤袋中,避免让她着凉。
待她将一切准备妥当出门时,就见那小丫头已经坐在了马车前,拉着
立在一旁的师父,一个劲的催促着他快走,不要等师娘了。
宋忘尘自然是在等她,但小不点儿今日闹得实在是厉害,万一再把她惹哭了,他就真的无计可施了,所以看向娘子的眼眸中,皆是无奈。
季暖等的便是这一刻,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个小丫头片子,还真能将她给难倒了,绝不可能!
她缓步行至马车前,先是附在宋忘尘耳畔威胁道:“你要是再敢拆我的台,若雨你就自己带去暮溪,我可就去苍山之巅了。”随后又从乾坤袋中拿出念尘,默念术语将它变大了好几倍,横在半空中,高声道:“凌若雨、别以为你不让我坐马车,我就去不了暮溪了,我告诉你,我不仅会御水,还会御剑,你师父可没这个本事。”
小若雨已经被那横在半空中的长剑吸引了目光,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师娘使剑,还是一把能随意变幻大小的剑,好奇心驱使着她差点就要从马车上滑下去,亲自摸一摸那剑,但一想到师娘刚刚才骗了自己,又重新坐了回去。
“师父、你真的不会御剑吗?”她问,语气中有难掩的失落之意,师父没答话,却是在摇头,小若雨便泄气了。
宋忘尘教了小若雨许多东西,却唯独没教过她修行,甚至都没让她见过诛邪,他和娘子都只想让小若雨过最简单,最平凡的生活,所以小若雨并不知道师父也会御剑。
季暖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有了将小丫头驯服的把握,于是又接着道:“你们现在出发的话,大概两日就能到暮溪山脚下了,但你们不会御剑,暮溪那三万多步天阶,要是一步一步爬上去,某人的小短腿可能就废了。
哎!想想还真是可惜,本来想带某人御剑去暮溪的,可她现在不理我了,那我只好自己去了。”
话罢,盈盈身姿一跃而起,落定在剑身上,御剑绕着马车飞了一圈,又假笑着对宋忘尘言:“相公,你们俩赶车慢慢来吧!我就先行一步了,五日,哦!不,或许要十日后我们才能再见了。”
小若雨早已按耐不住滑下了马车,拉着师娘的裙摆急急唤着“师娘、我跟你一块儿去!”
季暖心知计谋得逞,面上却是毫无波澜,唬她道:“你刚才都不要我了,也不跟我说话,还不让我坐马车,现在却想跟我御剑,我还得再考虑考虑。”
宋忘尘见小不点已经不生气了,唤了小松跳上自己的肩头,便抱着小若雨纵身一跃,与娘子共乘一剑。
突然落在剑上的重量,让季暖御起剑来倍感吃力,最后还是靠宋忘尘御剑,才将她二人带到了暮溪校场之上。
若雨的小脾气,早就被第一次御剑飞入空中的雀跃给淹没了,落地时,见师娘气定神闲的在收剑,便兴奋的缠着师娘教她御剑。
季暖刻意调侃她太笨,学不会,小丫头却是不依不饶的与她理论,宋忘尘则是笑着看她二人嬉闹,闹中取静。
“哟!这都是谁呀?暮溪什么时候混入了三个闲杂人等了,看来这结界是时候该加固一下了。”
十分欠揍的男声传入耳畔时,季暖停止和小若雨嬉闹,抬眸望向了从梅峰天桥上,缓步走来的唐肆言和程筱柔二人,没答话,却是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师姐,喜极而泣。
程筱柔如往日一般,轻抚着她的后背道:“傻妹妹,你哭什么呀?我可是一直都在暮溪,是你心狠没来看我,怎么反倒像是我欺负了你。”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略带责备的语气中有宠溺还有俏皮,她在笑,笑得秋水盈眸。
“师姐、我好想你!”季暖在师姐面前,就变得跟小若雨一般黏人了,抱着师姐不愿松手。
唐肆言见她二人都有些伤感,便刻意调侃道:“那你有没有想我?”
她言:“想啊!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想到你,你不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找谁撒气了。”
“过分了啊!抱着我娘子,成天
想的却是要揍我,我是你的出气筒吗?”
季暖正想怼他两句,突然明白了他的言中之意,她将师姐松开,转身就揪着唐肆言的耳朵,质问道:“行啊唐肆言,吃到了天鹅肉,都不早点告诉我,老实交待,什么时候的事?”
“喂!”唐肆言一声大吼,随后又压低声音道:“当着筱柔的面,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再不济,也不能让你相公和小若雨看到你这女汉子的模样,先松手,松手。”
“我在相公和小若雨面前什么样,用不着你来操心,至于你,没脸没皮的癞蛤蟆,还要什么面子啊!”她肆无忌惮的嗤笑,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疼得唐肆言龇牙咧嘴的骂她女汉子,母老虎。
小若雨学着师娘刚才奔向程筱柔时的动作,张开双臂便抱住了程筱柔的双腿,谰诉着她接受到的重要信息:“师姐是天鹅,唐肆言是癞蛤蟆,师娘是母老虎!”
无比天真的一番话,将程筱柔和宋忘尘逗到笑出了声,季暖面子上挂不住,急忙松开唐肆言,蹲在她面前解释道:“若雨,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是你最温柔的师娘,哪儿有母老虎啊?”
“不是我说的,是唐肆言说的。”她指着唐肆言,大眼睛贼溜溜的乱转,明显就是故意的。
“季暖、你说说你,怎么能把小若雨教成这样,还真是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徒弟。”唐肆言不满的数落完,又取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大衣,包裹着小若雨将她抱起,点了点她冻的红扑扑的小脸,笑道:“若雨,你应该唤我师叔,你再好好看看,师叔这么玉树临风的人,怎么可能是那种低等动物呢?”
他左右侧着脸让小若雨细看,随后又指着程筱柔教她道:“看到了吗?她是我娘子,能娶这么漂亮的娘子之人,自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还有啊,师姐是你师娘叫的,你得唤我娘子一声师叔。”
“为什么呀?师姐是女孩子,怎么会是师叔呢?而且,你长得也不美,我师父才是美男子!”小若雨言得十分认真,看向师父时,是崇拜的小眼神。
季暖冷嘲热讽道:“看吧!小孩子都有正常的审美观,你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儿数啊?”
“哼!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又黑又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非洲闹饥荒,逃到暮溪来的难民呢。”
魔域常年风沙,季暖的肤色也受其影响,没之前那般白皙了,但也只是稍微有点儿偏黄而已,并没有唐肆言讲得那般夸张。但她还是本能的抬手看了看,而后又看了眼师姐一双雪白的柔荑,不对比还好,一对比就是自取其辱。
抬眸时,正好对上宋忘尘炙烈的目光,季暖本能的将衣袖往下拉了拉,要盖住自己的手,直到听见唐肆言十分得意的大笑声时,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师姐可是暮溪第一美人,自己为什么要和她对比?
“唐、肆、言!”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喊着他的名字,抬脚便踩在了他脚上,若不是他还抱着若雨,这一脚就该踹在他腿弯处,让他跪着认错。
“啊!”唐肆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又骂了声最毒妇人心,随后又装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将小若雨放下,拉着她的小手道:“若雨,好若雨,师叔的脚被你师娘踩废了,抱不动你了,我帮我打她,为我报仇!”
小若雨摇头如拨浪鼓一般,忙着将他的斗篷大衣摘下,为他披好,转身便甜甜的唤了声师娘,抱着师娘双腿不撒手。
季暖将早已备好的毛绒披风为小丫头披上,拉上帽沿,将她抱起,竖起大拇指夸她道:“若雨好样的,咱不能拿人手软,披风我们自己也有。”
小若雨连连点头,重复道:“嗯,不拿人手软。”
“娘子、求安慰!”唐肆言蹲在地上,伸着手,等着程筱柔拉他,奈何暮溪掌门脸皮太薄,玉指勾动了许久,就是没去拉他,他无奈还是自己起身了。
“爹爹、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