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下游南岸、某处阵地。
一个由两挺重机枪和三个火箭筒发射器组成的火力点渐渐停止了攻击,掩体后,十几名自卫队士兵正等待着后方的一些战友把弹药给他们送上来。
这处火力点西面的一支俄军部队阵地内,上千名俄军士兵分散在一公里的阵地上,从未间断过的炮火攻击和发射出去的**、***一起,将两百米外的河滩以及江面上的虫群攻击完全压制了下来。
而在火力点东面,驻守这里阵地的一支日本自卫队部队却处于无时无刻的煎熬之中。
西侧数百公里的阵地上的友军部队都遭到了大规模攻击,然而从他们这里开始,黑龙江下游的其余部队却并没有遭到攻击,只是在北岸的一些河岸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些仿佛是刻意显露在人们面前的虫群。
火力点旁边,一名自卫队军官不断的把玩着手中的步枪,不断颤抖的手凸显了他内心此刻极其不安。
一旁的俄军部队已经出现了伤亡,自己数次向上级请战,可都得到了不允许离开阵地的命令。
“怎么停火了?”军官对着侧面的一些士兵吼道。看着他们身旁那已经空了的弹药箱,军官瞬间体会到了那些俄军部队此刻遭受着多大的压力。
天空中,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突然间响起,两架俄军轰炸机从西面飞来,在飞抵这支俄军部队北面的江面上时,两颗**从轰炸机上投了下来。
两颗**似乎是被机组刻意控制掉落地点的,互相之间间隔了三百多米的距离、两枚航弹在江面上轰然爆炸。
剧烈的水花在一片爆炸当中出现,随后又马上被炮弹的爆炸给撕碎了水花的形状,江面上,由于航弹的爆炸冲击,江面中的大量浮冰在这时完全被炸碎。
俄军阵地上,由于江面上的虫群数量开始减少,一些地点的火力开始减弱,战场上的火力配置开始随着虫群进攻方向的不同而改变。
很显然,这样的战斗这支俄军部队已经经历过了许多次。
近十分钟之后,枪炮声开始减弱,阵地上也第一次出现了士兵搬运物资的景象。
阵地前方,河滩上已经布满了白垩虫的残破躯体,而在已经改变了颜色的江面上,一些白垩虫和一些浮冰一起混杂在淡黄色的江面上缓缓沿江飘下。
正当一侧的日本自卫队士兵以为战斗告一段落时,一阵更为猛烈的炮声从阵地上的发出。
大量的炮弹、**接连落在了两百米之外的河滩上,将那些白垩虫的尸体再次炸碎。
而在这次攻击中,一些原本躲藏在河滩上的同类尸体之间的白垩虫也发动了最后的冲锋,战斗再一次激烈起来。
自卫队阵地上,军官扭头看向了北岸。
即便白垩文明的这一次攻击并没有达成攻破人类防线的目的,可之前就停留在那里的虫群在看到这一波同类全部死亡之后却依旧没有什么动作。
军官走到了一旁的通讯兵身边,看了看通讯平板上显示的防线上各部队的情况,军官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
至少这一次的大规模攻击,防线扛过去了。
——
中国军队作战指挥中心。
当大屏幕上显示的所有交战阵地的颜色全部变为代表安全的绿色之后,许多将领不仅没有显得轻松,神情反而愈发沉重起来。
在另一幅卫星实时画面上,一个白色云团正在黑龙江下游段以北的俄罗斯境内形成,而这个云团的运动轨迹则是朝着东南方向、直接将整个黑龙江下游段覆盖。
大概一个小时后,这个冷空气团就会到达现在所交战的防线区域,给这片区域带来强降雪,气象部门初步给出的数据是:特大暴雪。
阵地上的一线部队都在刚才的战斗中遭到了一些损失,大部分部队伤亡都接近甚至超过了三分之一;特大暴雪加低温,那些部队绝对不可能承受住虫群在这种极端天气下发动的攻击。
若是只有十几公里或者几十公里的防线、或许局面还可以挽回,但这一次遭到攻击的却是从乌苏里江口附近直到共青城附近长达数百公里的防线。
如果要在把这些防线内所有阵地上的兵力全部补齐,需要把整个黑龙江下游防线的所有预备部队全部调过去,可在一个小时之内,这根本做不到。
下游防线上有两百多万中国、俄罗斯的部队以及日本自卫队的兵力,还有大约三十多万在后方支持一些建造行动的工程人员;黑龙江中上游防线上有三百多万中俄部队,以及四十多万工程人员;一旦交战区的防线被攻破,这些部队都会有被白垩文明包围的风险。
特别是黑龙江下游的那些部队,由于日本群岛、库页岛与亚欧大陆之间有海峡的阻断,如果防线破裂,两百多万战斗部队恐怕连十万人都撤不回来。
想到这里,许多将领和参谋人员都有些烦躁。
意大利半岛被白垩文明整体屠掉的惨案刚出现在眼前,难道黑龙江防线又要变成第二个阿尔卑斯山防线?
门口,一名卫兵突然间打开了门,开门声在寂静的指挥中心里显得很刺耳。
一些军官不耐烦的看了过去,却发现走进来的夏钊和李茗哗两人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朝着中心的指挥桌附近走去。
“我有一个计划,或许能够挽救现在的局面。”李茗哗走到了一众高级将领身旁,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后语气淡然的说道。
在她身后,夏钊则显得有些激动,很显然,他已经和李茗哗沟通过了计划的可行性。
“什么计划?”张星瀚看了一眼李茗哗身后的夏钊,据他所知,以李茗哗的性格,她不会在自己所研究的核心领域或者理论计划方面和别的科学家有任何合作。
“借助白垩文明的智慧性,逼迫它们做出战略改变,救出黑龙江下游防线的部队。”李茗哗脸上再次出现了一种冷漠的情绪,似乎此刻不是她在向这些将领做报告,而是在诉说一件毫无存在感的事情。
张星瀚指了指前排的一台电脑屏幕,电脑旁的军官立刻会意将座位让了出来。“请说。”
李茗哗走到了电脑前,却仅仅只是用鼠标在显示在大屏幕上的地图中做出了一个标记:“位于黑龙江下游防线以南,远东山系之一。”
李茗哗指了指这一片区域:“锡霍特山脉。点燃它,如果有可能,尽量烧掉它。”
原本就因为事态严重而氛围压抑的指挥大厅里彻底沉默了下来,指挥桌旁,一些高级将领望着地图上那被标注出来的长度1200公里、最宽处接近250公里的锡霍特山脉区域,神情惊愕。
“李茗哗,你是不是把中学的地理知识忘记了?”一侧,一名少将有些不敢相信。
李茗哗没有说话,直视着坐在指挥桌中央的张星瀚。
后者与她对视了一会,随后又把目光看向了她身后一脸坚定神情的夏钊。
“好,我相信你。”
张星瀚的声音,让周围一众将领都陷入了沉默。
四十分钟之前。
“你只是一个社会心理学家,可为什么我感觉,你的作用比我这个生物科学家以及那些军队指挥者的作用还要大?”
办公室里,夏钊放下了手中一张近似小孩子胡乱涂鸦而为的草稿纸,看着李茗哗问道。
后者依旧埋头在办公桌上干着自己的事情,那是一副世界地图,而这幅地图上已经被她涂抹上了许多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符号。
“因为我和一号有同一个角色。”等待了一会,李茗哗才将手中的地图放到了一旁的一个纸箱子里,看了夏钊一眼。
纸箱内,已经有数十幅都被李茗哗标注了一些诡异符号的世界地图摆在箱内。
“大部分人都是想着怎么活下来,怎么打败白垩文明。但我不同,因为我是个社会心理学家,我可以知道一个完整文明社会所需要的所有理论,所以我可以站在‘敌人’的角度来领导一个我脑海中的虚拟白垩文明。”
似乎是看出了夏钊心里的疑惑,李茗哗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接着说:“我知道你有些听不懂,但这就是答案。”
“知道集思广益的人类,其实一开始就想好了对策,我只是在执行命令,执行一个从国际研究所陷落时就开始的计划。”
“你夏钊和军队一样,都是在正面对抗或者研究白垩文明、以寻求找到它们的弱点。而我,就是以一个独立的角度来进行对这场战争的推演,只为更尽量的模拟出白垩文明思维方式或者说,更好的去猜测、面对它。只是我,一开始就站在了你们的对立面。”
夏钊沉默了下来,听着李茗哗的话,夏钊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一些自己以前曾感到不解的事情;在把李茗哗的所说纳入到自己的猜测里之后,夏钊心里不由得有些佩服。
“一开始就在进行这些行动,可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让其他人帮助你?”夏钊迟疑了一会:“还是说你认为自己可以一个人猜测出整个白垩文明的方方面面?”
李茗哗突然间抬起了头,看向了这位今天突然来到自己办公室跟自己套近乎的人:“我不想跟你们多说话的原因是因为,很多你们视之为瑰宝的东西,在我眼中就是一些垃圾。”
“比如在你的研究报告中掺杂一些自己对人类社会的感想?”夏钊并没有生气,说道:“那我们兴许有很多共同话题,我也早想对人类说一些话了。”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想做一个交易?”
“是的,一个让我们两个科学家都可以达成自己目的的交易。”面对李茗哗的直白,夏钊沉默了一会后直接点头:“虽然你和我都是在按照命令做事,但在执行过程中我们都有难处。我想要人们支持我的实验,你想让人们相信你的理论,我们其实互相需要。”
出乎意料的是,李茗哗没有再深究为什么,而是直接问:“你想要我做什么?换句话问,你希望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你心里的有关白垩文明的所有理论。我需要通过你心里那个模拟的白垩文明,来研究打败他们的方法。”夏钊心底有些忐忑,让一个科学家把自己的理论成果和盘托出,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李茗哗盯着夏钊许久,在后者的心里对李茗哗的眼神感到有些害怕时,李茗哗却在点了点头后又紧接着摇头。
“我相信你,可我做不到。”
“并且,夏钊,没有任何一个科学家可以做得到。”
在夏钊那有些不解的目光下,李茗哗放下了手中在地图上涂抹的动作,语气变得有些深沉起来。
“我的理论和危险预判都只是支撑你们行动的,只是一个方向,但现实中根本走不出任何单独的实际行动,因为行动需要你这种生物科学家和军方的作战一起完成。”
“打个比方,现在的人类文明就好比要面对一片巨大的黑暗,就是白垩文明。我的存在就犹如一个指南针,在告诉这个人需要在黑暗中往哪个方向走、以及哪个地方会有磁场混乱不安全需要避开,而你的作用就好比一个手电筒,发出光亮去照亮前方的一点点路。我们所进行的战争,就好比是这个人的四肢,支撑着这个人走出这片黑暗。”
“可这片黑暗的范围太过宽广、白垩文明太过强大,我可以断言,能够指挥北纬四十度以上地区最少数十个一级虫群的一号,它的智力水平超过了任何一个以高智商著称的人类。甚至于一个一级虫群的指挥母虫,都拥有比人类高出许多的智力。”
“这个人如果想要走出黑暗,那就只能够在正确的方向、正确的方法的共同支撑下坚持到走出去的那一刻,在这之前,任何想要一蹴而就的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
“而这,恐怕不止需要一代人的努力。”
夏钊没有说话,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李茗哗所说的内容,沉默了一会,李茗哗的手机突然间震动了起来。
看了看手机上的一个信息,李茗哗面带微笑的看向了夏钊:“我们确实有加深合作的必要,但你必须转变自己的思想,不要想着可以短时间内打败白垩文明,在我的推断中,人类在最近二十年恐怕都没有打败白垩文明的希望。”
“或许对于我们两个来说,尽量保全这个国家、保证亚洲的安全、甚至是仅仅守护住人类继续延续的希望,就是我们这一辈子唯一能努力做到的事。”
“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是正确的,那么现在有一个我们合作的机会。解决黑龙江防线下游的困境,我有一个计划,只不过这个计划是针对我的理论中所推测的白垩文明来说的。我需要你支持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