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式离开那个寝宫后，径直去向了整个皇宫最高的地方。

他知道那个人最喜欢就是望远，因为远处有她的儿子。

而她除了她的儿子和那个死去的男人，眼里谁都容不下。

所以，他的到来对于那个直直的站在朱红栏杆面前的女人，一向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女人浅色的裙摆被风吹起，像是柳絮一般的的不停飘动。她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却就这样要了他半条命。

“或许，自己对于她也就像吹过裙边的风，不过转瞬即过”赢式看着女人裙边，如此自嘲道

“夏姬?”他轻轻的呼唤女人的名字，好像女人就是柳絮，一口气就会飞走一样

“……”夏姬缓缓转头看着赢式

女人那双眼睛深沉的像是何千岁一般。只不过她少了何千岁的算机，多了一丝迟钝，就仿佛干涸的水一点生气也没有

“异人……？”她看着呼唤自己的人面无表情的问道“我的孩子呢?”

“……”不出他所料的问题，让他低下眸子说道“他在赵国生活的很好”

“你在骗我，你也和他一样，不希望那个孩子活着，所以你们都要杀了我的孩子”

面前的女人突然变脸，露出似哭似恨的表情。那双纤细的手无力的在空气中摆动，寻找着着力点。

终于她捧着赢式的脸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啊?那孩子是你们骨肉至亲啊！他是你的儿子啊！”

女子哀怨的表情中照映的人是他，也不是他。

女子把自己当那个人来质问的模样和皇室的肮脏秘密，这些无一不戳中了赢式心里最深的那处。

他按着自己脸上的手，一把拽过女人，怀抱着她和她对视。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男子像是要把半生的恨嘶喊出一样，声音在风中飞散去，他的眼角有着像是泪的水滴滑落

“我父亲对你只是喜欢，就像他迷恋我母后一般短暂，也许对你还多过别人几分，可他活着爱过的，爱着的是这芸芸众生，是这江山天下

为了防止我有二心，毫不在乎的把怀着他孩子的你给了我

为了范睢所说的天生祸胎毁国之龙脉，就把你的儿子送到赵国给我当了替身

你怎么就不明白，无论对于他带进宫的你，还是他儿子的我都不过是他无事的消遣，你为何不恨他?反而恨我入骨！

夏姬，夏姬，那你为何就不能看看我呢?究竟我哪点入不了你的眼?”

他无力的喃喃道：“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啊，为了你，我连那个人，我自己的父亲，我哥哥都……夏姬，你何其残忍”赢式说着搂紧了女人

他的臂腕那么的紧仿佛锁链，他的声音那么的脆弱，没有了以往的气势，没有了那阴狠的气息。

老一辈的人常说人犯下罪过，会在阎王爷的罪业录上记载。

人在做，天在看，最终却是阎王爷在判

而无论是阎王爷，还是天地去判，这最难判就是因爱成魔之案。

自古以来，“爱生恨，情生仇”尤其是爱，在爱恨情仇中排在首位

这朦朦胧胧，如花似雾的东西，却比何千岁手中烟枪的紫烟都要难以琢磨。

你不爱我，谁的错?

“爱不了，那就这样吧。”赢式这样想道

于是，他就那样搂着夏姬站在朱红栏杆前。夜风将两个人衣袍吹得像是要飞起，而他们两个在那里的样子像是要殉情。

就在赢式放松下来的一瞬间，他的瞳孔紧紧一缩，粘稠的液体缓缓落在地上。

他看着怀里的女人，而女人仰头看着他。

他怀里的是个笑靥如花的女人。

“这个女人！”赢式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他吐出一口血，猛然推开了女人，踉跄后退。

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腹部不断溢出的血和黑色的蟒纹宽袍，以及栏杆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你是……”他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地，好不让自己倒下去。

那本该睥睨天下的的眸子，此刻包含痛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