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四八、赔罪与开罪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两人靠在床头喁喁私语,孟窅原以为睡不着的,与他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却不知不觉歪着头枕着他的心口陷入酣甜中。徐氏和晴雨不敢出声,弓着腰抬头拿眼神请靖王的示下。丑正已过,王爷再躺一会儿就该预备上朝了,这么靠着可睡不好。

崇仪也涌了困意上来,撩了撩眼皮,摆手示意两人出去。再一个时辰就该起身往白月城赶,索性就让她靠着,等他走的时候,玉雪就该睡熟了,再扶她躺好就是。

眼皮阖上前,入目的还是她高高隆起的肚子。进了九月里,真是一天一个样儿,叫人看着心惊。她自己也不舒服,夜里早就不能平躺了,就是侧着躺久了也不行。就让她这么靠着好好睡一会儿。

天际才翻出一线鱼肚白,崇仪踏着泛青的曙光穿过沃雪堂前的园子,从角门出往前头去了。自从上回在二门边的贯虹桥上被尹氏“巧遇”,他就从安和堂后直通西苑的小角门进出。

这一日天亮得晚,空气里浸透了阴沉的水汽,看着是要下雨了。高斌打着灯笼照亮他脚底的小径,石子的颜色比平时更深,仿佛吸饱了露水。当初修建这片园子时,以“野趣”为题,山水层叠通道曲折不说,路面也是没一处工整平坦。他琢磨着回头该叫工匠在沿路架两个石灯笼,三爷如今常走,可不能让主子崴了脚。

摇曳的灯火鱼贯从安和堂后的西墙穿过,另一头椒兰苑正面罗星洲的月洞门外,主仆二人跪在门洞下,蒲苇席子上尹氏跪在前头,服侍她的竹醉跪在她身后一步的石板路上,腿边是一盏明灭的八角风灯。

尹蓝秋梳着一丝不苟的圆髻,露水沾湿了她的碎发,服帖黑亮得像是抹着上好的头油。她穿得单薄,银白色对襟窄袖袄裙外罩着水绿的半臂,也不披斗篷,细风拂过时,她在秋意里隐隐发抖。

“尹娘子缘何如此,快请起来。”靖王起得早,大半个院子的下人都已经起来当差。门上跑腿的小厮最早看见尹氏主仆,报给了管事的徐图。“咱们主子这会儿还没起,娘子不若在抱厦里稍作。天凉,可别冻坏咯。”

徐图笑得和气,猫着腰恭恭敬敬的样子学了他师傅高斌十成十,眼睛里透着异样的光彩。他在椒兰苑是个闲差,有时候闲得发慌了,心里空落落的。那时候,他就想着东苑的秦镜。老家伙也憋屈着呢!可他比秦镜强,王爷喜欢孟娘娘,做奴才的走出去也威风!

大抵他们这样没根的人,心眼就比一般人多。他一看尹侍妾的架势,首先就是兴奋。这个是来闹事的,他不怕闹,闹大了、闹好了,都是他露脸的机会。

“不敢惊动娘娘,容妾跪在这里便是。”尹蓝秋端正神色,坚定的摇头,卑微地请求孟侧妃给一方容身之处。“妾愚笨,冲撞了贵人。今日特来向娘娘请罪的,岂敢叫公公服侍。”

她奉命为王妃侍疾,本是妾室的本职,来日王妃大安,于她的名声也有益处。可府里听说过缘故的,都知道怎么回事。这几日在颐沁堂里服侍时还不觉着,夜里回到雨花阁就能品出人情冷暖来。茶水是凉的,膳食是敷衍的,送去浣衣房的衣物三天了也不见送回来。炭火总算发了下来,可一篓子都是湿的,需得等一天放晴晒透了,不然点起来烟熏火燎得眼睛都疼。

想来想去,尹蓝秋以为这一切的症结还是在孟侧妃这里。必是孟氏在靖王面前挑拨,叫靖王误会自己。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多是看风向的,故意磋磨以为迎合孟侧妃的喜恶。

她不甘心任人鱼肉,就必须想法突破困境。这时候,王妃屋里的秦镜给她指了一条路,叫她来给孟侧妃磕头赔罪。老阉贼虚情假意地一番说辞,没得叫人齿冷。他想叫自己出面负荆请罪,能讨着孟侧妃的宽恕,自己就要领他的情;倘或孟侧妃不讲情面,他便能搬弄一番,臭了孟氏的名声。

尹蓝秋不是没有想过,也不是爱惜自己的颜面。靖王薄情,她的颜面早被两次三番撕碎了扔进泥地里。长夜漫漫,她有时在黑洞洞的帐子里灰心地回想暄室当值的日子,那时候她是大王近身的宫婢,东西六殿的娘娘们见面也都高看她一眼,怎么就沦落到如今仰人鼻息都不成……

可天亮后,她坐在雨花阁的妆镜前,看着镜面里青春秀逸的佳人,如何也不能轻易服输。她年轻有城府,只是缺一个恰当的时机。只要叫靖王看进眼里,王府宠妾比王宫婢子好过太多,她不能放弃。

“奴才糊涂。”徐图大吃一惊,替孟窅辩白。又是委屈又是急切,倒像是尹氏平白冤枉了孟窅。“我们主子养着胎呢。深居简出的,日常也未提过娘子,何有请罪一说?我们主子最是和善不过,打骂奴才都没有过。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娘子有话,不如进屋去解释清楚便是。”

“侧妃不降罪是侧妃的仁慈,妾来请罪是妾的诚心。公公莫要再劝。”尹蓝秋抿着唇摇头,表示心意已决,低眉顺眼地跪着。低下头的时候,她咬了咬牙。孟氏不怎地,这椒兰苑的奴才可不简单。再叫这小太监搅和下去,倒像是她不知好歹、自甘下贱了。

竹醉听着二人往来,心中早已萌生退意,眼神游移起来。她原是王妃屋里的二等丫鬟,跟着尹蓝秋的日子不长。眼看着尹蓝秋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她的心也凉了一半。娘子不甘沉寂是好,可若做出出格的事来,倒霉的还是底下的奴才。早知如此,当初不若留在王妃屋里,虽是无法出头,再不济那位也是当家的主母。

徐图本也不指望她能听劝,只把话带到,脚下不耽误地去请椒兰苑的大管家齐姑姑。屋里静悄悄的,他不敢贸然闯进去,托小丫头悄悄进去请齐姜出来。

孟窅还睡着,宜雨就在床边坐针线,齐姜闲着便先出来看看。她走下台阶时看了一眼天,招手让一个小丫头抱着油纸伞跟着。天际那一线青白色迟迟没有进展,秋风里沁凉的水雾凝结成细雨飘飘洒洒的落下。

齐姜先叫小丫头给尹氏打伞,礼数周全地开口:

“尹娘子,我家主子还未起身,不好叫娘子干等着。娘子看是不是先进屋,或若让徐图送您。等奴婢回过我家主子,禀明经过,再请您过来说话。”话是一般意思。侍妾虽是卑位,跪在侧妃门外淋雨,传出去总不好听。

尹蓝秋也不是天生的软膝盖,可齐姜说话自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势。她是椒兰苑的管事姑姑,腰板硬也是有的。可悲的是,她明明是王爷的女人却在奴才面前挺不直腰来。尹蓝秋心里窝火,更是铁了心要把全套戏码做足。

雨势忽大忽小,徐图亲自打着伞。他仗着年轻体健,已经有奉陪到底的觉悟。一壁好声好气地劝齐姜回屋里去,话也说得漂亮。

“姑姑回屋看着吧,主子若起了,赶紧替娘子传个话。奴才在这儿候着。”

等孟窅知道的时候,尹氏早已被徐图安排人抬回去。说是淋雨着了寒,一头栽下去的时候,额头上砸了个口子,血流满面。

孟窅听齐姜说了经过,先是一惊。听说尹氏流了血,她脑海里想象着那画面,胃里就一阵恶心。宜雨紧忙服侍她用一杯温温的盐水,一手轻轻的顺着她的背。

孟窅换过气来,心下一片恼火。只缘去岁大抵也是这个时节,有个姓曹的姑娘也是如此打着赔罪的旗号败坏她的名声,还搬弄姑母的是非。她气愤地想,自己唯一一回见着尹氏已是小十天前的事,若要赔罪,早去干嘛了!

“不必理她!”孟窅沉下脸哼声。可李王妃不容她就此搁置,孟窅将将梳妆罢,门外就传来给王妃见礼的请安声,声音由近及远层出不穷,听得出李王妃走得很急。

李王妃表现出一种与她的气质十分不符的急切,甚至不等孟窅问候,焦灼痛心地责备起来。

“尹妹妹为了给妹妹赔罪,淋雨病倒了。妹妹可知道?”

难为她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话说得饶舌。孟窅也不示弱,嘴角耷拉着。

“我睡着,并不知道她在外面。”

齐姜心说,这是怄气呢。实在不是和王妃说话的态度。

她领着沃雪堂一众仆妇丫鬟,站前一步细细回话。尹氏确实来得不巧,偏偏孟窅昨天半夜里吃过宵夜,早上自然就睡得迟了。尹氏来时,她确实是睡着。

“侧妃歇下了,你们呢?主子在外头淋雨,你们都看不见?”李氏的眉毛生得淡,许是着急出门,没来得及描画,此刻显得她的五官苍白。“这事情传出去,孟妹妹面上有光?”

“王爷有令在先,不许奴才们惊扰侧妃。”齐姜依旧有条不紊。昨儿傍晚的动静,大伙儿都知道,哪个敢把她叫起来。“奴婢劝不动。后来下起雨来,徐图一直为尹娘子打着伞。”

徐图被点了名,从门边钻进来,懊恼着脸请王妃恕罪。“奴才无能,尹娘子半句话没有就跪着了,奴才磨破了嘴皮子,娘子她不听啊……”

这就是推说孟窅一概不知,还抬出王爷的名号来。林嬷嬷与王妃对视一眼,微不可及的摇一摇下颌。这个徐图原先是王爷的跟班,却是不好开罪。她转了转眼,与王妃论调一致。屋里数她年纪最长,又是王妃的奶娘,站出来说一句,也没人能说什么。

“尹娘子在椒兰苑砸破了头,如今底下议论纷纷。尹娘子是大王赐下的,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侧妃即便看不上她,好歹顾念王爷的颜面。这事若闹出去,王爷在大王跟前也不讨好……”

徐图斜里抬眼掠见林嬷嬷苦口婆心的老脸,在心里啐一口。

李岑安就顺着杆子往上爬。

“不管怎样,尹妹妹是为给妹妹赔罪,才遭的罪。我只想劝妹妹一句,妹妹是侧妃,没必要和小小侍妾过不去。”

孟窅固执地看向她,也较真起来。

“我与她不过一面之缘,话也未曾说上几句。她为何要同我赔罪?”她吃过曹韵婵的亏,心里正膈应着。

李岑安听她呛声,眉头拧起来。“你与她园中一别,回屋便请大夫,更惊动了王爷。她如何不慌?”

“我不懂,王妃姐姐的话仿佛是我存心陷她于不义?!我没有!”孟窅急起来,宜雨担心地往她身边靠近一步。“我从没在王爷面前编排过她。”

“可人言可畏,妹妹不为难她,旁人却误会她冲撞了府里侧妃。更有的,以为是妹妹容不下她,故意刁难。传出去,我们靖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李岑安是有备而来的,秦镜把事情捅出来,她就有了想法。她想着但凡孟窅服个软,叫自己拿捏住,往后自己也就放心了。可没想到,一向懵懂的孟窅竟然这么坚持。一屋子奴才看着,她不能退让,心里烦着说话也急躁起来。

“怎么就是我不能容人了?”

孟窅忽然落下泪来,李岑安见状便有些如坐针毡。她在座上抬了抬腰,到底把持着没有站起来。沃雪堂的奴才慌张起来,齐姜几个齐齐围着她劝,徐图膝行几步想靠上去又不敢,跪在地上探出半个身子张望。

孟窅谁的劝也听不进去,抬手胡乱抹开脸上的泪,又是委屈又是丢人。她嫁过来后,李岑安对她多有照拂,她也感念着李岑安的和善。今天忽然挨了训,还是被冤枉的,只觉着从前的信赖竟都是错付了。

这时,崇仪踏进乱糟糟的屋里,奴才们都着急地往屋里看,以致于他进了屋才有人反应过来,惊喊一声“王爷!”。

李岑安惊得迅速立起来,当先领着人冲他一福,不及请安先是告罪。

“妾的不是,惊动了王爷。”崇仪迎面疾走而来,眼光越过她看着里头。仓惶闪过李岑安的面上,她挪步拦下靖王的脚步。事情眼看着就要失控,她不能让孟窅先向靖王哭诉,凭靖王对她的偏护,自己若不抢占先机,尹蓝秋白跪了不说,自己也不讨好。

她语速飞快将尹氏淋了雨高烧不退的事回禀了,又将尹蓝秋摔破了头,尚昏迷不醒的事说了。

“我也去跪一回还她,总行了吧?”孟窅堵着气,腿上一使劲就要站起来。她如今月份深重,平日走路都要人仔细扶着,猛地一下没站起来,却被沉甸甸的肚子带着七歪八斜的,宜雨抱着她的腿,齐姜托着她才好悬没有栽下去。

李氏惊得一身汗,眼前好一阵炫光。崇仪已经冲上去把人抱起来。

“妹妹这么说,叫我如何自处?你如今的身子精贵,我哪敢劳动你!”李岑安倒吸一口凉气,痛心疾首地噙着泪花。

林嬷嬷抢着上来扶她,心疼地哭喊:“王妃保重!您一片心意为侧妃着想,侧妃只是一时想歪了……您切莫着急!”

“胡闹!”屋里闹哄哄地扎着堆,齐姜哄着孟窅,林嬷嬷劝着李岑安。崇仪一声呵斥,仿佛惊雷劈开浓重的云雾。孟窅吓得一哆嗦,抽噎着用一双湿漉漉的鹿眼看他。李氏也不说话了。“王妃先回吧。尹氏那里,请个大夫看看。”崇仪压根懒得问,凡事牵扯上尹氏,总是鸡飞狗跳。他只看着孟窅高高耸起的肚子,没什么比她更要紧的了。

“王爷……”李岑安脚下踯躅,眼含期冀。

“高斌。”崇仪明显没了耐性,高斌就走上来请李岑安出去。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从大学讲师到首席院士 我有一剑 从木叶开始逃亡 从长津湖开始 修罗武神 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 星汉灿烂 万相之王 人族镇守使 陆地键仙
相关推荐:蚀骨情深陆少的今生挚爱神印九州时光很近你很远第六只尸虫我亲爱的你呀樱花落尽念离别浮世归宁情泪无痕清闲与他第八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