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20章 樱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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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匆匆容易抛。文学院的茶花已经落尽残红,木兰路旁的枝头又见端庄清丽的笑靥。放晴的天空偶尔掠过一群飞鸟的身影,翅羽划过微风的声音,伴着它们宛转嘹亮的歌唱,让人们忍不住遐想远方的自由和风景。

最近颜伊就常常在脑海里想象一个童话般的远方——“边城”。那是她从《边城》里读到的另一个时空,沈从文先生笔下那一方纯净的山水,那些纯粹的灵魂,那一段淳朴炽热而又凄美迷离的爱情,无一不让颜伊心驰神往。读着那些仿佛透着碧溪流水的文字,她的心似乎都静止了,可是当她合上书页,内心却又翻涌起滚滚酸楚和离殇……

她想,也许悲伤的结局不失为一种幸运,毕竟大多数爱情和思念都是这样永恒着的,在太阳下或者不知名的角落。多年后,颜伊已经记不起那门关于沈从文的选修课叫什么名称,也记不起讲课的老师了,但翠翠依然在她心里鲜活着,依然在溪边等着傩送,依然纯真得让人心疼……

颜伊问过祝羽深怎么看待《边城》里的爱情,他说他没看过原著,不过他调研写生的时候去过沈从文的故乡——那个真的淌着一条碧溪水的小镇。颜伊很惊喜,一直缠着他问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是不是像小说里那样古朴美丽。

祝羽深笑着说她真像个小孩子,还说有时间一定带她去看看。

不过在这之前,祝羽深提议先去学校附近的江洲公园欣赏樱花雨,这个季节樱花正开得烂漫。

江洲公园是C市最具特色的一个公园,地处横贯江心的一座沙洲之上。此洲由江中激流回旋冲击,沙石堆积而成,相传已有上千年历史。如今国家大力发展旅游业,近几年来把物产丰富的江洲进行了精心改造,建成了一个五A级风景区,吸引了大量游客慕名前来。

阳光明媚的周末,颜伊和祝羽深牵手走进江洲公园的一片樱花林。午后春光醉人,此时游人不多,静谧的林中花香四溢,偶有微风浮动,粉色的花瓣簌簌飘落,美得如梦似幻。

颜伊从未想过这样的美景居然触手可及,她高兴得绕着一棵樱花树转了好几个圈,还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层层叠叠的樱花瓣。祝羽深却没跟上来,颜伊回头看见他正在拿着相机拍照,她兴冲冲地凑过去看,发现镜头里全部都是她:长发及腰的背影,仰望花枝的侧脸,微闭双眼的微笑……那是一个她从不曾见过的自己,她惊喜地看着祝羽深,拉着他往樱花树下走。

“我也给你拍几张吧!”

“呵,我就算了,男生和樱花……呃,不和谐!”

他笑着抚摸她的长发,摘下几片掉落在她头上的花瓣。不知道是午后阳光灼热,还是因为他离得太近,她突然觉得脸上发烧一样烫起来,抬眼看他时,发现他也正在看她。

“看,看什么呢?”

“看美女啊!”

颜伊听他这样直白,有点不好意思,故意转头往周围看了看。

“咳咳,啊,哪里有美女,哪里有……”

话还没说完,祝羽深忽然俯身亲吻她。他只是浅尝辄止,但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她还是忍不住慌乱。

“你干嘛?这大庭广众的,会有人看见!”

“可是你不觉得接吻和樱花雨更配吗?良辰美景,佳人相伴,别人看不看见又有什么关系!”

“原来他们真没说错,‘艺术家’的确比较……”

颜伊本来想说的是“开放”,可是看见祝羽深期待的眼神,临时又改了主意,想逗一逗他。

“比较什么?”

“比较厚脸皮呗!”

祝羽深一听自己被戏弄了,哭笑不得,伸手要抓住她的胳膊,颜伊却闪身跑了。两个人嘻嘻哈哈闹了一会儿,颜伊累了靠着一棵樱花树休息,这时他们听见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亲爱的,樱花雨真的好美!”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但听起来不太自然。

“如果你喜欢,那我们以后每年都来看。”这是个有点低沉的男声。

颜伊和祝羽深对视一眼,心想这对情侣感情真好,但也怪肉麻的!于是两个人决定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想偷偷看看会是什么样的人。

逐渐靠近那两个隐在花枝间的人了,颜伊装作欣赏风景朝他们瞥了一眼,心里却猛然“咯噔”一下,因为她看见的分明是两个男生!

等到走出樱花林好远了,颜伊激动地摇着祝羽深的手臂,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她甚至怀疑是由于自己近视,一时眼花了。

“你没眼花,那就是两个男的。”祝羽深的语气倒是很平静。

“啊?可是,听他们说话的时候,明明是恋人关系啊!怎么……”

“呵,两个男的也可以谈恋爱啊!你没听过同性恋吗?”

颜伊摇摇头表示很好奇。

“可是,男生和男生那么亲密地相处,总感觉很怪异……他们不怕别人议论吗?”

“还好吧,他们又不是什么怪物,只是对性的审美取向与我们不同而已。虽然的确不被大多数人所理解,甚至遭到毁谤,但我还挺佩服他们的。至少他们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不管结局怎样,都比虚与委蛇地煎熬着好得多吧!”

越来越开放的社会,越来越多闻所未闻的人和事,印证了某些哲学家早就提出过的观点——存在即合理。新事物的出现,开阔了人们的眼界,给人们的神经带来刺激和兴奋,但也剧烈地冲击着许多根深蒂固的传统。也许是作为一名大学生的社会责任感使然,颜伊突然有些担忧,诸如此类充满矛盾的现象和趋势将会愈演愈烈……

“在想什么呢?”祝羽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突然回过神。

“哦,没什么,可能是听你说了同性恋的事,我有点杞人忧天了!”

“咳咳,这种事就不劳你忧国忧民了吧!”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沉,两个人已经从江洲公园走出来,到了江洲大桥的人行道上。过了一会儿祝羽深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脸兴奋地笑了。

“听说晚上江洲公园会放烟花,我们一起去看吧?”

“又不是没见过烟花,你这么感兴趣?”

“可是,我还没和你一起看过啊!”

颜伊看着他扬起的嘴角,明摆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并没有戳穿他,欣然答应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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