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朵残云轻飘飘的浮在夜空,既遮不住月光的清寒,又抵不住黑暗的吞噬。入夜已深,本该是就寝的时间,连守在门房外的丫鬟和仆人都在偷偷的打着盹。这时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从长廊之中闪身进了丞相夫人的卧房。
屋内仅凭着星星点点的月光,净生轻手轻脚的掀开一层层帷幔,直至到了最里面,她看到了那位躺在锦绣团被中的女人,女人虽然没有倾国貌,但面相和善近人是个有福之相。那人睡得并不安稳,秀丽的眉头一直皱着,双手紧紧抓着被单,像是在梦里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
净生手指轻轻点在女人的额头上,在两者触碰的地方闪现一抹淡淡的佛光,女人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慢慢安稳的睡去。净生四下张望,由于帐内视线昏暗,之前看到的那团黑雾她此时却找不见了,但是那阴寒之气却围绕周身,挥散不去。净生闭目沉下心来,静静感受周围的气息。
一片沉寂的黑暗,周围变得空旷,这时一个怪异的风掠过净生的身后,净生转身追着那团黑风翻窗而出,动作之轻竟没有惊醒任何人。
净生追到了一个敞着窗户的房间前停了下来,因为那窗前坐着一位面容艳丽的女孩,正一脸忧思的抬头望着月亮,她身上披了一件丝绒的斗篷,拄着脸颊一动不动,而那黑气慢慢进入她的身体。
“唉。”一声轻叹,万分惆怅。那女生理了理斗篷站起身进了内屋。
看来那团黑气应该是来自那个女孩,但是那是什么呢?那么的阴寒。
翌日清晨,水大夫被请到了会客的大厅,坐在首位的柳淡风满脸喜气,热情的款待了他们。
“昨日内人休息甚好,还要多多感谢水大夫。”柳淡风笑容满面,饭桌上气氛畅快。
就在推杯换盏之间,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由于太过着急被脚下的门槛绊倒,直接摔进了大厅。
“大胆,你是哪个房的,怎可在客人面前失了分寸。”柳淡风重重将杯子摔在桌子上,面容微怒。
那丫鬟哆哆嗦嗦的爬起来,跪在下首,磕着头,“丞相恕罪,丞相恕罪,夫人她。。。。。。”
此人话还没有说完,柳淡风已然起身快步向内院走去。水新凉也在夏伤的搀扶下勉强赶得上柳淡风的步伐。一桌上的人转眼只剩净生还在大口大口的吃着饭,不过她的眼睛却看向了夫人卧房上空围绕着的黑色雾气。她边吃边缓慢的抬起屁股,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那处。
两个收拾餐桌的丫鬟手无足措的站在一旁,看着塞了满嘴食物的净生一脸狰狞的模样望着窗外,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我问你们。”净生费力的咽下食物,转头看向那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被净生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颤抖着回道,“是。”
“为什么你们穿的衣服都不一样。”说着净生又塞了一个小笼包,含糊的问道,“有的人穿的华丽,有的人却很素气,甚至破破烂烂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年纪稍微看上去大一些的丫鬟说道,“回姑娘的话,那些身着华贵的是贵人,而我们是奴婢,是伺候贵人们的人,衣饰自然规矩些。”
“贵人?”净生继续吃着。
“像是丞相老爷,夫人 ,公子。”年幼一点的丫鬟回道。
“夫人啊。”净生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脑中突然浮现出莫情的模样,她打了个寒战,甩甩脑袋,又问道,“你们府上有几个夫人。”
听了这话,两个丫鬟又相视一眼捂嘴笑出了声,“姑娘真会说笑,这全京城,谁人不知,丞相府中只有一位丞相,亦只有一位夫人。”
“那住在后院的那个漂亮的姑娘是谁?”净生说完便把碗中最后一口粥下了肚。
“那是夫人的妹妹,镇国将军的小女儿。”
“她们是姐妹?”净生有些吃惊。
“是。”
“你家夫人”
“三十有六。”
“那她妹妹?”
“十三。”
“哦。”
净生与两位小丫鬟告别后,没有赶去和水新凉他们汇合,而是去了昨晚的那位俏丽姑娘的住屋。
“这花可真美。”净生感叹道,昨晚天太黑,都没有来得及看着这满池的莲花。
坐在池边凉亭中垂头发呆的少女,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警觉的抬头看向净生,但看清来人的时候,眼中的戾气却马上散去,弯起杏眼,翘起嘴角,一手支着面颊,一手搭在交叠在一起的腿上,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就这么模样慵懒的看着慢慢走进的净生。
本以为净生会走到自己的身边,谁知净生却脱了鞋袜坐在了池边玩起了水。那女孩看到此景,神色转怒,从凉亭中飞身而出,手中用来纳凉的蒲扇此时武器直逼着净生而来,可还没等近身,一汪清水扑面而来,女孩急收招式向后跃去,落在了净生十步开外。
“没想到,是个练家子的。”女孩不仅长得好看,声音也甚是好听,宛若黄莺出谷,语气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势与傲慢。
“为什么害你姐姐。”净生直接开口问道。
“什么?”女生皱眉,面露疑惑。
“我昨晚看见了,你用了邪术,影响你姐姐的运气,所以胎儿才如此不稳定。”净生继续说道。
“你胡说,我才没有。”女孩辩解道,随即神色诧异的说道,“你说姐姐胎儿不稳是因为我。”
“对,就是因为你。”净生看向她语气肯定。
女孩居高临下的看着净生,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你有什么凭证?”
净生转头,伸手指了指围绕在夫人卧房上空的那团黑气,说道,“那有团黑气,是从你身上跑出去的。”
女孩向净生指的方向看去,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又低头看向净生,不屑的说道,“满嘴胡说。”说罢转身要走。
“姐妹。”净生说着,语气低沉,“不应该是相互喜爱的吗?”
女孩停住脚,水袖下的手紧紧攥起了拳,“你是谁?”
“我叫净生,你呢。”
“溶月。”
“溶月,帮帮水新凉,也帮帮你姐姐。”
水新凉的额头不停的沁出细汗,手在细绳之上来回摸索。站在一旁的柳淡风早已没有最初的淡然,焦急的围在水新凉的身边打转,几次想开口,但又害怕打扰到水新凉又把张开的嘴闭上了。
“丞相,这种情况请女使医施针。”水新凉用衣袖轻拭掉额头滴落下来的汗,语气焦急的说道。
早就候在一旁的女使医领命提着药箱进了纱帐里面。
柳淡风对着眼盲的水新凉深深作揖,焦急的说道,“还请水大夫救下内人。”
水新凉的手重新搭在细绳上,又问道,“最糟的情况,尊夫人和。。。。。。”
“保内人。”柳淡风语气坚定。
“我明白了。”
“我希望我的小侄子能健健康康的出生。”溶月低垂着头,声音有些落寞。
围绕在溶月身边的黑雾颜色变得更暗了,净生看着溶月,说道,“你说的不是真心话。”
溶月仰起头,倔强的瞪着净生,“你懂什么?”
“嗯,我是不懂。”净生面无表情的回道,“但是你的行为给水新凉带来了麻烦,他不开心,所以我也不开心。”
净生站起身,慢慢抬起垂在身侧的手,而一柱清水也随着净生的手慢慢升了起来,净生骤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底却寒冷刺骨,“所以你要是不听话,我不介意对你粗鲁一点。”
女使医在水新凉的指导下,一步一步慢慢为夫人施针,直至脉相平和。夏伤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水新凉,柳淡风则大步走进层层纱幔之中,这时李管家躬着身子走了过来,客气的说道,“有劳水大夫,请随老夫回客房休息。”
水新凉气息微促,身形不稳,但仍拱手颔首,“有劳。”他抓住夏伤的手,问道,“净生呢?好似半天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经水新凉这么一说,夏伤也才想起不见踪影的净生,“谁知道她又跑哪里去了。”
“我去找她。”
夏伤拉住要往外走的水新凉,说道,“公子放心,我一会便去找她,现下公子应该去休息。”
“可是。”水新凉推拒着夏伤的搀扶,执意要往别处去。
“水大夫。”
水新凉停下动作,向着净生的方向探过手去,净生走近握住了水新凉有些冰冷的手,看向夏伤满脸堆笑,“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夏伤啊,中午了,你去弄点吃的呗。”
夏伤瞪了净生一眼,不满道,“我又不是你的仆人。”
“行行,就算不是为了我,都这个时候了,公子也该饿了吧。”净生跳进夏伤和水新凉的中间,硬生生把夏伤挤了出去,自己顺理成章的牵起水新凉的手,扶着他向客房走去。
看着净生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夏伤不由觉得好笑,他招手唤来旁边的丫鬟吩咐了餐食。
“你刚刚去了哪里?”
“嗯,吃饭啊,你看我过来又帮不上忙,万一让你分了心,夏伤又该叨念我了。”
“你不在,我才会分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