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个多月，秦沐和陈青水再次站在了对立面，只不过上次，青水只是义父阎木昔的帮腔，这一回，却作为当事人成为了秦捕头的怀疑对象。

秦沐是个嫉恶如仇的刚直之人，从不以公报私，也不喜欢在查审案件中夹带个人情绪，但是面对青水，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愤怒。

他从不介意嫌犯替自己辩解，可是上次，阎木昔的罪行明明已经昭然若揭，青水却冥顽不灵，十分险恶狡诈地为他开脱，以至于叫秦沐跌了个前所未有的大跟头，怎不叫他时隔多日仍怀恨在心。

如今青水落在他手里，也不知是不是应了那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自然了，秦捕头不至于滥用私刑来泄愤，一来是不屑于这样做，二来总要顾及白羽刀的面子，三来，陈青水自被捕后始终面色沉着、从容淡定，竟叫他莫名生出几分胆怯之意，也不知是的确冤枉所以毫不惊慌，还是留有后手，根本不惧衙门的森森威严。

不论如何，秦沐只能丢弃了牢中五花八门的工具，将他提到审讯室里，用最简单的手段进行案件的调查。

青水始终面色从容，叫秦沐看不明白，冷笑起来：“你倒是沉得住气，人都已经在牢里了，还能这么沉着！”

青水笑了笑：“我没做过，自然不必担心！”

秦沐冷哼一声，道：“没做过？进了这大牢的人，十个有九个都说自己是冤枉的，可一上刑具，没两下就该招的招了，不该招的也招了。你呢，是羽刀的表弟，我自然要给他点面子。但要是把我逼急了，哼，那可就别怪我了！”

青水仍是面不改色，笑道：“我自然知道秦捕头雷厉手段，但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要给我用刑我也没办法！”

即便早就领教过青水的处变不惊，此时此刻，秦沐仍对他的反应颇为诧异，一时竟卡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冷道：“好，你既说你是冤枉的，那我问问你，为什么根据六个受害人的描述画出来的画像，和你的长相一模一样？”

青水耸耸肩：“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没什么好奇怪的！”

秦沐冷笑起来：“你倒是说得轻巧。人有相似不假，可长得一模一样，那也不可能吧？便是孪生兄弟，长大以后相貌上也有较大的诧异，可你瞧瞧，这画上的人和你就跟照镜子似的，你要告诉我，这是别人？”

青水的脸色这才有了些许变化，看着秦沐手中的画像，目光凝聚起来。

秦沐冷笑：“怎么，不说话了？”

青水叹了口气，耸耸肩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就是我做的。查案不仅要讲证据，还要能把所有的证据与案发现场完全还原，秦捕头，你现在除了一张画像能指证我，还有别的证据能落实我的罪名吗？”

秦沐的目光冷了起来！青水的话，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说实话，他也不相信陈青水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犯下如此大案，但是几个姑娘的描述又确切无疑是他的长相，而以他的聪慧和缜密，便是再不可能，也不见得就真的不可能。

带着这种怀疑，秦沐又更倾向于相信，青水就是这起案件的幕后真凶。要想坐实他的罪名，一张画像自然不够，还有许许多多的细节需要落实，如何掳劫少女，如何翻越城墙，为何又要把人放回来，等等。

而在落实这些细节之前，有一个重大的线索需要证实，那就是他的武功。

想到此，秦沐神色一凛，二话不说突然出招，一双利爪如猎豹出击一般朝青水猛伸了过去。青水好不诧异，下意识双手格挡进行回击，然而没有用，秦沐是四阶武者，功夫甚高，轻而易举便扼住了他的咽喉。

青水登时面色涨红，喘不过气来，到这时才有了些许的惊慌。

然而片刻后，秦沐就将他放开了，脸上没有半分解气后的得意，反而一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便是人的嘴皮能骗人，功夫却是作不了假的。刚才那一下，秦沐其实是为了探查青水体内是否有真气和内力，然而结果却大失所望——陈青水，的确是三阶武人水平。

难道，他真的不是真凶吗？那画像又如何解释？

面对他的不解，青水笑了起来：“怎样，秦捕头，这下可以相信我是清白的吧？”

秦沐面色阴狠，冷笑道：“即便你不是入室劫人的凶徒，也绝对是采花大盗的帮凶，毕竟六个受害人在土地庙里见到的人，就是你！”

青水无奈地笑了笑，诚恳道：“秦捕头，受害人为什么画出了我的画像，这一点我解释不了。但我可以证明，她们在土地庙中见到的人，绝对不是我！”

秦沐皱起眉，颇为好奇道：“如何证明？”

青水平静道：“土地庙位于城外，那六名女子是在六个晚上分别被劫走的，而她们画出的画像都和我的长相一般无二，也就是说，我至少得有六天出现在土地庙里。”

秦沐一顿，似乎有些明白了。

青水继续道：“便是六个姑娘被劫走时都在深夜，我没有不在场的证明，但是那段日子，我并未出过城，白府上下皆可为我作证。如果我真的出现在郊外的土地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晚上翻城墙出去，清晨再翻进来。秦捕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一个三阶武人，绝对做不到这一点。而且，我估计六个受害人能够如此清楚地记住凶犯的面貌特征，绝不可能只在夜里见过他，而更有可能是白天，那就更加证明，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秦沐恍然大悟，望向青水的眼神已是满满的骇然。

便是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青水的解释毫无破绽，完美地将他的嫌疑排除了。即便画像的事情解释不了，自己也根本不可能将他定罪，因为现在看起来，他的的确确是冤枉的。

青水这时道：“秦捕头，其实凶手是谁，我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画像的谜团，除非把真凶抓住，否则仅凭你我苦思冥想，是想不出来的。”

秦沐眸光一冷，定定地望着他，道：“谁？”

青水淡淡一笑，秦捕头这么问，便表示他相信了自己的清白，叫他着实松了一口气。当嫌疑人的滋味可不好受，而一直挂着这个嫌疑人的名分，又怎么能说服秦沐和自己结成同盟，使凶手现出真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