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众人所望,第二天一早,孟红鸾准时打上门来。
论起跟人打架,白羽刀一向自称为天水城第一,如今对着这个孟大小姐却只能甘拜下风。虽然料到她会来,也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当再看见这一身刺目的红衣站在眼前,羽刀还是不可避免地头痛。
“孟大小姐,你过分了吧?”
“过分?”
羽刀实在没这个力气跟她解释一下“过分”一词的定义,想起昨天晚上对父亲的承诺,一跺脚一咬牙,弯腰拱手道:“孟姑娘,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以武欺压你,我向你道歉,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红鸾吃惊不已,愣了老半天才道:“你这算什么?”
“赔礼道歉啊,你三番五次上门挑衅,不就是为了让我向你低头吗?现在我低头了,也道歉了,你可以收手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红鸾竟怒了起来,“你要道歉是吧,行啊,跪下来给我磕个头,我就原谅你!”
“孟红鸾,你别得寸进尺!”羽刀怒了起来!
“我一开始就说了,一定要你跪在我面前磕头道歉,我才会满意,否则别想我罢休!”
“你……”
“你什么你!轻飘飘地服个软,就想让我放过你,想得美!再说,本姑娘也不稀罕!我要用真本事,光明正大地赢你,不需要你让步!”
说着,又将鞭子一甩,拉开架势恨道:“来吧,今天我要打赢你,让你心悦诚服地跪在我面前认错!”
羽刀已气到了极点,真想掏出刀来把她戳个稀巴烂,想起父母的嘱托,只能一忍再忍,横着脖子道:“士可杀不可辱,如果打我一顿你能满意的话,你尽管招呼,想让我给你下跪,绝不可能!”
红鸾亦是被他的态度气到了,顿了片刻,甩动鞭子便冲了上来。羽刀自始至终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眼睁睁看着鞭子到了眼前,却又被抽了回去!
红鸾气得满脸通红,一向趾高气扬的她,这次却又咬牙又跺脚,像个落败将军一样气鼓鼓地跑了。
第二天,她没有再来。
白家的人松了一口气,整夜彩灯高挂,预备着明天的新婚典礼。
作为新郎官,羽刀一晚上也就睡了半个时辰,倒不是有多少事指望他做,而是心怀忐忑,又惴惴不安,总害怕出什么事,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要成亲了,莫名觉得肩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担子。
就这么思来想去,一直到丑时许才沉沉入睡,寅时初又被叫起来,由人伺候着梳洗穿戴、饮茶喝汤,吉人将从迎亲到拜堂再到喜宴,每一个步骤的礼仪规范、注意事项再三说明,尤其强调时辰上的紧密安排,只有每一步都准时准点,才能保证在择好的吉时拜堂行礼,确保婚礼的周全圆满。
羽刀是最不耐烦的人,如今却也在这庄重仪典、繁琐礼节的镇压下,一句反叛的话都不敢说,只能不停地点头。
辰时还差两刻,羽刀便在蒙蒙亮的晨色中,身穿红喜服,腰缠红喜带,骑着骏马,领着花轿,跟着一帮吹吹打打的人,一路欢庆往西城门出发了。身后,白府华灯高照,鞭炮声震天响。
这个出发时辰倒和吉时没什么关系,只因新娘家路程较远,所以打算好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出城迎亲,早去早回,也就刚刚好不耽误时辰而已。
越是这种大喜事,越怕出意外,然而白家的人再怎么未雨绸缪,却也只能防范这边能出现的风险,而对于女方既鞭长莫及,又不好多做干涉,于是总归心里有些忐忑。
忐忑往往就会出大祸。
城门一开,羽刀还未出门,外头先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人,瞧着迎亲队伍也不管马上坐的是谁家的新郎官,张嘴便喊:“不好了,不好了,新娘……新娘子被绑架了!”
羽刀一惊:“你说什么?”
那人喘道:“新娘被人绑架了,今天一大清早,喜婆去喊妹妹起来梳洗,可敲了半天门也没动静。大家就觉得不对劲,一推门,发现屋子里整整齐齐的,可人却没了!”
青水疑道:“既然屋里整整齐齐,你怎知新娘是被绑架,而不是……”
“逃婚”两个字没有被他说出来,好像在这样的场合,“逃婚”比“绑架”要更晦气似的。
那人继续喘道:“屋里虽然整齐,可是贼人却留下了这个!”
说着,怀中掏出一物,羽刀和青水见了,登时脸色大变——那是一条棕色的马鞭,与孟红鸾日常随身的那根一模一样!
那人还在道:“我们家里都知道,妹妹很满意这门婚事,这些日子都认真在家绣嫁妆,怎么可能在新婚前一晚偷跑出去。再说了,房里还出现这么个东西,一看就是绑匪故意留下来的。我们顾家不晓得江湖上的事,三叔也没主意,一面去县衙报了官,一面派我进城通知你们,想着你们白家是江湖帮派,或许……”
话未说完,羽刀便策马扬鞭,往城外奔了去。青水心中亦是慌乱,也想跟着去查看情形,可还是按下心中焦躁先回府向舅舅禀明情况。
白慕华亦是惊愕骇然,当下要出城去,可是脑子稍稍冷静下来后又停止了动作,看向青水道:“青水,你去!”
青水明白舅舅的意思,孟红鸾绑架新娘,是冲着白羽刀来的,所以顾木兰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这位孟大小姐性格乖戾,行事毫无道理,做事全凭好恶,他们即便全赶去只怕也做不了什么,反倒有可能刺激她,惹下大乱子。
这种时候,也只有青水这个朋友说的话,有可能让她听进去一二。
青水便带着这份嘱托,骑上了红鸾送给他的大宛驹,往城外赶去。
这是青水第一次骑马,心中十分忐忑,可这大宛驹好似通人性似的,知道青水是它的新主人,所以一路跑得又快又稳,叫人好似坐在平地上一般。
青水好不惊愕,不由赞叹好马就是好马,只是不免觉得讽刺——自己头一回骑上它,就是要去对付它的原主人。
不到半个时辰,顾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