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家撑过了初七,假期结束了,秋生急忙返回了单位。
他一刻也等不了,这两天脑子里乱七八糟地装不进别的东西了。
无法工作,安静不下来,胸口象有一团滚烫的东西在燃烧,以致于每喘一口气都觉得焦热难耐,他想咆哮,想暴躁地与人吵架。被忽视被愚弄的感觉顷刻间向他袭来,将他压倒,使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
若是别人他才不管她是神圣还是妖孽,别说是省高官的女儿,就是当了王母娘娘都与他无关。
可这个人是朱健,偏偏是朱健,怎么就会是朱健,他内心深处中意的女孩儿,他刚刚鼓起勇气想要表白的女孩。
天色已晚,秋生却顾不得那么多了,骑上自行车一路飞奔到了朱健的住处,他稳了稳情绪,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朱健一身运动装,头上裹着条粉红色的毛巾:“怎么说来就来了?刚回来就急着见我,想我了是怎滴?”
朱健把秋生让进屋里:“不过你来得正好,我也正想找你呢。”
朱健说着走到客厅拿起沙发上的一个小盒子塞到秋生手中,秋生一瞧,是一新款的摩托罗拉手机
“送你的新年礼物,以后联系也方便些,”朱健轻描淡写地带过。
秋生拿出手机仔细端详着,有几分爱慕又有几分不屑:“抵得上我半年的工资吧?这种新式的玩意儿可不是我这等普通人用的,无功不受禄,我为何要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秋生黑着脸,令朱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转动着眼珠,故做轻松地说:“也没有多贵了,毕竟移动电话用起来比固定的方便很多,许多人都在用了,这就如同衣服鞋子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再说,我从高中起就一直……”
“是不是还想说你一直在做兼职?”秋生冷冷地打断了朱健。
朱健怔怔地望着秋生,点了点头。
“真不知道你究竟做的什么兼职,可以赚这么多钱,”秋生冷笑着在房间里环视:“这兼职真是太好了,可以住这么好的大房子……这跑步机不会是房东为你准备的吧?呃,你这身运动衣价格不菲吧!还有这咖啡机,恐怕塔西市买不到吧!兼职,呃,兼职真好!”
秋生扫了眼朱健的手腕:“这廉价的手串你还带着它干嘛不嫌掉价吗!”
秋生反常的样子令朱健恐惧不安,她不知道秋生究竟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她一边揣摩秋生的心思一边故作轻松地缓解气氛:“也不全是兼职……哥姐生意做得好……就……”
朱健话还没有说完整就不知怎么说下去了,因为她发现秋生正愤怒地死死盯着她,那双眼睛象要喷出火来般税利尖刻。
秋生缓缓移动脚步,将朱健逼到了墙角:“你,是省高官的女儿?”
秋生按捺住狂跳的心脏,颤抖着喉结,发出沙哑的问话,终于问出来了,他松了口气,用力地盯着朱健,观察她的神情。
秋生猜测朱健定不会承认,既然以前不愿公开的事儿,如今还是会断续隐瞒下去,自己算什么?人家凭什么要向你坦白?人家不想让你知道就会有一百个理由借口来应对。
另一方面,秋生又非常渴望听到朱健的否定回答,他真的希望朱健不是应付,而是实实在在地与省高官没什么关系。松籽说的一切只是巧合而已,哪怕机率再小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是!”朱健回答的声音虽小,但秋生却听得真切,如雷贯耳般令人发愦,他没想到朱健会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秋生后退了几步,感觉眼前的朱健很陌生,应该说从始至终他都不了解她,从不曾将她看明白,所看到的只是假象,这简直太可怕了,自认为无比熟识的挚友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自己全程都被蒙在鼓里象傻子一样,这不是朋友,至少对方没把自己当成朋友,还傻乎乎地想要和人家表白,真是做梦,人家何曾拿你当过一回事儿?
秋生觉得浑身无力,双退绵软地坐了下来,他感到朱健就象天边最耀眼的那颗星,是自己永远都无法触及的。
想着想着,秋生愤怒激动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委屈无奈,很委屈很委屈,突然想哭,这感觉就象有某种力量在强迫着他,强迫他与某个事物某种情感某个人进行残忍的分割,很疼很疼。
他强忍住要流出的眼泪恨恨地说:“你,又为什么来这里?……”
此刻朱健却象换了个人似地发疯失控起来,她歇斯底里地吼叫:“我为什么来这里?我想去哪就能去哪,为何非来到这么个人地生疏的地方?你难道不知道吗?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朱健的一番话秋生并不十分震惊,毕竟他已经感觉到了那么点意思,只是不能确定,现在终于有了答案,这要是放在年前他听见这些话非得乐死,可现在不同了,喜不喜欢的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注定是走不到一起去的人。
噢!省高官的女儿,就是他们镇党高官的女儿他张秋生都高攀不起,自己的父亲一辈子老实巴脚的工人,自己的家庭刚刚从贫困线上走出来,日子刚见点亮,和省高官做亲?自古以来这么差距悬殊的婚配就没几个好下场的,出身的不同使两个人的生活环境成长经历认知见解都不会相同,秋生是不打算硬穿这不合脚的金鞋的,人得有自知之明,即便给你个梯子,不是鸟一样飞不上天去。
“我工作的事?也是你?……你?”秋生绵软得很,虽然用尽了力气,可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是!”
朱健坦率地看着秋生:“你把机会都给了别人,我不能眼看着你毕业分配到偏远的山村……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只需打个招呼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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