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没等过十五,春生就急着返回了学校。
离开学还有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春生打算多做半个月的工,能多挣一天钱就多挣一天。
她来到了校外做家教。
这是个富裕的三口之家,男主人姓魏,在省城开了家贸易公司,女主人董姐是大型商场的执行经理,夫妻两人在商界里混得风声水起。
平日里工作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四年级的女儿妮妮,很希望能有个全职的家庭教师来辅佐,夫妻俩很看好春生,既能辅导孩子学习,家务上又是块好手,能照料好妮妮的日常饮食起居。
原本商定好春生寒假时过来做全职家教,因为出了冬生这档子事,紧接着又过了年,所以假期过了一半多,春生才来到雇主家里。
魏家夫妇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春生来了,自然乐意,热情地接纳了春生,并让她住到了家里。
开始只是说给妮妮做顿午饭,晚上他们若是加班回来得晚,就再给孩子做顿晚饭,春生想也不差再做一顿早饭了,况且自己一日三餐都在魏家吃,不好意思女主人做好了饭菜叫自己上桌吃饭,便负责起一日三餐,洗涮打扫之类的活计来。
春生做这些家务是手到擒来,多年的理家经历让她做起这些事来得心应手,魏家夫妇很满意,希望她平日里也能在家里做工。
董姐真诚地说:“春生啊,妮妮和你的感情好,别的老师讲课怕是都不爱听了呢,她现在也不愿意吃我做的饭了,你就在我们家做下去吧,早上只要送走了妮妮上学,你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不用在家做家务,中午我们也都不回家吃饭,晚上你把妮妮从学校里接回来,做好晚饭就行了,这样你做工上学两不误,我们上班也不用再为牵挂妮妮分心,工钱还按假期全职的算,你看怎么样?”
春生也很喜欢这个家庭,生活品味高,人又平易近人,她也很想多呼吸下这个家庭里气息,只是这样一来学校里的晚课就上不了,这在学校里是没办法通融的,每晚学习部都会查人数,很严,再者春生不想失去学校里的另外两份工作,所以便和董女士约定好了暑假时再来做全职,平时还是只周日来。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开学两个月了。
正是花香四溢阳光明媚的春日,校园里三三两两的学生踏着芳草飞快地走过,脸上挂着的是比阳光还明媚的笑容,清晨、青草、青年,这些赋予着朝气与力量的词汇聚集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炫丽的图画,这图画里律动着无尽的生机与希望,让人羡慕、敬畏、欢喜、欲罢不能。
春生坐在教室里,听教授的学术演讲,她很享受上课的时光,太久没有听到课堂上老师讲课了,常久以来她都是独自在学海里跋涉,有老师教真是太好了,象有人带着飞的感觉,她格外珍惜每次上课的时光。
一个人漫步独行,要忍受无尽的孤独与磨难,还有迷路的危险,纵使是迷了路,也无人指点,只能靠自己一步步地走出岐途,其中的艰辛难耐没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只有经历黑暗的人才会无比珍惜来之不易的光明。
春生跟着老师的思维畅游,无比惬意,却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教授走出了教室,来人是找春生的,教授允许春生出了教室。
自己平日里很少和校园里的人打交道,怎么会有人找呢?难道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春生带着满腹的疑问走出教室,看见了门外站着的是刘国仁,他穿了件咖啡色的夹克衫,脚上是一双崭新的皮鞋,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额前卷曲的头发剪得很短,使整个宽阔的额头毫无遮拦地露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春生觉得这幅打扮有些滑稽,有种忍不住想笑的冲动。
春生动了动嘴角,还是忍住了,问道:“怎么会是你?”
刘国仁笑着反问道:“怎么不能是我?很意外吗?写的信你也不回,我只好来一趟了。”
春生笑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专门跑来省城,工作不忙吗?家里可都好?”
刘国仁答道:“我请了假来的,家里你不用担心,都好,我来时去学校里看了冬生,他最近很安分没惹事儿。”
春生心想这人真可笑,我在问你家里可好,你却在汇报起我家的情况来。
一提起冬生,还真说到春生心坎里去了,春生还真的最放心不下冬生,为他日夜悬心,真怕他再生出什么事来,往小了说可能被学校开除,大了说命都难保,真想守在身边看管着他,听到刘国仁这般说,终于松了口气,心情忽然格外地好起来。
她把刘国仁安顿在学校的招待所住下,领着他在校园里的图书馆、体育场、实验基地游览,让刘国仁也体味到了大学里的风光。
晚饭春生领刘国仁在学校食堂里吃。
饭后两个人在园林区散步。
春生说:“我每天又上课又打工的,没办法陪你在省城好好逛逛,只能在学校里转转了,”
刘国仁在湖边的甬路上停了下来,岸边是一垂到地的柳树枝条,刘国仁随手摘了片柳叶儿,把它对折后,抛到湖里,他微笑着仰起头,天边一缕日幕的残阳倾泻下来,洒在他的脸上,使脸上的微笑格外温暖。
好美的画面,春生的心不禁为之一动,在她的记忆里,夕阳总是带着疲惫与劳顿,是一场来不及停息的冲刺,她从未象现在这样领略自然,沉醉于这瞬间的美好。
即便时光匆匆,即使生活不堪,美景却时刻都存在着,你无力发现,无瑕欣赏,它便不属于你。
这抹柔和的残阳只在刘国仁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便滑到了地上。
刘国仁踩着脚下的阳光,温柔地说:“我来省城不是为了闲逛的,能看见你就好,”
他清了清嗓子,又说:“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苦了,以后你不要这么辛苦地四处打工了,我来供你上学,每个月开了支我就给你邮来,经历了这么些我才发现,我放不下你,你是我今生认定的人,我们才是一路人。”
刘国仁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表白完他轻松地吐了口气,春生听得真切,也听得平静,象是在听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刘国仁动情的表白并未在她心中激起波澜,象秒表上的指针一样,只是略为跳了一下,便恢复到如初。
春生平静地说:“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们俩做个朋友还可以,至于别的就算了吧!”
面对春生的再次拒绝,刘国仁也很坦然地笑着说:“这次,我不会放手的,除非你结婚了,否则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同意。”
春生的心颤动了下,严肃地说:“你不用等了,我不会同意的,你要是固执下去,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你我并不是什么同路人,我的路上只有我自己,我并不是真正适合你的人,好姑娘很多,我真心希望你能找到适合的人生伴侣,”
刘国仁苦笑:“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装不下我,你心里放着谁我不管,也不重要,总有一天它会属于我,只要你给我机会,只要时间还允许,我们一定会走到一起的!”
说到动情处,刘国仁拉住春生的手:“以前都怪我疑心太重,不自信,让你受了这么些苦,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辛苦下去了。”
天边最后一抹余辉落下,四周灰蒙蒙地暗了下来,园林区里的人少了,间或有同学步履匆匆地向教学楼走去,晚自习时间到了。
春生抽回被刘国仁拉着的手,急忙赶去上晚课了。
身后刘国仁喊道:“乔梁下个月要结婚了,你尽量回来吧!”
春生愣住,突然之间不知身在何方,腿脚不听使唤了,不知该向哪里迈步。
刘国仁又喊道:“快去上课吧,别迟到了,不用管我,我坐晚车回去了。”
春生回过身,望了望不远处的刘国仁,看不清他的脸,或许是笑着的吧,春生微笑着向他摆了摆手。
整节晚课春生没心思读书,心里揣摩着,这姜丽丽真是厉害,这么快就达成目标了,有谋略的女人不免让人生畏,她们目标明确,手段辛辣,生命里的每人个都会被利用到极至,她们善于发现,勤于探究,精于算计,每件事都把握得最好,这种人如果再有超强的耐力就可无敌了,她们能够一直坚持下去,不达目地不罢休,纵然你是与世无争,任凭你多么善良,在她们的眼中只是一颗棋子,她心中所想的是怎么利用好你这颗棋子来下好她的人生之棋。
想到这里,春生不免深深地为乔梁担忧起来,心里如打翻的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个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就要结婚了,而且是和心机深重的姜丽丽结婚,春生想不明白,那么多女孩子,乔梁怎么就落到姜丽丽手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