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在省城联系好了建材商,冬生决定亲自去跑货,该经历的锻炼一样都不能少,需要掌握的知识也一定得补上,以往就是因为太松散了,对自己要求不够严格,什么事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办,自己只做甩手掌柜。看来是不行的,自己得不到提升与发展。一个公司的老总都不能得到进步,企业还能有什么好的前景。
企业经营最主要的是决定力,长久以来,冬生没了主意,他本就不懂经商之道,建筑业务知识又薄弱,不喜欢读书学习,一翻阅资料头就疼,公司抗风险能力异常低下,面临经营危机这实属正常。
此刻冬生幡然醒悟,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欠下的账迟早都要还。
经商可不是象孟颖所说的那样只摆个花架子就行,只当个绣花的总经理长久不了,在重要事项的决策上必须得拿得起来,因为别人没人敢替你做决定,一个决策失误就有可能一败涂地,正确与失误的结果都得自己扛着,在面临关键的抉择时刻,决策团队往往也是只摆明了方案而不去做决定,做决定的是总经理,所以没有真本事的总经理遇到原材料告急而又无力应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冬生决定认真钻研业务,后悔以前只顾着享受,把公司的业务交给部门负责人来做,自己只图省心享清静,每天与孟颖两个人只想着怎么乐,一点不知道进益。
现在冬生觉得,孟颖这个女人真是天生的享乐主义,没有一点奋斗吃苦的精神,她所谓的“老板最好当,出钱就可以”的理论显然是行不通的。想想自己与她在一起混的这几年,白白荒芜了业务,真是不应该。
想起了孟颖,冬生感慨颇多。与她分手一年多了,没有再联系过。这期间冬生也萌生过要找她的念头,可最终都忍住了。
注定没有结果的两个人何必再粘在一起彼此消耗。
想必孟颖也是去意已决,否则为何一点消息都没向他透露,如同人间蒸发了般。
2005年春节时候,冬生回瓦拉尔,心里还是很期望能见到孟颖的,他去看望孟庆祥,孟庆祥态度不冷不热,没有向他透露一丝孟颖的消息。
最后还是冬生忍不住问道:“孟颖……她现在好吗?去了哪里?”
孟庆祥面无表情:“闺女大了,管不了她的事,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也不清楚她人现在在哪里。”
冬生吃惊,这怎么可能,一年没和家里联系,虽然孟颖从小没在家里长大,但也不至于如此冷漠。冬生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想知道孟颖现在过得怎么样,只要她好好的冬生就放心了。
他仔细观察孟庆祥的神情,那么淡定沉着,女儿一年多没有消息也没有半点焦急,按常理这也是不太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孟庆祥不愿意透露。
冬生心里便来了气,孟庆祥这般不满意的态度,好象冬生是个罪人一样,冬生在心里愤愤地骂道:“你女儿是什么货色自己不清楚吗?在这里给我摆哪门脸子?好象我亏待了她似的。”
冬生也一冷脸:“那人是失踪了?一年没消息你们也不找?报警了吗?”
孟庆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放着好日子不消停过,自己作,如今死活都是她自己的事了,我管不了,你也管不着……”
冬生自嘲地干笑一声:“我哪里是想管什么,她好便行了。”
孟庆祥定了定神,比先前看上去慈祥了些,极力地为自己辩解:“孟颖她真是没与我联系,我也真不想知道她那些事,不过她与姑姑有联系,她自小在她姑家长大,与姑姑关系好。听说去了南方,衣食无忧,过得很好。”
冬生坐在去往省城的火车上,回想起过年去孟庆祥家里的这一幕。
冬生此次去省城跑货,不仅亲自去,而且选择坐火车,还是硬座,不象以往那样出门就软卧飞机的,他要亲自品尝进货的艰辛,体味这世间百态。
火车拉着清长的汽笛驶离了站台,房子,树,人全部向后退去,火车在这个叫“辛城”的小镇只停了两分钟,陆续上了车的旅客将冬生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抬头看见从这个站上来了四五个人,正在这节车箱里寻找着座位。
很快一年轻女子在冬生边上的过道停了下来,她拿着车票反复对比窗子边上的座位号码,最终确定了自己的座位,就在冬生的对面。她先是将小挎包放在了座位上,然后将自己的旅行箱拉杆收起,往行李架上放,托举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冬生主动站起来帮女孩放好了行李,女孩冲他一笑算是感谢。
冬生这才看清女孩的长相,当时就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只顾盯着姑娘看,姑娘害羞地垂下头,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不再理会冬生。
“孟颖?……你要去哪里?”冬生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姑娘却纹丝未动,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语。
冬生坐回到座位,仍然紧盯着姑娘看,只因这女孩与孟颖长得一模一样,大眼睛,长睫毛,白白的皮肤,与孟颖的神情也是那么相似。
冬生恍惚了,是刚刚的回忆勾起的幻觉吗,冬生揉揉双眼,又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做梦。
姑娘从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啃了起来,冬生还是直愣愣地盯着她看,姑娘被看得不好意思,便用手掰下一半面包递过来,冬生忙挥手谢绝“我不吃,谢谢!”
姑娘还是甜甜一笑,自顾吃了起来。
冬生从姑娘的神情中推测她是不认识自己的,但若真的不是孟颖,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象的人?
冬生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眼前这个女孩,他觉得这就是年轻时候的孟颖。时光仿佛一下回到了若干年前,那时的孟颖天真、纯洁、美丽,就和眼前的这个姑娘一模一样。
这种时空与人物的混乱令冬生迷茫,忍不住问姑娘:“你要去哪里?”
女孩露出一口白牙:“去省城。”
女孩一开口说话,冬生清醒了,她不是孟颖,她的声音比孟颖更细、更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