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森林里另一伙人来到了春生他们的近前,对方有五六个人,胳膊上都挂着篮子,看样子是在组队采摘。
“老乡,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离十九点多远?”春生问道。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看了看春生这伙人:“你们这么多人都走迷路了?这里离十九点可远了去了。”
“这是秀峰吗……”春生的话还没问完,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似曾相识,中等的身材,国字脸,是在哪里见过呢?
“怎么是你?”对方也认出了春生,“你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了?”中年男子看样一定是认识春生。
春生瞬间想起来,这人是那个小棺材匠王湘军。多年不见,他已老了许多,只是温柔的目光没有变。
“王湘军!”春生惊呼道。
当年的小棺材匠露出羞涩的笑容:“没想到你还认得我。”
“当然认得,你没有太多的变化,怎么会不记得?”春生笑着说。
“咋能没有变化?我都快成老头儿了,倒是你真没见老,还是那么漂亮。”王湘军也会夸赞起人了,当年在春生面前他可是羞涩得话都说不利索。
“这么说这里是开富康乡?”春生隐约记得王湘军家是开富康的,
王湘军笑道:“这里不是开富康,也不是秀峰,而是鑫源。”
“啊?都已经到了鑫源了?”春生没想到能走出这么远。“那你怎么会在鑫源呢?”春生好奇,“又是来给人家出工吗?”
“不是,我与他们几个约好来这里采些黑加伦果儿,”王湘军说着把蓝子里装的果子分给大家吃。
“你能把我们带出山吗?去十九点或瓦拉尔都行,”春生向王湘军求援,一时也解释不清这伙人的遭遇,春生只想尽快把队伍带到有人的地方。
“鑫源当然是离瓦拉尔近,我明天开车送你们回去,现在先随我下山去。”王湘军说着便在前面带路,春生一行人紧跟着他行走。
太阳收起了最后一缕光线,人间万物变得模糊不清。
“你现在住在鑫源?”春生与王湘军聊起了家常。
“没,我妹子嫁到了这里,我每年要在孩子放假的时候来她这里住上几天,”王湘军还是王湘军,但已不是当年青涩的小棺材匠,岁月把他荡涤得饱满又圆润,充满着浓浓的烟火气。
他一面照顾着春生团队里的其他人,一面夸赞着春生:“你真是了不起,家乡的女强人,我总能在电视上看到你,”
春生不好意思地回:“我哪里是什么女强人,自己有多大能耐自己清楚,我只是运气好,一路有贵人扶持罢了。有他们的帮助,我才能一路走到今天。”春生说到这儿,不由得向后面望了望乔梁,项四海,刘国仁,她认为他们都是她命里的贵人,对,还有眼前的这个王湘军,自己两次于危难中遇见,能说不是上天派来的救兵嘛,
王湘军笑:“要知道,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贵人的,你能一路有贵人相助,说明你天生就与众不同,正能量十足,好东西才会被吸过去,”春生也笑,心想,小棺材匠的口材真是今非昔比。
在王湘军的带领下一伙人很快来到了山下的土石子路上,路边停着一辆天蓝色的小卡车,大家象挤麻团一样挤在一起,把后箱塞得满满的。
春生随王湘军坐在了驾驶室里,通过一路的交谈,春生知道了王湘军早已不做棺材生意了,殡葬事业改革,他的职业发展受限,便转行做了司机干起了运输,而且他早已结婚生子。
春生想起了那年两个人的默契,和没有约定的懵懂,不由感叹起青春岁月里的迷茫无奈。
“你的孩子上高中了吧?”王湘军笑问。
“我没有孩子,现在还是单身呢,”春生淡淡地说,如同结婚生子是与自己无甚关系的事。
“噢?”王湘军显然没想到春生是这样的婚姻状况,他惊讶过后很快变换了神情,“象你这种干大事的人是不会走平常路的,这也是凡人与能人的区别。”
春生无奈地笑道:“我也很想象平常人那样结婚,有自己的家庭,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可是没有人和我结啊!”
王湘军也笑,笑罢说:“那年我们分别后,回到家就跟师傅去了古莲河,一呆就是大半年,中途只回家两次,后来家里给我定了亲,我也曾想过找你,后来听说你去了县里,我就更没有勇气了。”
春生望着外面已经黑透的天,一片片的树木向身后退去,如同人生的风景一样,不断的有风景从眼前逝去,又不断有新的事物映入眼帘,“人与人的缘分是天注定的,越来越相信这一点了。”春生象是自己感慨,也像是在对王湘军说。
到了鑫源,王湘军的妹子帮着把这二十人安排住下。
春生连夜把乔梁送去了当地的卫生所,挂上了点滴,又给曲微拿了哮喘药。
春生的电话有了信号,与集团的山下备留救援人员取得了联系,他们果然已经有一部分人进山寻找,一部分人留着等消息,并且已经报了警,警方正在集中力量赶往营地了。
第二天,队伍回到了瓦拉尔。在这里与山下的队伍汇合后,一群人返程了,结束了惊险刺激的森林之旅。
春生没有返回省城,留在了呼塔县,在这里她有很多事要做,她要把汪思琪的后事安排好,还要面对春天纸业的生产管理与整顿。
她住在了自己的三奇大酒店。
几天过去都无法从森林的经历中缓解过来。
黑暗、寒冷、潮湿、白骨、铁箱子,一幅幅画面在春生的眼前晃动,那些铁箱子最后被县文物保护局的人收走,据说里面装的都是军火。
乔梁和曲微生病痛苦的样子,春生到现在都忘不了。最令春生难过的是汪思琪的坠崖,春生亲自参加了她的葬礼,汪思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又是掉在了石头上,春生早已辨认不出她的模样。
春生愧疚,记忆里那个风风火火跑回寝室又风一样走掉的姑娘真的走了,春生交待刘国仁,公司在抚恤金安置费上尽可能优待些,也只能如此,心里才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