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地与西境间有一个“国道”，河间大道，从君临到奔流城，穿过金牙城、萨斯菲尔德，最终到凯岩城。

当年罗柏从河间突入西境，便走的河间大道。

当然，罗柏小奸巨猾，只前半段路走河间大道到金牙城下，让泰温误以为他会攻打西境门户金牙城。等兰尼斯特的兵力集中金牙城，他却抄小道，悄然进入防御空虚的西境北端。

但总的来说，河间大道是连接西境与河间的关隘之路，几十万尸鬼要离开西境进入河间，只能走河间大道。

西境多山脉，凯岩城通往外界的主干道只有三条，凯岩城——奔流城（河间），河间大道；凯岩城——君临（王领），黄金大道；凯岩城——高庭（河湾），滨海大道。

丹妮如果要阻止尸鬼如瘟疫一般，从凯岩城蔓延到南方大陆，进而糜烂全局，就必须卡死那三条大路。

此时，她的目标是河间大道。

在萨斯菲尔德城附近，布兰发现一支数量高达30万的庞大死人大军，

提利昂带人从仙女岛对岸登陆，沿河间大道往东追了过去，而龙女王在金牙城，往西扫荡。

两面夹击。

呃，提利昂也就三千将士，去夹击三十万尸鬼......听着有点可怕。

至少，初次面对死人大军的西境士兵非常害怕。

这是一条山谷，左右两边是险峻高耸的山脉，山石被大雪覆盖，桦树与山毛榉还没完全被雪掩埋，露出大半个身子，用光秃秃宛若死人枯手指的枝杈向下方的西境战士招手。

士兵就地取材，在四十多米宽的谷道修建一道简单的木栅栏。

栅栏前还用树枝与新砍伐的木头升起一条浓烟滚滚的火道。

“亲王大人，这能拦住尸鬼吗？”栅栏后边，一个十五岁的雀斑脸，问凝神眺望前方的侏儒。

这是提利昂新收的骑士侍从，叫詹姆·克莱夫顿，是有产骑士加雷斯·克莱夫顿与简妮·法曼的次子，也是第五个孩子。

除了詹姆·克莱夫顿，还有一名胖的像小猪一样的青年，里昂·法曼，仙女岛伯爵的次子。

很显然，在凯岩城灭城的今日，兰尼斯特需要拉拢西境最强诸侯法曼家族了。

侏儒甚至公开承诺，等长夜结束，会给他们安排一块符合功绩的封地。

毕竟，今天跟着侏儒来夹击异鬼的三千人，便有两千来自仙女岛，另外七百也是侏儒在仙女岛码头招募的佣兵、地痞与难民，最后三百为全身瓦钢铠的黎明武士。

“能不能拦住？”侏儒也不确定，他把目光转向边上的大熊。

“肯定拦不住，就像一片木头门板拦不住洪水泛滥河道的堤坝缺口。”大熊淡定地说。

“啊，那我们岂不是死定了？”胖子里昂惊惧道。

“怕什么，我们有龙女王呢！”侏儒首先大声呵斥，稳定军心。

“龙女王一直以来都战无不胜，我们按照她的战术走，肯定不会输。”雀斑脸的詹姆语气坚定道。

侏儒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我们是来打野战的，不是修筑营寨阻挡异鬼。”

“来了！”大熊拉下面甲，沉声道。

众人噤声，侧耳细听，什么也没发现。

提利昂正要再问，忽然，他感觉顺着山道吹来的风，更冷了些。

乔拉也适时解释道：“异鬼与尸鬼奔跑都没声音的，但它们会带来寒气与冻雾。”

接着，他大叫一声，“光之少女万岁！”

提利昂等人跟着大喊，“光之少女万岁！”

“呱呱呱！”原本停在一边树梢闭眼打盹的大乌鸦拍打翅膀起飞，在众人头顶膨胀成一颗散发灿灿阳光的小太阳。

“簌簌簌~~~~”远方雪地上，传来好似蛇群在草丛爬行的声音，声音来自一片密密麻麻的身影。

活死人们好似被狗撵的兔子，疯狂奔跑，把寒雾都甩在身后。

“七层地狱啊！这就是尸鬼大军？！”边上响起一阵西境骑士的惊呼。

“法克！”提利昂握着斧头的双手感到酸软，他感觉自己就像走在大街上被粉丝认出来的女明星，关键是，女明星现在是裸的，数以万计的男粉丝流着哈喇子，张牙舞爪向他扑来。

他想转身逃跑。

可他不能逃，今天这一逃，兰尼斯特就彻底完了，彻底失去人心。

“为了圣母，为了正义，为了人类，为了荣誉！”他只能通过高喊口号，排解心中压力。

“为了女王！”

“为了七神，为了人类！”

其他人也乱七八糟地叫了起来。

与闹哄哄的西境义勇军相比，洪水般冲来的尸鬼安静得让人害怕。

“嘶嘎！”巨龙的声音在更远方传来，隐约可见火光把东方天空都染红。

“轰！”尸鬼大军撞上火堆，撞在木栅栏上，然后提利昂扔出一瓶野火，在尸堆里引起一片绿色火焰。

死鬼们避开妖绿野火，开始向木栅栏两边的山坡涌去。

活死人开始与战士短兵相接。

“杀！”乔拉大吼一声，猛地挥剑，尸鬼的脑袋连着狮头盔冲天而起。

“杀！”提利昂正一斧头劈开一尸鬼的胸膛，忽然间，头顶天空像破了个窟窿般，惨烈嘶吼。

抬头仰望，就见小太阳上方，悬浮一道蓝色披风猎猎招展的银甲神将，龙女王。

让侏儒感到惊奇的是，龙女王像是生出二十几条淡青色触手，每一条“触手”末端都连着一柄怪剑。

无柄柳叶剑。

他亲眼见她在仙女城，用瓦钢锻造的又长又宽，形似柳叶的怪剑。

两米长，中间有半米宽，两头尖细，除中央剑脊之外，剑刃薄得像纸。

惨烈的嘶吼声就是从柳叶剑上传出来的，它们无规则环绕在龙女王周围，声音越来越响，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龙女王的身影模糊不清，因为她周围多了一条蜿蜒扭曲的龙卷风。

十多米的直径。

龙卷风的尾巴犹如夜半憋尿起床女郎的纤细修长的腿脚，从半空探触下来，小心翼翼试探着，最终正正落在拖鞋上——木栅栏前方。

下一瞬，让侏儒惊悚的事发生了。

龙卷风宛若长鲸吸水，凡是被它触碰到的东西，木栅栏、尸鬼，一齐吸入其中。

然后，他听到“嗤嗤嗤嗤”的切肉声。

断肢与半人高的木桩子从半空抛洒而出。

龙卷风以常人奔跑的速度向前走，如同水稻田里的收割机，整整齐齐的尸鬼吸进去，残肢断臂飞出来。

“法克，原来柳叶剑是这么用的！应该算禁咒了吧？”侏儒瞪眼喃喃。

呆愣一瞬，他又一挥斧头劈开尸鬼小腹，冰冷滑腻的脏腑花花绿绿地流淌。

他脸上却没了之前的兴奋劲，只看着斧头嘀咕：“这是神灵，神灵不该出现在人间，不然我们普通人都没法活了。”

“女王万岁！”乔拉与黎明武士却激动万分。

“龙女王万岁！”西境义勇士气高昂。

龙卷风暴被龙女王操控着，渐渐缩短、变粗，当它达到30米直径时，已然只剩40多米高。

风壁也变得更薄，周围人隐约能看到，龙卷风中有几十片巨型树叶，层层叠叠，搅碎每一个吸入风卷的尸鬼。

龙女王驱使龙卷风洗地，一众将士冲出栅栏范围，跟在后面对那些落网之鱼大杀特杀。

一直到五公里外，与三条巨龙相遇。

大黑、小白、小绿并行飞在半空，龙炎洗地，身后也跟着一群士兵，金牙城要塞里的西境士兵。

金牙城由莱佛德家族驻守，但那不是他们家的封地。金牙城扼守从河间地穿过山间直达西境的唯一大道，又盛产黄金（否则也不会叫金牙城了），兰尼斯特压根没将它分封出去。

两军会合后，侏儒总算多了一批忠于兰尼斯特的嫡系部队。

“呼呼呼~~~~”龙卷风渐渐消散，露出内里被柳叶剑环绕的龙女王。

“嗤嗤嗤！”二十七柄宽叶剑失去动能，从半空降落，却有一阵清风牵引，整整齐齐插-进绑缚在大黑后背上的皮鞘中。

然后，龙女王才缓缓落在龙鞍上。

周围人亲身经历过这场奇幻之旅，都一脸敬畏地看着她，甚至不敢过来打招呼。

只提利昂无有所觉，好奇走到大黑身边，问：“这什么巫术？禁咒吗？”

龙女王不答，只下令道：“将伤兵抬到我这边，剩下的士兵搜集地上残尸，人类尸体就堆在一起，准备火葬，动物的尸体腌制、熏烤，准备作为行军干粮。”

雀斑脸侍从左右看看，疑惑道：“怎么分辨人的尸体与野兽尸体？都剩一块块肉了，混在一起。”

提利昂立即道：“毛多且硬的是野兽，没毛的，或毛少到能看到皮肤的是人。”

“喔。”士兵们应和一声，就在骑士们的带领下四散开。

提利昂没离开，等待伤员的时候，他又问起之前的话题，“你成神了？为什么铁剑能飞？”

“你见过风筝，那风筝为什么能飞呢？”丹妮反问。

“我看到你身上有青色的触手，它们握着剑。”侏儒道。

“那也是风。”丹妮微微一笑，摊开手掌，无形之风呼啸着在铁手套中心汇聚，无色凝聚为青色，无形化为飘带状的存在。

几乎就是侏儒之前所见触手，团成一团。

“这是什么东西？”侏儒好奇道。

“你才是东西呢！我是甜菜。”一个好似狂风啸叫的女声说道。

“谁，谁在说话？”侏儒悚然四顾。

丹妮见状，哈哈大笑，“何方妖孽，竟敢在此班门弄斧，还不快快现身！”

“呱呱呱——”

妖孽果然听话，在她手心化为一只青色眼眸的大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