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墨黑的意识海，面对面站立一男一女。

随着红神信徒的祭辞声越来越响亮，在面容沧桑的男子头顶，出现一个浅浅的却遮天蔽日的大漩涡。

一股吸力落在他身上，似乎要把他摄入某个莫名之地。

“要开始了。”囧诺道。

“张开嘴巴，”丹妮笑道，“古有鱼腹藏剑，今有魂中隐魂。”

琼恩依言而行，张开嘴巴，丹妮的这颗念头立即化为一点绿芒，遁入其中。

并非真藏在琼恩肚皮里，他现在就一孤魂，哪有肚皮与躯干之分？

易形者能把自己灵魂融入动物灵魂中，那么易形者的灵魂能否融入另一位易形者体内？

可以。

三眼乌鸦传承的根本原理，便是如此。

易形者不反抗，接纳另一位易形者的灵魂，两两融合，水乳交融。

丹妮的第二魂以绿先知冥想法为根基，她算“旁门左道”的绿先知，琼恩也是天赋极佳的易形者。

只要他肯主动接纳，丹妮的灵魂碎片可以无缝嵌入其中。

本质上，与龙灵有点像。

嗯，人灵。

故而，琼恩的灵魂被吸入上方巨大漩涡中后，丹妮的那点魂体并没被过滤掉。

反而是熊老的鸦魂，从琼恩体内脱离。

乌鸦原本就有一个灵魂，是熊老开启的第二次生命。

琼恩离开后，他便重新获得身体掌控权。

“呱呱呱.......”熊老灵魂归体，立即尖叫着飞走了。

飞到正神情肃然护卫在龙女王身边的白骑士对面。

“呱呱呱......乔拉，乔拉，白骑士，白骑士！”

乌鸦扑扇着翅膀悬浮在大熊面前。

红色的眸子充满人性，高亢尖锐的叫声中有复杂的情感，悲伤，欣慰，欢喜......

“走开！”

大熊却毫不领情，一巴掌把它抽飞，歪歪斜斜砸落在雪堆里。

“你知道它是谁吗？”丹妮嘴角抽搐道。

嗯，进入琼恩灵魂的只一个念头，她还有一个主魂，三个空白分魂，大半个绿先知分魂，完全不影响身体活动。

“我知道，它是琼恩·雪诺的动物伙伴。”大熊道。

“不，它是你老爹。”丹妮正色道。

大熊面色扭曲，很不高兴地道：“就算它曾经是我父亲的宠物，您也不能说一个扁毛畜生是......”

“我也很惊奇，可他就是你老爹的第二生命，就和咱们从庇护所带出来的两只乌鸦一样。“

丹妮摆摆手，打断“忤逆子”的不孝之言，直接说道：“你父亲是易形者，乌鸦是他的动物伙伴。”

“什么？”大熊浑身一震，瞪大双眼看向也正望过来的乌鸦，颤声道：“您没开玩笑？”

“你家也与史塔克一样，世世代代信仰旧神。他们家一屋子易形者，你们家才觉醒一位易形者，有什么好难以接受的？”

“乔拉，乔拉！”乌鸦眼角流下两颗泪，叫声悲欢交加。

“父亲？”大熊上前一步，又踟蹰着退后半步，轻轻叫唤一声。

“乔拉，你很好，白骑士，很好！”乌鸦纵身而起，落在大熊肩头。

“啊，真的是您！”大熊得到回应，嚎叫一声，就抱着乌鸦，呜呜哭起来。

这诡异的场面，让人发笑的同时，也有些眼眶湿红。

不过丹妮没时间为莫尔蒙父子的奇特重聚感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琼恩的灵魂已回归本体，一个残破死寂的淡蓝色意识海。

就像一个进入死亡期的宇宙。

没有一丝活力，充满枯萎、衰败、败亡的陋室。

此时，琼恩意识模糊，进入一种浑浑沌沌的状态，也只有意识核心处的丹妮有所感知。

她感知到一股奇异的神力进入这处残破的识海，像最高明的修补匠，快速补全房屋的一个个漏洞。

还洒下点点浅金色的光辉，驱散死亡气息，恢复活力。

这不是单纯的灵质！

丹妮对灵质太熟悉了，轻而易举发现浅金色的辉点雨并非灵质，而是属性奇异的神力。

她兴奋起来。

这是一种类似“圣母之医疗”、“铁匠之锻造”的神职化神力。

八成就是死亡属性的神力。

很强大，但没有祛除琼恩尸体中的阴性灵质。

这样的复活并不完美。

按照与三眼乌鸦的约定，丹妮悄然引入水之歌转化的水系神力，把囧体内的阴性灵质“浸泡”出来，然后将其吸收、转化为阳性灵质。

最终，在囧身上浪费了一半的水之歌。

这代价......

丹妮心中决定，正好又多了三个分魂，回去后就找一门水系冥想法练练，看能否凝聚自己的水之歌。

“嗡嗡嗡——“

丹妮正思想开小差，琼恩刚修复得差不多的识海猛然震动，一颗暗红大星拖着长长的彗星尾，自天外滚滚坠落。

“轰——”

琼恩的灵魂如地球，自虚无之外落下的暗红大星如月球。

此时，月球直直砸在地球表面。

没有冲出大气层的巨大蘑菇云，也没有星球碎裂。

一大一小两颗星体似的灵魂，一齐在碰撞中雾化。

雾化，混合，融合，凝聚成新的“星球”——灵魂。

真如布林登猜测的那样，在琼恩复活时，拉赫洛做了手脚，往囧的灵魂里添加了一部分......

丹妮不知该如何形容这部分添加的东西，说它是灵魂吧，里面完全没有个人意志。

灵魂的根本就在于记忆与个人意志。

偏偏暗红大星中没有任何记忆，也没有任何扭曲琼恩意志的东西。

它也不是单纯灵质，但有灵质。

不是神性，但包含神性。

不是神职，但似乎有某种特殊神力。

不是法则之歌，但有类似法则之歌的波动。

丹妮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奇特物资。

“这是天命，亚梭尔亚亥的天命。”

突然，丹妮眼前一花，布林登的身影出现在身边。

“你，一直在这儿？”丹妮惊讶一瞬，又立即恢复平静。

——布林登都能潜入她的识海而不让她发现，隐瞒囧更加简单。

“上次布兰进入乌鸦体内，见过琼恩后，我便留在这儿没走。”

布林登解释一句，便伸出右手，中指食指并成剑指，在半空画了个圆，绿色的光圈，似乎联通某处虚空。

“快让你的主魂进入龙灵状态。”

丹妮依言而行。

下一瞬，又一个布林登进入大黑意识海，也并指画了一个圈，道：“神力从这儿进入，不会引起拉赫洛的主意。”

丹妮没有动，皱眉道：“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那颗与琼恩融合的红星，不仅是亚梭尔亚亥的残魂。

亚梭尔亚亥不是半神，更不可能是真神，但那颗红星中却包含神性与部分法则之歌。”

“我向母神发誓，那只是亚梭尔亚亥的天命。”布林登严肃道。

“快点，现在是箭在弦上，不要功亏一篑。”

听到他用门神的名义发誓，丹妮依旧疑惑，却也没再耽搁。

大黑+丹妮+信仰之力+火之歌的气息——转化神性火焰，冲入绿色光圈，又从琼恩识海内光圈冲出。

接着，琼恩识海内的丹妮意识控制蜂拥而来的火巫力......焚天煮海！

“吼！”

就见原本已经缓慢融合的“灵魂之雾”中心，猛地钻出一条威风凛凛的五爪火龙。

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

栩栩如生，鳞片龙须皆清晰可见的东方神龙。

火龙张口咆哮。

明明只是火属性的神力，却如同法相天地的妖龙，猛然膨胀千万倍大小，回过头来，一口将“灵魂之雾”吞下。

那场景，就好似地球上有一条火焰巨龙从地面飞入外太空，然后身体无数倍的长大，环绕地球一圈又一圈，最终张开嘴巴，把地球吞入口中。

东方神龙只是表象，其本质是丹妮的最强火焰攻击。

焚烧琼恩灵魂中的“亚梭尔亚亥天命”。

原本正与琼恩亮黑色灵魂结合的“暗红雾气”，在烈焰中焚烧，接着被赋灵。

大片大片的暗红雾气消失。

“这是什么东西？”

琼恩的识海内，似乎苏醒一只吞食天地的巨兽。

它挣扎着起身，大声咆哮，整个识海世界都在激烈晃动，就好似九级地震、十二级海啸和十二级台风一起发动。

“这是什么东西？”丹妮也惊呼出声。

巨兽有自己独立的意志，却明显不属于琼恩。

难道是亚梭尔亚亥？

不，不可能，这种威势......

丹妮面色一变，一个可怕的念头袭上心头。

“拉赫洛！”她猛然转头，死死盯着神色也变得凝重的布林登，咬牙切齿道：

“你坑我！那压根不是亚梭尔亚亥的天命，而是拉赫洛的一部分灵魂，真神的灵魂。

你拉我当炮灰，硬顶拉赫洛！”

“我没骗你。”布林登轻轻摇头，反问道：“你认为亚梭尔亚亥是谁？”

亚梭尔亚亥是谁？

他不就是救世主。

可亚梭尔亚亥在红神教会中的地位......几乎等同耶稣之于基督教。

这......

丹妮面色难看。

她确定，她被坑了。

“无论亚梭尔亚亥之前是谁，救世主一定是拉赫洛。救世主的功绩，属于拉赫洛。”布林登淡淡道。

“我早该想到的。”丹妮苦笑。

二元对立神系中，拉赫洛与寒神是永恒的敌人。

那么，第一次长夜，拉赫洛不可能站在一边喊“666”，祂必然也下场了。

“这里是维斯特洛，我的王国，琼恩识海只能进不能出，只要消灭这道意志，连拉赫洛本人也不会知道是你做的。”布林登道。

“那是真神，我拿祂没办法。”

随着“救世主天命”中属于拉赫洛的意志苏醒，丹妮的神火再也无法焚烧由暗红变得亮红的“魂雾”。

反而是她的火焰神龙，如皲裂的瓷器，层层脱落、寸寸崩毁，快要支撑不住了。

“没关系，有我呢，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