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得一番解释,沈渊也大致明了原委,只是眼下心中还有疑问,一个是姬万里为何要单独会我,二是禾南絮、钟不负的安危。
方才听得林月瑶话中意思,那天罗帮也派了人去杀他们,故而,即便是哑巴刀圣前去接应他依旧有所担忧。
说话的功夫,一顿饭也是如风卷残云,不留半点残渣,就连林月瑶看了,不禁担心起这送来的饭菜够不够填饱沈渊的肚子。
殊不知沈渊一等便是一天,水米未进,如何不饿?只是食不知味罢了。
沈渊才用罢了饭,便要起身去见师父,忽然船身一顿,自窗外瞧去,竟是靠了岸。
二人出门到了甲板上,正好瞧见白无影正与一个身不足六尺,穿着灰布直身,精瘦黝黑的老人说着话。自白无影的神态语气,都能看得出这老人不懂寻常。
仔细瞧这老人,双目有神,也在盯着白无影,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沈渊问林月瑶道:“眼睛不是盲的,可是那聋子拳圣?”
林月瑶点一点头,沈渊环视一番,却不见其他人,不由又问道:“月瑶妹子,怎么不见我师父他们,另外那个瞎子枪圣又在何处?”
“白师叔说,何有道与他那个徒弟狡猾至极,便是已成残废也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枪圣前辈正在后边看着,至于公冶前辈和姬阁主,我却不知了,或许还在船舱中罢。”
沈渊听罢点头,只说应当,说话间二人走近白无影,见过了礼,沈渊又朝聋子拳圣抱拳拱手,道:“晚辈沈渊,见过拳圣前辈。”
短短一句,简单至极,口气姿态不卑不亢,既不失礼又未丢了公冶和的面子,那聋子拳圣上下打量一番,瞧着沈渊一表人才,且透着一股傲气,也是暗地里点头称赞。
回道:“甚么拳圣不拳圣的,老夫姓龚,大名长庆。”
这一下子却让沈渊一惊,问道:“前辈听得见?”
“哈哈,老夫善读唇语,耳朵就是个摆设。”
老人说话声如洪钟,与这身形极为不符,可见内力深厚,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当然或许也有他失聪之因,常是习惯大声说话。
“龚前辈,白堂主,敢问家师与姬阁主现在何处?为何不继续顺水而去,反而自此靠岸了?”
船上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但船外却是乌天黑地,难见人影。
龚长庆道:“前头河水泛滥,两岸成患,船走不得了,咱们改走陆路。你师父那老东西刚才与阁主又吵吵起来,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也不知道此时打到何地喽!”
说话间,何有道与丁胜也走了出来,瞧着何有道那凄惨模样,沈渊心中冷笑不已,若非身上这毒急需他解,又岂会留他性命到现在?
何有道也耷拉的眼皮微微抬了一抬,往沈渊身上瞥了一眼,正好是四目相对。
那目光黯淡,好似心灰意冷,但在沈渊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这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总之觉得怪怪的。
何有道、丁胜身后,一个身穿青布长衫,须发皆白,但脸色红润,瞧着要比拳圣龚长庆年长一些,身形魁伟,高有七尺,手提一杆长枪,稳稳出了舱来!
不用多说,此人必是那瞎子枪圣,沈渊见他双目紧闭,行走起来步履稳健,如能视物一般,浑不似不似盲人,不由啧啧称奇。
暗道:“天残三圣,聋的听得见人说话,盲得又不像盲的,如此算来,岂不是那哑巴还会说话?”
这些话不好问,也就藏在肚子里,龚长庆唤了一声:“瞎子,公冶和那老东西的宝贝徒弟在这,你不过来瞅瞅?”
沈渊听了忍不住暗自发笑:“龚前辈说话也是不像个样,明明目不视物.......”
瞎子枪圣面容冷峻,姿态孤傲,不过听了龚长庆的话,还是停了脚步侧过脸来,那双目闭着,好似真能看见一般,就这般停了少刻,如同打量了一番。
沈渊被这么“盯着”不禁有些不自在,不过即刻反应过来,免得失礼忙来拱手,正欲躬身下拜时,突然只觉头皮一紧,一抬眼,只见那枪尖竟是不知何时已到了自己身前。随即那枪尖向上轻轻一托。
沈渊顺势站直了身子,却看那瞎子枪圣点一点头,一句话未说,便押着何有道师徒下了船去。
龚长庆见状,与沈渊解释道:“呼延兄向来不苟言笑,莫看他一副冰冷面相,却是一副古道热肠。”
问过之后,才至这位枪圣名唤呼延偓。据说还是铁鞭王呼延赞的一支后人,可身上学得本事却是汉末三国纵横天下的两套枪法,一个便是“百鸟朝凤枪”,而另一套枪法便是“盘蛇七探枪”,这两套枪法早已失传,除了与之交过手的并且还活着的,这世上无人知晓其中精妙。
沈渊暗中叹道:“这位枪圣前辈武功绝高,方才一枪递来,竟是让人浑然不觉,倘若他想杀我,只怕我已然横尸于此罢?且观他其人如枪,孤傲不群,虽一言不发却也颇显气概,跟龚前辈的性子截然不同,不知道那哑巴刀圣又是个什么性子。”
又说了三两句话,便都下了船去,龚长庆指着连着码头那官道儿边上的车马店道:“临去潼关前,与这车马店的掌柜有幸结识,这个时候去问问,看能否匀出几间房来,供咱们过宿。”
一行人行至门前唤出掌柜,龚长庆上前一番说话,便请了诸人进了院子。
这院子看着不大,客房马厩倒是一应俱全,掌柜的边引路边道:“当真是巧了,昨日来得一群往北去的商队,将小店包了下来,今日走了干净,否则几位前来,实在是为难了小的喽!”
龚长庆莫看是个聋子,却是众人里最爱闲话的,那位呼延前辈瞧着龚长庆,不由“哼”得一声,似乎是嫌其话多一般。
安顿好了,沈渊按捺不住,去寻龚长庆,问道:“敢问我兄长钟不负他们何时能到?他们可知在此汇合?”
龚长庆道:“谁与你说他们要来此汇合的?”
“那是......”
沈渊不解,龚长庆坐在炕头上道:“此处乃是大禹渡,河南岸便是灵宝境内,明日一早咱们渡河改为陆路走,函谷关就在不远,若是天罗帮的并未到函谷关或是哑巴那里招架的住,便再函谷关汇合,若是不成,便在少室山相见。”
话音刚落,便听得从房顶上落下一人,屋内沈渊、龚长庆以及枪圣呼延偓三人几乎同时一跃而出,乍见其人,竟是姬万里。
姬万里瞧见沈渊,摇头苦笑道:“你师父倒是护犊,为了替你出气,竟是追着老夫去了大禹山,幸亏老夫的轻功要更胜你师父一筹,才将你师父甩开!”
沈渊一听便急道:“我师父现在何处?”
“臭小子,少听这老小子胡咧咧,甚么轻功胜过老子,若非他骗我大禹山上有宝贝,老子岂会让他钻了空子!”
沈渊话一说罢,便听见公冶和老鸹般的声音响在夜空之上!
姬万里苦笑连连,朗声道:“公冶兄,公冶兄,我认输,我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