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回风里街区挤满了元族人,全雁湖城的元族百姓都挤到了这里。
回风里街区变成了密集的棚户区,从回风里两边一直延伸到雁湖城西南两边的城墙,密密麻麻,一层叠一层,窗户挨着窗户,整个街区拥挤不堪。在这里串门不叫串门,叫串窗,因为去串门走窗户更方便。
即便如此,还有不少元族人无法安置,于是便被强行安置进原来元族人居住的房屋。石大诚那样一间屋子,被塞了五个人进来,加上他和元一九,就住了七个人。床铺变成了上下铺,晚上还要有人打地铺,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而这三天里,随着元族人搬到回风里街区,西极流元雪山的劫族人陆陆续续入住雁湖城,这里成为他们新的家,他们以后再也不用在极冷之地的西极流元雪山生存了,不用忍受凛冽的寒风,不用担心雪崩,不用担心漫长的冬季缺吃少穿。在雁湖城,有元族人为他们生产劳作,供他们驱使奴役,幸福的生活已向他们开启。
元族人搬入回风里街区后,一个个开始外出找活干。他们的家产都被剥夺,留给劫族人享用,若是找不到活干,就会饿死街头。
为生活所迫,元族人低声下气,哀求着劫族人奴役他们,赏他们一口饭吃。
最开始时,他们内心会对劫族人充满怨恨,但是当劫族人赏了他们饭吃,又变成感恩戴德。即便劫族人虐待他们,他们也是逆来顺受,等到习惯后,便安之若素了。
元族人的怯懦、巧滑,满足于现状,落在劫族人的统治下,成为劫族人的奴婢,刚开始也许并不习惯,在心里抱怨几句。但是日子久了,习惯为奴为婢了,奴性就成了他们的特征,怎么脱也脱不掉,一个民族的劣根性就这样变得根深蒂固。
回风里的客栈、茶馆、酒馆都被劫族人接管了,石大诚死乞白赖地求几家的掌柜赏一份工,都被拒绝了。后来是回风酒馆的掌柜得知他会磨豆腐,才给了他一份工。
石大诚从此每天早起磨豆腐,送到酒馆后,也不能歇着,干起了店小二的活,给客人端茶递水,收拾碗筷,直到酒馆打烊。他若是稍有懈怠,就会遭到劫族掌柜的鞭打。
即便这样从早干到晚,石大诚也只能领到微薄的工钱,勉强够维持生活。可是家中有一个躺着不肯干活的元一九,石大诚没办法,不忍心看着元一九饿死,只能每天在酒馆背着掌柜吃些客人剩下的饭菜,省下工钱给元一九买点吃的。
可是没过几天,石大诚偷吃客人剩菜剩饭被掌柜发现了,遭到了掌柜的一顿毒打。
那劫族掌柜骂道:“活没干多少,竟然敢偷吃,那剩菜剩饭是你吃的吗?你配吃剩菜剩饭吗?”
掌柜啐了石大诚一口,继续骂道:“剩菜剩饭是老子用来喂猪的,被你偷吃这么多天,我的猪少长了多少斤肉,你算过吗?扣你一个月工钱,算是赔偿。”
听到扣一个月工钱,石大诚大为惊慌,跪着哭诉道:“掌柜,扣一个月工钱,那我这个月吃什么?求掌柜大发慈悲,给条活路。”
“还想要活路?你这种元族狗死不足惜,你死了,老子换个人就是,还不用惹老子生气。”掌柜一脚踢翻石大诚,回到柜台上。
晚上,下工的石大诚回到屋中,元一九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饭呢?”
石大诚憋了一肚子气回来,还要面对要死不活的元一九,怒道:“没有了,以后都没有了。就是因为你,害我被掌柜扣一个月工钱,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你这个废物,是死是活都跟我无关。”
生着闷气的石大诚倒头就睡,天寒地冻的冬天,为了抗寒,身体消耗的能量可不少,早点睡,可以少消耗一些热量。
被呵斥的元一九见没饭吃,也是闷躺在床上。到了第二天,屋中的人都出去干活了,他饿得实在受不了,终于起床,走到回风里的大街上。
他已经有几天没有出门了,回风里白雪皑皑,地上是杂乱而又污黑的脚印。他蹲在回风酒馆的墙角里,避着寒风,也不开口乞讨,只是瑟瑟发抖地蹲在那,等着人施舍。
天寒时节,回风酒馆的生意还不错,附近的劫族人喜欢到这里来吃热滚滚的羊肉火锅,喝上一壶热酒。看到蹲在角落的元一九,都发出讥笑声,还不忘跟掌柜分享。
等到不忙的时候,掌柜走出来,看着元一九,笑道:“是不是饿了,想要吃的?”
元一九疑惑地看着劫族掌柜一眼,点点头。
劫族掌柜道:“想要吃的很容易,学一声狗叫听听。”
“汪!”元一九实在太饿了,毫不迟疑地学起狗叫来。
“大声点,多叫几声来听听。”
“汪,汪汪汪……”元一九提高了分贝,看到劫族掌柜露出笑容,他又多叫了几声。
劫族掌柜哈哈大笑,很满意元一九的表现,将他带到后院的泔水桶前,道:“呐,这里很多吃的,你尽管吃。”
元一九看着泔水桶上泛着的白沫,想吐,起身要走。但是劫族掌柜不放他走,抓住他的脑袋,往泔水桶里摁,边摁边骂道:“快吃,你这种好吃懒做的元族狗,只配吃泔水。”
石大诚看到了这一幕,但他不敢过来劝说,害怕又被扣一个月工钱,只能远远地观看。
元一九甩开劫族掌柜的手,站起身,怒视着劫族掌柜。
那劫族掌柜没料到元一九力气如此之大,还敢对他发怒,便开口骂道:“你这元族狗是不是活腻了?《仙原典章》没学过吗?是不是想找死?”
说着一巴掌扇过去,但是被元一九轻易躲开。
元一九轻蔑地看了劫族掌柜一眼,然后快步离去。后面传来劫族掌柜的威胁声:“老子一定上报到城主府,收拾你这个不懂规矩的元族狗。”
乞讨只会换来劫族人的侮辱,元一九饿得难受。连侮辱都受不了的他,更不可能去求着被劫族人奴役。
好在劫族人虽然奴役着元族人,但是并没有限制元族人的自由。元一九漫步到城外,看着结冰的雁湖,凿出一个冰冻,感受着冰层下游动的鱼,伸手一探,便抓到一尾三斤重的大头鱼,看上去肥嫩鲜美。
“是谁,是谁敢偷雁湖的鱼?”雁湖另一边传来一声大喊。
元一九一听,抱着鱼赶紧躲入树林中,一阵乱跑,发现不经意间来到了城外的乱葬岗,以前回风里平民死去的亲人都是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