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血堂堂主甘辰纵横江湖几百年，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一只小小的斑鸠也敢戏弄他。但他终究是一代枭雄，没有那么介怀。只是觉得这只斑鸠出现的蹊跷，江湖经验丰富的他，明白斑鸠必然有事而来，所以他没有大声喊叫，生怕吵醒外面那两个打鼾的洞阳馆弟子。

甘辰从床上坐好，轻声斥道：“说吧，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坐在客栈的元一九也不想耽误时间，怕过不了多久天就亮了。他通过斑鸠，用传音之术说道：“你把朗云宫事件的真相告诉我，或许能救你的命。”

没想到一只小小斑鸠敢威胁他，甘辰冷笑道：“你连是谁都不敢告诉我，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元一九考虑了一下，道：“我是元一九。”

甘辰冷哼了一下，道：“我就猜到是你，雁湖城的时候，你派了一只飞蚁在善云庄监视我凤血堂。这门手艺是青阳子教你的吧？”

元一九也不隐瞒，道：“不错，正是青阳子师伯教我的。”

甘辰冷冷道：“原来你也是天玄门的人，难怪一直拼命帮助血魔长风。你深夜来找我，凭什么认定我会告诉你昨晚的真相？”

元一九直接了断道：“因为你若不告诉我，你将必死无疑。”

甘辰大笑，是无声的大笑，因为怕吵醒外面的洞阳馆弟子。他不屑道：“你对自己倒是挺有自信，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这种盲目自信？”

元一九不以为意，淡定道：“杜冲对付朗云宫的手段，你是看得明明白白，手段毒辣至极，你认为他会放过你？他一向扬言要荡尽天下邪魔，给自己塑造一个嫉恶如仇的高大形象。我刚才在慕乐小筑听到，杜冲已经决定，明天将你在玄门正派人士面前公开处置，他的高大形象又将上升一大截。你仔细掂量一下。”

公开处置甘辰，是杜冲提升高大形象的台阶，以杜冲的性格，有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一番话让甘辰陷入了沉默，朗云宫人的一颗颗人头在大厅门口滚落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让他横行仙原大地几百年的老江湖都不寒而栗，他明白元一九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他堂堂凤血堂的堂主，岂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威胁？

甘辰嘴硬道：“我们早有约定，他不会的。”

这下轮到元一九大笑了，道：“你认为杜冲会是一个受约定的人？他是一个为利益目标不择手段的人，你竟然会相信他？”

甘辰冷冷道：“他不敢，我手中有他的把柄。”

把柄，会是什么把柄呢？元一九思索，这是甘辰敢和杜冲合作的关键，也是解开朗云宫事件真相的关键。想起甘辰诬陷朗伯的那番话，只要甘辰死，朗伯策划天玄门血案的消息就会公告天下，当时甘辰还笑长风幼稚。

他试探性的说道：“你有把柄又如何，可惜只有你一人知道，他只要杀了你，他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甘辰冷哼道：“谁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元一九感觉甘辰心中似乎有一点慌了，他继续道：“在善云庄时，你身边亲近的几个长老全部身死，精英弟子也死亡殆尽，相信这么重要的秘密，你不会告诉一个普通弟子。之后你一路逃亡，受杜冲蛊惑，得罪了天音教、九幽门，意味着你得罪了整个邪派，斩断了与邪派的联系，所以你也不会将秘密交给邪派的人。至于玄门正派的人，你更不会相信他们。那么，你一直是将秘密存在自己心里，没有告诉别人。我说的没错吧？”

这一番分析非常精准，甘辰心下惊慌，但是表面淡定道：“你别自作聪明了。”

元一九突然醒悟过来，这样直接拆穿让甘辰很没面子，怎么说他也是一代枭雄，凤血堂堂主，曾经可是叱咤风云。

元一九决定给甘辰一个台阶下，道：“当然，甘堂主交际广阔，仙原大地有不少知交好友，你告诉他们也是有的。但是，甘堂主，你想一想，你和杜冲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多一个，你的安全就多一分。”

这句话让甘辰心中稍微受用一些，他淡淡道：“即便我把秘密告诉别人，也不会告诉你，你可是天玄门的人，我没必要帮你。”

这一下如封似闭，一句话封住了元一九的嘴，不知该如何对话下去。他沉默了一下，才道：“看来甘堂主还是更信任杜冲，可惜啊可惜。”

甘辰冷笑道：“何来可惜？”

元一九道：“我是惋惜甘堂主执迷不悟，自从甘堂主那晚进入朗云宫，全身大穴一直被封闭，现在杜冲也没有解开你身上大穴的意思，反而是让洞阳馆的人多点了你几个大穴。但即便如此，甘堂主仍然是对杜冲信任有加，这份胸怀，实在是让人佩服。”

这句话说中了甘辰的心痛处，他一晚上辗转不睡，忧思的就是这个，杜冲是否可信？或许他只是杜冲利用的一个工具，而他却傻傻地等待杜冲履行承诺，利欲熏心说的正是他。

窗外的圆月越发斜了，照在斑鸠身上，拉出了一道常常的影子。

看着这只斑鸠，甘辰睡意已全无，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道：“左右睡不着，不妨和你聊聊，打发时间，有什么问的，你尽管问吧。”

坐在客栈中的元一九听到此话，内心一阵狂喜，若不是怕吵醒熟睡中的宗灵，怕是忍不住喊出声。他平静一下情绪，问道：“天玄门血案中，朗伯真的有跟你勾结吗？”

甘辰道：“咳，那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天玄门血案跟朗云宫一点关系也没有。”

元一九不解道：“那你为何要诬陷朗云宫是天玄门血案的策划元凶？”

甘辰道：“仙原大地的势力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杜冲和朗伯这些年的矛盾愈演愈烈，杜冲一直想找机会除掉朗云宫。你可记得雁湖城那晚，我比你们先到城主府，然后从城主府逃离。离开前，我说过我已经和杜冲达成协议，那句话其实是真的，当时已经商定如何诬陷朗云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