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渐小了,一片片雪花慢慢飘下来,温柔地覆盖在大地上。地上已经铺上一层不算薄的雪,走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朗玉很喜欢听这种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别有一番乐趣,仿佛是童年的无忧无虑。朗云宫位于东部的凤麟州,那里很少下雪,即使下雪,也只不过是小雪。
每到冬天,雁湖城下雪的时候,朗玉都会来看看这里的雪,听听那“嘎吱嘎吱”的声音。
朗玉撑着伞,散步在雁湖边,胸口的三生三世阴阳石,温润如玉。
自从元一九告诉她,长风的心里有她,她的心变得开朗了许多。现在虽然天气寒冷,但她的心情是好的,温暖的。
昨天,她问元一九,他被亲生父母抛弃,养父母惨死,天玄门被灭门,遭遇这么多苦难,为何总是那么开心快乐?
元一九回答:“人生本来就是苦多乐少,若是不给自己一份好心情,那连原有的那份快乐也会丢失。一个苦兮兮的人生,我可不想要。让自己心情保持开心快乐,或许能把苦多乐少的人生变成苦少乐多的人生,这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从小经历苦难的元一九,学会了拥有一颗乐天的心,让自己的生活快乐起来。
当时朗玉叹息道:“可惜长风不会像你这么想。”
元一九道:“长风遭受的苦难也许比我还多。我无法想象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在南极暗黑蛮山那种恶劣的环境生存,还落入了邪派最恐怖的血魔赤朱子手中,随时可能被夺去元神和身体。那些年,我想他每日过的都是非人一般的生活。背负着整个天玄门仇恨的他,能活成今日这般,已是非常不容易。”
天玄门灭门之仇若是不能报,只怕长风是永远不会快乐起来,谁也不能改变长风阴郁的心理状态。
对比元一九和长风,朗玉觉得自己太幸福,而她却仅仅因为长风不理她,就生气,就郁郁不乐。现在她为自己的幼稚感到可笑,她应该理解他们,支持他们,尤其是长风。
上午,道宗杜冲带人去了镜山搜寻长风,朗玉原本很担心,但看到他们败兴而归,知道他们没有找到长风,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她之所以留在雁湖城,就是为了长风,虽然几次见面都不愉快,但让她更担心长风。
长风不在镜山,会去哪?朗玉来到雁湖边,湖中的雁湖岛是她来雁湖城后第一次见到长风的地方,她内心期待长风会在这里出现,只要能感知到他存在就行。
“师妹,原来你在这。”
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呼唤,朗玉一开始以为是长风,心中一喜,但即刻醒悟,那不是长风的声音,声音比长风要老成许多。
她转过身一看,原来是余正则,打招呼道:“余师兄。”
余正则撑了一把伞,站在雪中,颇有玉树临风的神韵。
他关心道:“师妹,最近雁湖城不太平,你一个人在外,不太安全。”
朗玉淡淡道:“有道宗在此镇守,邪派不敢在这里乱来。”
余正则道:“那也不好说,血魔长风在雁湖城杀了不少人,我们却奈何不了他。”
朗玉道:“余师兄,你不会以为长风会对我下手吧?”
余正则正色道:“朗师妹,我知道你和长风小时候青梅竹马,但现在他修了噬血魔功,成为一代血魔,性格带着阴戾之气,若是魔性大发,我怕他会伤害你。”
朗玉道:“长风杀人自有他杀人的道理,我看他没有被魔性侵蚀,正常的很。”
余正则道:“朗师妹,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指责长风,我和他是师兄弟,我也一直为他担心。”
朗玉道:“那你这个师兄,可还记得三十年前的天玄门灭门案。”
余正则道:“我当然记得,这事我时刻记在心里,只是复仇要有合适的时机,要有足够的力量,不能贸然进行,否则就是白白牺牲。”
落在雁湖中雪花传来了一阵波动,或许是有鱼在捕食。
朗玉的心如雁湖水面的波纹一样在波动,她明白余正则说的也不无道理,她也担心长风这样一意孤行去复仇,只怕难以成功。凤血堂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门派,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技,江湖中人知之甚少。
余正则继续道:“我知道你顾念旧情,但是现在长风堕入魔道,你作为玄门正派,要与他划清界限,以免受到牵连、伤害。”
朗玉道:“余师兄,听你的意思,要是跟长风有来往,就要被列为邪派妖人吗?”
余正则道:“正邪不两立,我们玄门正派的职责就是荡除邪魔歪道。”
朗玉道:“我做不到,我只知道长风是我从小交换定情信物的那个苏长云。”
余正则叹口气,道:“情为何物?你还年轻,还不懂。长风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苏长云,他是血魔,天下至邪至恶之人。你又何必守着当初的约定不变?”
朗玉道:“我对他的心不会变,我清楚他对我的心也没有变,这就够了。”
余正则道:“如果你种地时,前面出现一块巨石,让你无法开拓新的土地,你难道是纠结于要不要炸开巨石?这不仅耗时费工夫,留下满地的碎石,也让这片土地变得毫无价值。但你若是绕过这块巨石,你就会发现后面有着大片肥沃的土地。所以,你又何必纠结这块巨石不放?”
朗玉道:“你们看到的只是一块石头,但是我看到的是石头里面包裹的是黄金,是钻石,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是一颗永恒的心。”
余正则看着朗玉那坚定、毫不退让的眼神,明白再劝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只得道:“朗师妹,我们还是回去吧。即便长风不会伤害你,但是我怀疑善云庄就是凤血堂,只怕凤血堂发现你落单,会对你不利。”
朗玉装作不知道凤血堂的事情,道:“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
等两人一走,雁湖的水面又传来一阵波动,微波荡漾,然后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