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是那般脆弱,一阵风吹过,它便在风中簌簌飘落,无情的风,将它吹离它的树,使他们落在尘土里,化作烂泥,化作尘埃。
落叶远去,在秋风里。
“你看,这些落叶是不是在跳舞?”
“是什么令它们跳舞?”
“是风。”
“风?”
“对,风,秋风!只要有风,它们便永远不会飘落在地,染上尘埃。”
“风?”白浩喃喃自语。
那一年秋天,白秋风带他站在秋天里,看了一个秋天的落叶。
风能带动落叶飞舞,同时也能将它推入尘埃。
风还是那风,然而你却可以选择做一片在天空飞舞的叶,亦或者是一团在土里腐烂的泥。
白秋风在秋风中舞剑,他便如同那风中落叶,却是那飞舞的落叶。白浩一直以为剑是用来杀人的,可他那次却如同欣赏艺术品一般,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剑,也可以这般美丽。
“你学会了吗?”白秋风问道。
“没有。”白浩摇头。
“你学到了什么?”白秋风继续问道。
“什么也没有。”他只顾着震惊,却连一个动作都未记住。
“我只演示一次。”白秋风说罢,便随手把剑扔在落叶中,随即又有新的落叶飘落,将剑掩埋。
白秋风提着酒坛离去,从此再也没有提这件事情。
一个秋天,一次演示,白浩却什么也没有学会。
白浩眼含深情地看着手中的流星剑,面对面前向曲华带起的剑势,白浩缺突然咧嘴一笑:“这是风。”
那么他便是叶。他的身形突然动了,在风里,如同一片叶,他摇摇欲坠,却并不坠落。
向曲华这一剑斩空了,剑气刮破白浩的衣袍,甚至带起一串血线。向曲华接连挥剑,他出剑极快,每次都能带起一串血花,白浩一直在他的剑边流离,每次剑刃只差几分便可以刮破他的喉咙,虽然是几分的距离,却又总是无法逾越。
剑刃再次从白浩身边擦过,可他整个人却贴着剑到达向曲华身前。
向曲华手中握着剑,那剑离白浩的头很近,他只要轻轻挥剑,就可以斩下白浩首级,可他却不敢挥下。
即使面前这人正在使劲呼吸着空气,即使面前这人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可他还是不敢动。
因为此时一把剑正架在他的脖子上,这把剑更近,他出剑快,可他并并不相信能快过架在他脖子上的剑。
剑很漂亮,若是你观察的仔细,你还可以从指缝间看见剑柄处的流星图案。
向曲华笑了,笑容很苦涩,他松开了手里的剑,使得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白浩也笑了,收回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剑。
向曲华笑,是因为他输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输,可他还是输了,即使他好像已经知道自己输给了谁。
白浩笑,是因为他终于知道,知道他那一日为何他一招一式也没有记下。
他是叶,他会面对风,可你永远不知道你下一次将面对什么样的风。这或许能破解这一次的风,那下一次呢?
秋风落叶剑,重其神而不重其形,在每个人手中使出来都不一样。
若是那一日他记下白秋风的动作,那么他便永远也学不会。
白浩抬头,看向高台。
全场肃穆,却没有掌声响起,唯一可见的高台上的人都齐刷刷地站起身来。
易沐风,伏千里,郭震宇等人皆死死地盯着白浩,仿佛想从他脸上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是他吗?”
他们当然认得出来这一剑,即使在白浩手中用出来和那人完全不一样,可他们还是认得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易沐风努力掩饰自己的震惊,开口问道。
白浩仰着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易沐风从未想过有一个小辈敢这么无理地盯着他,从他的眼里易沐风甚至没有见到丝毫的敬畏。他只听见面前的青年平淡地开口:“白浩。”
“白浩?”易沐风低头喃喃自语,继而问道,“你可有师父?”
白浩缓缓俯身,将流星剑插入剑鞘,然后两只手搭在剑柄上将流星剑撑在地上,才继续答道:“我当然有!”
易沐风咽了一口气,却没有发现自己双拳因为紧紧握着指节都变得泛白,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他是谁?”
白浩的头仰的更多,易沐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骄傲,期待,以及淡淡地不屑。
不屑?对他吗?易沐风冷笑,他可是如今天剑门的门主!应当万人敬仰!
“家师,白秋风。”白浩转过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发现有些人的面色变了又变,有些人却是满是疑惑。
白浩突然笑了笑,恍惚间看到演武场外的树已经抽出了绿芽,他才淡淡地开口道:“或许很多人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说一个你们都听过的。听好了,他叫……”
白浩顿了顿,方才一字一句地道:“棠!溪!剑!仙!”
这时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所有人都不能保持平静。
向曲华脸上的苦笑更甚:“看来我真的输的不冤。”
易沐风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你真的是他的弟子?”
白浩一笑:“你有骗你的必要吗?或者说,你的心里不早就有答案了吗?”
易沐风道:“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白浩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我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或者说,我就算告诉你了,你又能怎么样?”
宋庭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也有些明白白浩刚才为何敢顶撞他,因为他是棠溪剑仙的弟子。
当年的棠溪剑仙,可是将这世上的最强的门派接近的得罪了个遍。
宋庭冷声道:“你难道认为你不说出来你能走出这里?”
白浩扬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轻蔑:“难道你敢动我?”
宋庭道:“棠溪剑仙在这里?”
白浩摇头道:“不在。”
宋庭气道:“那我为何不敢?”
白浩冷笑:“你就是不敢。”
宋庭语塞,然而易沐风身为一门之主,自然不可能会白浩被吓到,他冰冷的开口道:“既然他不在这里,那么你便留着这里等他来吧。”
白浩冷笑,想要用他要挟白秋风吗?白浩松开剑柄,将流星剑握住:“我现在便想走。”
易沐风冷冷道:“你能一个人杀出去不成?”
白浩摇头:“我不能,可我还是要走。”
易沐风道:“凭什么?凭你手里的剑?”
剑客自然是凭手里的剑,可此时不能,至少白浩不能,且不说他伤的已经快走不动路,还因为天剑门的剑足足有几百把,并且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拔出了手里的剑。
“那凭我呢?我若是说我想带他走呢?”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众人寻着声音找去,面前的人都自觉避开,让出一条路。
那人倚靠在墙上,抖了抖已经空了的酒壶,将它随手扔到一边。他缓缓地走上擂台,站在白浩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易沐风看着场中的汉子,冷声道:“风雨楼,徐三!”